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明的氣息突然之間從地底升起,古老蒼涼,卻又帶著無上的威壓。


    “青翼龍王,你今天夷平天門山,令天下震動,妖族之興,當從今日開始!”淩千雪格格嬌笑,眼中閃動著歡喜的光芒,身影卻已經朝著遠處飄然而去,“我在乾州等你!”


    從艮州到兌州,當年那個弱小的妖怪,終於長成可以與她比肩的絕世大妖。


    混天鵬王一展翅,長出尖厲的長笑,衝天而去,天門山外的諸妖,也同時如潮水般朝外退去。


    齊王公孫止將手一招,巨大的兌州印化為一方小小的玉印落入手中,朝著赤鬆子一點頭,兩人同時化作流光,直飛天際,他帶來的修士,也急速朝著遠方飛去。


    他們這些人,似乎早已經知道在天門山的底下有這樣一件東西,在破土而出的時候,都提前躲避。


    這地下到底是什麽東西?那股氣息一出現的刹那,烏世鑒心中就是一驚,這種古老而又恐懼的氣息,唯有在坎州的青銅棺才能比擬。


    “火瞳,退!”他雙翼一展,將碧桃抱在懷裏,風雷之聲大作,就朝著九天衝去。


    火瞳龐大的白骨身軀,猛然衝向天際,與他大戰的那名長老,本來已經占了上風,此刻見他要走,心中恨意滔天,急追而上,“妖孽,賠我天門山弟子的命來!”


    對上青翼,他沒有任何勝算,但斬殺了這名白骨骷髏,也算是為弟子們報仇了仇,剛才骷髏掃平群峰的時候,就不知道有多少弟子隕命。


    就在這時,地底的東西已經破土而出,一抹黃色乍現,一尊巨大的銅鍾上麵刻滿銘文,帶起滿天的塵土,急速增大。


    天湘子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都流入銅鍾的銘文上,淡淡的黃色光芒閃現,恐怖的氣息籠罩百裏。


    “妖孽,受死!”鍾聲浩蕩,四周的修士齊齊變色,在那股恐怖的威壓下全都朝著遠處逃去,就連他們這樣的境界,聽到鍾聲,也感覺到神魂戰栗。


    巨鍾突然搖搖晃晃的拔地而起,朝著空中的青翼追去,青翼心中警兆大生,天碑突然現出本體,一塊在他頭上懸浮,一塊在他身前四周遊走,將他和碧桃、火瞳緊緊的擋在後麵。


    天湘子的臉色已經不象人形,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入,身體開始迅速的幹枯,他竟然以自身龐大的精元為引,強行驅使這枚銅鍾。


    風雷之翼已經運轉到極致,朝著無窮的天穹飛去,底下的銅鍾冉冉升起,毀滅一切,就連空中的空間,仿佛也在銅鍾的撞擊下片片碎裂。


    “砰”,那名原本追擊火瞳的長老,感覺到這股氣息,慌忙轉身遁逃,卻已經晚了,被銅鍾的氣息一衝,連慘叫也來不及發出一聲,就化為灰煙,神形俱滅。


    “妖孽!”天湘子口中鮮血噴出,銅鍾一閃,就來到青翼的身前。


    那股龐大的威壓一到,青翼立即有如置身無邊黑暗,身軀頓時不能動彈,若不是兩塊天碑運轉,立刻就要粉身碎骨。


    耳畔傳來銅鍾的巨響和天湘子瘋狂的大笑,“妖孽,去死吧!”


