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爬上去是什麽狗屎,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隻是在我的腦海裏閃現了一下。“你等我,我上去一下,我要拿著東西下來。”我將我的玳瑁手環套在了她其中一個手上,然後我用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


    地形我都看好了,這個冰窟窿除了這一段地形狹窄,下麵的空間比較寬敞,就像個梨子,現在桑切斯正好卡在梨形空間的入口處。


    方案我也想好了,從這個桑切斯旁邊的冰壁上用融冰液另外打一個通道到梨形空間內,我進到這個空間後,將桑切斯周圍的冰融掉一些,將她放到梨形空間內,在給她固定關節,包紮傷口,最後綁在木板上,讓杜特和雅各他們拉她上去。


    我也是將這樣的方案講給杜特和察奇他們的,實施的時候雖然我已經萬分小心了,但是在給桑切斯周圍的冰上塗融冰劑的時候,還是有些融冰劑滴到了我的衣服和手上。


    融冰劑裏的化學物質一旦和空氣接觸就會釋放大量的熱量,這些熱量在融化冰的同時也會激活其他化學物質和水發生反應,從釋放更多的熱量。


    還好我衣服不含什麽水分。手背上有鱗甲,也沒有什麽大礙。


    隻是最後我準備將桑切斯放平的時候,有融冰液滴了下來,桑切斯奮力伸出她的手給我擋了一下。這融冰液好巧不巧滴在了她手指之間的蹼上,這個地方沒有鱗甲,蹼當場就被燒穿了。


    “你幹嘛啊,這一滴融冰液又傷不了我,你是不是腦子壞了,還伸手去擋?”我當時充滿了埋怨,因為我真的覺得她這樣做沒有必要。


    “你對我好,我對你好。”桑切斯就在我懷裏看著我,說了那麽簡單一句話。


    在玳瑁手鐲的熒光下,當時我隻覺得她眼睛裏真的有星星,然後腦子裏一片空白,在太空中的本體正要啟動應急程序,然後作為完成任務的執行個體,奧布澤維對著桑切斯就親了下去!


    等太空中的大腦本體接管戈瑪星個體的時候,我感覺空白的衝擊波餘波仍在。


    【這是怎麽一迴事啊!難道執行個體因為輻射的原因產生了我不能控製的自我意識?】


    【我要立刻啟用另一具執行個體軀體才對!】


    現實情況不允許,桑切斯多處骨折,還在流血,等我換個殼迴來,她有可能就死掉了!我必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成。


    桑切斯那雙變幻莫測的綠色大眼睛還在看著我,讓我心煩意亂,等下還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情況。


    為了避免桑切斯再給我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我一拳就將她打暈了。


    接下來的事情好辦多了,固定骨折的上肢和中肢,清潔傷口,包紮,最後將她綁在了一塊木板上由杜特和雅各拉了上去。


    桑切斯聽到的探測器的聲音確實在這附近,是在另一個冰窟窿裏,好的是這次沒有屍體,我當然也到那個冰窟窿裏將那個機器拿了上來。


    等桑切斯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那冰窟窿的附近搭建了臨時基地,桑切斯現在這個樣子什麽都不能做,如果我們現在就啟程迴光明世界的話,一路上肯定會顛簸,她會受不了的。現在這個樣子,隻能在臨時基地修養了。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現在這個狀況,察奇要將機器送迴基地,由基地組長來確定這台探測器的歸屬,我們“地火小組”的行程也要改變計劃。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杜特和雅各說他們要在基地附近整理其他書籍,也就是要去采訪其他小組成員,為光明世界的文字推廣做準備,到了睡覺時間就迴來。我有我的工作,記錄杜特的一切,這一點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我努力想要說服雅各留下來,但是他們三個人投票又一次把我排除了在外。


    排出在外的理由就是:奧布澤維馬上就要死了,在地底之火的文字推廣運動中最好不要提他的名字。


    【好吧,我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隻是現在不知道土埋到那一截了。】


    其他人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是桑切斯什麽都寫在臉上,我能看出來,她很一開始還是很高興的。隻是在第二天杜特和雅各出發後,桑切斯有些古怪。


