詹大慢慢的轉過身子,臉上仍滿是不可置疑,他感覺到體內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凝固了,一股徹骨的寒意侵蝕著自己的髒腑,就是在寒冬臘月之時也沒有這般寒冷。


    而且這股寒冷是致命的,詹大的血液不在流動,髒腑破損,經脈俱裂,旋即一頭栽倒在地,命隕當場。


    眼見此番情景,卓亦疏也是一驚,他抬頭看去,隻見詹大的屍體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子。


    這名女子身著雪白長衫,年約二十八九,生的花容月貌,眼角一顆淚痣,雙眸似水,仿佛望盡了世間萬物。


    女子緩步而來,走到卓亦疏身前,開口說道:“走吧。”


    卓亦疏一愣,疑道:“去哪裏?”


    女子迴道:“長離山莊和歃血盟的人馬上就會來了,你還要留在這裏嗎?”


    一聽這話,卓亦疏自是有心離去,可又擔心黎清讓的安危,所以始終未動,那女子似是看透了他的心事一般,便即又道:“長離山莊的人就在附近,要比歃血盟來的快些,這位黎大小姐不會有危險的。”


    正說話時,遠處傳來一陣快馬疾行之聲,女子趕忙將卓亦疏帶離此處,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卓亦疏同行,速度卻絲毫不慢,三五步便走進了路邊林中,卓亦疏迴頭去看,正見到長離山莊的人趕至此處,並且很快就發現了黎清讓,旋即將她護住。


    女子腳步不停,一路疾行,此時又隱約聽見身後傳來交戰之聲,想必是歃血盟的人也趕到了那裏,與長離山莊打鬥。


    女子帶著卓亦疏來到一處空穀之中方才停了下來,卓亦疏心中滿是疑惑,便即抬頭看去,隻見女子容貌俏麗,剛才疾行許久,此時卻不見她有絲毫疲態。


    卓亦疏心中更加驚奇,但見她救了自己,想必也無惡意,念及於此,便即抱拳說道:“承蒙姑娘相救,卓亦疏感激不盡。”


    “無妨。”女子隻說了兩個字,隨後坐到了一塊大石之上。


    卓亦疏又道:“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看著卓亦疏,旋即迴道:“我叫妙寒。”


    卓亦疏笑道:“好名字。”


    妙寒聞言看了看他,卻隻是微微一笑。


    卓亦疏見此又道:“姑娘還有別的事嗎?要是沒有的話,我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辭了。”


    妙寒問道:“你有什麽事?”


    卓亦疏迴道:“我需得去台州為一位朋友報信。”


    “鍾士嗎?”妙寒接道,而後也不理會卓亦疏的驚訝繼續說道:“你和鍾士一起殺了佘餘的女兒,佘餘前來報仇,在你身上種了血砂毒蠱。”


    卓亦疏心中一驚,皺眉說道:“姑娘似乎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明無為的關門弟子,靈犀劍法的傳人,卓仲淵的兒子,包括剛剛見過的黎清讓,長離一脈與你關係匪淺。”妙寒說這話時站起身來,漫步走到卓亦疏身邊,繼而又道:“現在雲夢山這場爭鬥轟動武林,與你又有脫不開的幹係,你要是現在走了,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事有輕重緩急,歃血盟和長離山莊之間的恩怨並非因我而起,但鍾士的性命卻與我有關,我若不去給他送信,定會累的他丟了性命。”卓亦疏如此說道。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情誼吧。”妙寒說道:“隻是你現在內力全無,如同廢人,就算去了台州也無濟於事,憑鍾家的實力根本就不是毒王穀的對手,硬拚的話隻會死無葬身之地,為今之計隻有暫避鋒芒,先躲一陣,可先不說鍾家能不能躲過毒王穀的追殺,以你和鍾士的性格,就算明知不敵也斷然不會逃命躲避,隻會迎難而上,最終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聽得妙寒所說,卓亦疏越發心驚,隻覺得自己的心事全被她猜透一般,卓亦疏說道:“你好像很了解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的身份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現在還不方便說。”妙寒微笑說道。


    卓亦疏輕笑道:“如此說來,姑娘對我也沒什麽誠意。”


    “我對你本就談不上什麽誠意。”妙寒上前一步說道:“我出現在這裏,你應該感到慶幸。”


    妙寒說這話時突將手搭在了卓亦疏的肩頭,當她一語言畢,卓亦疏突覺一股寒氣侵入體內,於轉瞬之間漫布全身,卓亦疏的雙腿也想被凍住一樣動彈不得,隻得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妙寒鬆手轉身,又迴到大石處座下,任由寒氣侵蝕卓亦疏的體內,片刻之後,妙寒方才又開口說道:“你現在不用急著去台州,因為佘餘去不了台州。”


    “為、為什麽?”卓亦疏說道,隻是因為寒氣入體,所以說話時也是不由得斷斷續續。


    “中了寒氣還能開口說話,不錯,這股意誌力遠超常人。”妙寒說道。


    卓亦疏向來桀驁入骨,何時何地都不肯認輸,此時就算全身遍布寒氣,他也要用力開口,不肯有絲毫服軟。


    妙寒又道:“因為此前佘餘和長離山莊的黎荀交手時受了傷,所以一時半會無法遠行。”