    黑暗中天碑突然散發出光芒,一片片的星光點點閃耀,將那股無邊無際的黑暗驅散,在他眼前,又是一副屍山血海般的場景呈現。


    還是萬年前的那場大戰,巨妖和天魔同時隕落如雨,鮮血沁入大地,將大地染成紅色,一具具的屍體慢慢沉入地底,消失不見。


    銅鍾嗡嗡顫鳴,散發出難明的氣息,令青翼心情震蕩,突然之間,那顆青色心髒上麵,三片青色的鱗片開始跳動,轉眼鑽出體外,化成三枚烏沉沉的石碑。


    這是作為妖軀的他體內被青色珠子吸取的那三塊天碑,一塊得自鷹猿穀的潭水中,一塊得自艮州的江水裏,還有一塊,是他在東海的時候從歸墟中得到。


    五塊天碑互相產生了某種共鳴,一陣浩大的古老氣息散發出來,將銅鍾傳來的恐怖威壓驅散,在無邊的黑暗裏,五顆星辰冉冉升起,照亮了一切。


    銅鍾所散發出來的威壓,慢慢變成一種熟悉的氣息,仿佛與這五塊天碑所化的星辰有了某種交流,漸漸變得平和安靜。


    黑暗褪去,巨大的銅鍾猛然朝著地麵落去,轟的一聲,砸入地底。


    站在銅鍾上的天湘子,就象是被巨雷震碎的螞蟻,身軀猛然炸裂,在銅鍾落地的一刻,居然被銅鍾散發出來的氣息震為齏粉。


    如同在坎州的定王一樣,這兩人想要強行的驅使這樣的恐怖殺氣,卻都同樣被無情抹殺。


    大地震裂,就象是發生了巨大的地震,大地如波浪般翻湧,一縷縷的黑氣,從地底冒出,直衝雲霄。


    古老邪惡的氣息,從黑氣中散發出來,令所有人都心中發寒。


    遠處的天門宗長老和幾名大修士勃然變色,再也不敢有片刻的停留,全都朝著遠處急飛而去。


    五塊天碑化成的星辰,護佑著青翼朝遠處飄去,一縷縷的星芒,將那股邪惡氣息驅散。


    青翼眉頭緊鎖,剛才天碑與銅鍾產生感應,他本能的感覺到,銅鍾裏麵並沒有這樣的恐怖氣息,這些黑氣,應該也是和坎州的鬼域、艮州淩雲峰的漩渦一樣,原本是被銅鍾所鎮壓的某種力量,如今銅鍾出世,對它的鎮壓之力減弱,才衝出地麵。


    白骨骷髏火瞳也心悸不已,若不是有青翼以天碑將他護在中間,恐怕也要骨銷魂散,碧桃被青翼抱在懷裏,縱然有天碑和他的護佑,也已經暈了過去。


    他的腦海裏,有某些東西似乎正聯係起來,卻又令他更加迷惑。


    坎州棺、艮州碑、兌州鍾,這三樣東西看起來雖然不一樣,卻無一不與萬年前的那場大戰有關,古老而又恐怖,每一樣都可以象輾死螞蟻一樣將五階修士輾死。


    要不是他一早就機緣巧合得到了幾塊天碑,也絕對沒有辦法在這麽近距離下生還。


    而且,每一州裏的這麽一件古老事物,似乎每一名諸侯王都知道,難道說天下八州,每一州裏都有這樣一件東西嗎?


    它們是否是當年大戰後遺留下來的?它們的存在到底代表著什麽樣的意義?


    兌州的銅鍾,似乎連淩千雪也知道,她與鵬王、齊王來到天門山相助自己,現在想起來竟然就象是想逼得天湘子引出這枚銅鍾。


    這中間到底是怎麽迴事?


    腦海中浮現出淩千雪灑脫從容的絕世風姿,她曾幾次救了自己,又似乎處處指引著自己,但這一次的兌州相逢,卻似乎不一樣。


    他遙望天際的黑氣,足有百條,直接入雲霄,處處透著詭異,方圓數百裏內已經是一片死寂,寸草不生。


    銅鍾落在地上,將地麵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靜靜的樹在那裏,一動不動。


    現在的他,無力也無法移動銅鍾,身影一閃,一道青影突然朝著遠處掠去,雙翼大展,一手抱著昏迷的碧桃,一手將劍光籠罩下的蘇迭輕輕一抱,風雷聲中,倏忽遠去。


    天門宗山腳的廢墟上,烏世鑒的身形顯現出來,火瞳重新化為一個童子,雙眸如火,跟隨在他的身後。


    他的心中也充滿疑惑,剛才那一刹那,隱約間主人似乎一分為二,但他卻什麽也沒有問,什麽也沒有說。


    天門宗在一天之內覆滅,震動天下,宗門內除了幾名長老逃出以外,掌教和大部分弟子全都被殺,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修行界千百年來駭人聽聞的大事。