    確切來說,她在找我茬兒。


    她一會兒讓我給她剝木木果,一會兒說她頭很昏,一會兒又說冷,我覺得這都是她感覺的原因,為了我們兩個能在這個臨時基地過上比較舒適的生活,杜特和雅各除了幫我們搭建了溫暖的臨時基地,還把各自的毯子都給了我們,現在這些都搭在她身上,她不可能冷。


    對於她的這種表現,我不做評價,畢竟現在她是個病人。這並不是說我不關心她,我對她已經掃描過很多遍了,傷口是在愈合,隻是很慢,她要是能夠消停一會兒,毫無疑問會好得快一點兒。


    我有情感這一點讓我很煩惱,我想要一個純粹的工作模式,當個工具人,對桑切斯這些天的表現視而不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多好。


    我想到一個辦法,在下一個星球工作的時候,當一個隱身人,這樣就不會牽扯其中,能夠好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桑切斯又在用她的歌聲唿喚我了,雖然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唱歌,那樣會讓她開始愈合的傷口裂開,她就是不聽。我不知道這次她又要幹什麽。


    “奧布澤維,你真是呆瓜樹嗎?”


    “什麽意思?”我知道肯定不是字麵上的意思,我肯定不是一棵樹。就像上次她說我是呆瓜樹一樣,肯定有別的意思,隻是她不告訴我,不過沒有關係,隨便什麽樹都可以。


    “我問你,你當初是不是親了我?”


    “是的。”就算是個體幹的,但是桑切斯不明白啊,我隻能承認了。


    “那你後來為什麽給了我一拳?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或者說你有沒有那麽一點點喜歡我?”


    “哦,你說在冰窟窿裏的事情啊。過去就過去了。當時我給你一拳是怕你經受不住接下來的痛苦,你骨頭斷了那麽多,接起來很痛的,還有,給傷口消毒也疼的很,我怕你忍不住。”這是一方麵的原因,更主要的,當時我怕她再給我造成什麽困擾,當然這個不能說,我知道。


    “這是什麽理由?”


    “這是事實啊。”


    【我可不是怕你忍受不住痛苦麽!】


    【再這麽下去,要變成言情故事了!我可是正經的科幻故事啊!】


    “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敢,有什麽不敢的?”我隨時可以控製這個個體的動作和意識,不就是看她的眼睛嗎,有什麽不敢的,難道還會親她不成?我讓個體的轉向她,和她對視了好長一會兒。說實話,我根本就沒看出來有什麽,因為我把視覺神經屏蔽了,隻是兩眼自動追蹤了在視覺神經屏蔽之前的目標而已。


    雖然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不過就在黑暗中,我仿佛找到了自我,仿佛迴到了漆黑的宇宙空間,我做了一個決定,既然不可能和她生蛋,就不能產生不必要的糾葛,我應該啟動另外的模式進行接下來的工作。


    不知道桑切斯在我眼裏看到了什麽,從那之後,她變了,每天躺在那裏都是在研究杜特和雅各用搜集來的各種的知識編撰的書籍,並且把她想的都用筆都寫了下來。她不拿給我看,我也沒有問。


    反正每天時間到了,我們該吃飯吃飯,該喝水喝水,該上廁所就上廁所。


    不過我的內心卻一天天焦躁起來,這種焦躁是因為奧布澤維這個執行個體體內激素失衡引起的焦躁症,他為什麽會激素失衡,我現在還不明確,雖然我肚子裏有很多書籍,卻沒有明確的答案。


    現在雖然他的大腦還在我的控製之下,但是一旦我放鬆下來,他就會傳達某種焦慮給我。


    比如桑切斯是不是該吃東西了,杜特和雅各有沒有平安到達基地,除了這些地方,更加讓我確定執行個體換上了精神疾病是因為最近他躺在床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了。隻要我不占用他的腦子,他就會躺倒床上,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比如收拾桑切斯傷口換下來的布條,比如還沒有燒熱水,比如還沒有聯係從登陸艇上下來的機器人看看他有沒有找到杜特他們的所在地等等。