    聽了這話,卓亦疏心中暗道:黎荀想必就是清讓表姐口中的‘荀爺爺’,那人武功奇高,比佘餘更勝一籌。


    “毒王穀主修毒術,武功方麵略有欠缺,佘餘身為穀主雖然武功也算高手,但在黎荀麵前仍不是對手,若非佘餘有毒物護身,恐怕他早就死在雲夢山中了。”妙寒說道:“隻是黎荀也被毒物所傷,被黎博書送迴長離山莊養傷了。”


    “你好像對所有的消息都了如指掌。”卓亦疏說道。


    妙寒笑道:“你可知這世上的消息都逃不過‘汙衣’二字。”


    卓亦疏聞言卻是心中疑惑,他並未聽過‘汙衣’之說。


    妙寒卻也不想跟他解釋,而是站起身來說道:“我們該走了。”


    “這次又是去哪?”卓亦疏問道。


    “我剛才救了你一命,你就該知道我不會害你。”


    “這倒也是,姑娘要是想害我的話,剛才就不必現身相救了。”卓亦疏笑道:“可是姑娘實在太過神秘,在下江湖草莽而已,所以還是問清楚些的好。”


    “太湖。”妙寒似乎對卓亦疏有問必答,此時也是直接迴道。


    此時卓亦疏也沒有別的選擇,自己內力盡失,若是貿然反抗也是毫無意義,倒不如雖其前往太湖,看看對方到底作何打算。


    如此一來,卓亦疏便與妙寒一起離開此處。


    兩人一路隻走小路,卻也偶爾見到遠處風塵滾滾,應是有大批人馬行動。


    妙寒走在前麵,卓亦疏緊隨其後,兩人同行一陣,又見前方煙塵四起,隨之傳來兵器相撞之音。


    妙寒言道:“此次長離山莊與歃血盟惡鬥,引得整個江湖側目,許多門派現身雲夢山中。”


    卓亦疏疑道:“隻是兩個門派的恩怨而已,別的門派為何前來參與?難不成是天下太平的久了,各家門派全都無事可做,所以到處湊熱鬧。”


    “這天下確實太平的久了,久到已經有人坐不住了。”妙寒如此說道。


    這句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卓亦疏也聽不懂其中之意。


    妙寒卻又說道:“長離山莊和歃血盟都是在江湖中為尊一方的存在,尤其是歃血盟,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窺伺,隻是因為有滕淩霄坐鎮,所以無人敢來。”說到此處,妙寒卻是一頓,隨即停下腳步迴頭向卓亦疏問道:“滕淩霄還活著嗎?”


    卓亦疏聞言一愣,看向妙寒時卻發現她的眼眸深如古潭,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卓亦疏便道:“滕淩霄已經死在了他的徒弟明無為的手中。”


    妙寒聞言神色一動,但卻再不多言,而是繼續邁步前行。


    自從聽聞滕淩霄的死訊以後,妙寒便隻顧走路,再也不發一言,卓亦疏心中疑惑,走出數裏後終是再也忍不住,便即問道:“世人為何窺伺歃血盟?”


    須臾之後,妙寒迴道:“這個問題等到了太湖之後我再告訴你。”


    卓亦疏聽後眉頭一皺,但卻再不多問。


    兩人已漸離雲夢山,四周慢慢安靜下來,所有的打鬥都在雲夢山中,所以離雲夢山越遠,肅殺之氣也就越淡。


    “淩霆府、蘭陵劍派的人都來了,似乎整個江湖都在雲夢山中。”妙寒終於又開口了,隻聽她說道:“看來隻有佛道兩家坐得住。”


    “此間之事似乎波及甚廣。”卓亦疏說道。


    “這是自然,強如淩霆府和蘭陵劍派這樣的江湖巨擘都來了,可見此事的重要。”妙寒頓了一下又道:“隻是這些江湖大派敢來是因為底氣十足,但還有許多小門派也來湊熱鬧,那可就是嫌命長了。”


    “此話怎講?”


    “滕淩霄已死,這事瞞不住,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江湖所知,歃血盟沒了滕淩霄這樣的絕世高手坐鎮,也就失去了一層屏障,明無為想要坐穩歃血盟主之位,當務之急就是要重立歃血盟的聲威,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一儆百。”


    “你是說歃血盟會屠殺別的門派來確立自己的地位?”


    “沒錯,這次雲夢山之戰,有不少門派打算趁機奪利,這正好會給歃血盟一個機會,借此機會大殺四方。”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卻見遠處有人走來,隱約可見他手中還牽著兩匹馬。


    待那人走盡,這才看清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牽著兩匹駿馬,對著妙寒施了一禮,隨即將兩匹駿馬的韁繩交給了妙寒,隨即行禮退去,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對卓亦疏更是看也不看。


    妙寒接過韁繩,隨即轉頭對卓亦疏說道:“此去太湖路途遙遠,我特地備了代步之物。”


    “妙寒姑娘想到當真周到。”卓亦疏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心中暗道:她將一切準備的如此齊全,似乎是蓄謀已久。


    兩人各乘一騎,直奔太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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