    【書上說焦慮症有可能會死人,煩躁啊。】我不害怕,這隻是執行個體,但是我覺得嚴重妨礙了我的工作。


    在這種狀況下,我隻能強行征用了執行個體的腦子,封閉感官讓他運算起來,開始比較綜合條件,計算戈瑪星人在宇宙中找到新的棲息地的可能性。


    桑切斯應該是也發現了我的不對勁,開始很少提要求了。雅各、察奇和杜特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她在杜特和雅各手心裏比劃。然後他們來看我的時候就一臉同情,好像是我生大病了一樣。最後察奇也是這樣。


    我沒有理會他們,現在機器人的偽裝很成功,它可以隨時記錄杜特的一舉一動,而現在這樣正好,他們習慣了我晚上一直躺著,我就可以偷偷摸摸去換一具軀體了。而且現在桑切斯的上肢和中肢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可以拿一些較輕的東西,她杵著拐杖也能走兩步了,看來離我們迴去的日子不遠了。


    至於執行個體的軀體是更換還是報廢,我考慮了很長時間。我發現雖然平日裏我已經讓這個執行個體的腦子隨時處於滿負荷運行的狀態,但是一旦空閑下來,我的腦子裏就是桑切斯在玳瑁手鐲映襯下綠得發光的眼睛。


    對於這份記憶,我不想要,我又不想徹底刪除。


    思前想後,我決定換個軀體,將這些記憶統一打包留在名為奧布澤維的軀體裏,隻要不激活,隻要這個軀體的大腦還活著,那樣這點記憶就會保留下來。


    備用軀體早就已經從冷凍槽裏解凍,也進行了適應訓練,重點強化了腿部和上肢的肌肉,另外逆鱗也拔掉了,頭上的傷口經過快速愈合和我現在的沒有什麽兩樣。膚色也經過了光處理,和現在的我比較接近。現在他已經在登陸艇了等了我很久了。


    不好處理的是衣服,不過我壓根就沒打算處理,到時候直接在登陸艇裏換上就行,要複刻一套我現在穿的衣服太麻煩了,還得要另外再建一條生產線,浪費資源。


    最重要的就是記憶分離,如果我隻是不想記住桑切斯那滿是星星的眼睛,我可以直接用其他畫麵來替代。精確一點可以用程序直接計算,從一開始就修正視覺焦點,最後定格到桑切斯的玳瑁手鐲上。粗暴一點可以直接修改一片漆黑,給自己一點痛覺記憶,假裝融冰液滴到了我的頭上或其他什麽地方,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這個過程也隻能在登陸艇內進行,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在這之前,我要一遍一遍的確認最終記憶修改後的畫麵。因為一旦執行,我的中心體也好,本體也好,終將不會記得這份記憶。


    不過這就需要將之前記憶的畫麵一遍一遍迴放,做出精細修改。


    經過無數次的迴放,就是現在這具軀體親吻桑切斯的事,我確認了這個行為是本體做出的,和執行個體無關!


    也就是說,我喜歡上了一個戈瑪星人類,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這無疑是個事實。


    我是一個探測器,我怎能夠喜歡上一個戈瑪星人!


    所以我下定決心,要將關於桑切斯的記憶全部修改成她隻是個普通人,和杜特從小青梅竹馬,而我對她和杜特丟是半個父母的存在。我對自己這個決定很滿意。


    我覺得很多事情卡殼或者拖延都在於要做決定,隻要定下來了,就按照計劃實施就好了。


    “現在就隻剩下分組的問題了。到時候我可是要和奧布澤維一組的。杜特你就和雅各一組吧。”他們三人見我昏睡之後還在討論。


    “可是我感覺奧布澤維是離不開我的。上次他的眼睛裏就出現了煙霧狀的東西,現在更多了,他的眼睛已經要完全看不見了!察奇說這說明奧布澤維可能很快就要離開我們了。他身體不好,還是和我比較好吧,我會細心照顧他的。”


    【原來你從我的眼睛裏就隻看到了放射性眼病的白內障啊,我還以為會看到星星呢!】


    “我和你們誰一組都無所謂,隻是我覺得迴到光明世界後,初期我們不能那麽明目張膽吧。我們至少要另外在發展幾名地底之火成員才行。那邊的人們萬一害怕天罰做出什麽過激舉動來,我們怎麽辦?我一個人一組也行,我可以先迴我們村子去試試。當然了我有空了就會來看奧布澤維的。或許我們可以將奧布澤維的家當做我們的碰頭地點。交換我們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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