    據說毀滅天門山的,是一個自稱“青翼龍王”的妖王,和一名自稱“青月劍宗宗主”的男子,加上齊王和兩名妖王的相助,一舉將天門山千百年的基業鏟除。


    這一天之後,“青翼龍王”和“青劍主”之名,傳遍天下修行界和妖族,令人聞之色變。


    從這一天起,妖族仿佛吹響了反攻的號角,無數的妖族從各族的密林中衝出,朝著人間修行界的大小宗門發起了進攻,許多的小宗門,一夜之間就被抹殺。


    而大型的宗門,也聯合在一起,朝著各州的妖族盤踞之地展開了清剿。


    人族和妖族的大戰,終於開啟,隻不過這場大戰,現在還隻是在修行界展開。


    諸侯與帝國展開大戰,妖族與修士展開大戰,天下八州,除了乾州之外,已經沒有一片淨土。


    麵對如此亂局,公孫氏的王朝卻絲毫不為所動,不但如此,公孫承命居然還頒下旨意,將天下七州的藩王王位削去,著七州藩王即刻入承天麵聖。


    這個旨意一出,天下頓時亂了套,原本還沒有反的幾州,齊齊造反,八州中除了乾州和坤州,全都自立為王,與各郡諸侯和帝國派遣來的龍驤軍展開激戰。


    艮州的晏平王戰敗,將淩雲峰毀去後遠遠遁逃,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整個艮州,倒是落入了龍驤軍的手裏。


    坎州牧趙傾海死後,坎州軍四散作亂,群龍無首,被平天牛王輕易占據,整個大地上遍布妖族,人類淪為奴隸和食物,每天都驚恐萬狀,就連在最南麵的“鎮南軍”,也不得不退入茂密的“南莽山”中。


    天下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亂,誰也不知道究竟會誰勝誰負,唯有無數的百姓,在戰亂中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全都朝著坤州湧去,他們穿越危險重重的各郡縣,拚了命也要朝坤州逃去,因為那裏,是僅剩的一片淨土。


    乾州是帝王之州,有重兵把守,絕不允許這些逃難的百姓進入,但坤州的州牧楚王公孫德,卻毫無阻攔,將所有的百姓全都容納進來,並且派人每人施飯施粥。


    他是天下間唯一沒有選擇造反的諸侯王,也是當今帝主公孫承命的族叔,坤州鄰近乾州,許多被乾州守軍擋迴來的百姓,紛紛進入了坤州地界。


    在坤州,不但沒有戰亂,也沒有妖族的襲擾,因為在這裏,有著天下第一宗門之稱的“神劍宗!”


    神劍宗並沒有參與任何一方的勢力之爭,就象是一個旁觀者,但卻沒有任何一方能夠對他輕視,據說神劍宗內高手如雲,千百年前,這裏還曾出現過一名傲視天下的六階劍仙!


    萬年來,人族隻出現過兩名六階大修士,一名是符士,另一名就是神劍宗的劍仙,若不是因為兩次銅棺出世,致使這兩名絕世大能隕落,恐怕他們已經觸摸到仙道。


    “神劍宗”名震天下,但宗門卻毫不起眼,不過是大山中的一大片木屋,既沒有雲台山的奇瑰,也沒有天門宗的威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大山深處的某個村落。


    令狐悔來到“神劍宗”的日子不長,但劍道卻已經有了極大的長進,當天他帶著秦雅琴來到這裏,跪在宗門外足足三天三夜,神劍宗卻堅決不納,眼見秦雅琴的唿吸越來越微弱,他也越來越絕望。


    直到有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年輕男子從外麵歸來,見到他微微驚訝,在問明他的姓名來曆後,突然道:


    “既然你從震州來,想必認識一個叫作烏世鑒的人,聽說他在震州的十府演武中,拿了第二,而你,是不是就是那個第一?”


    令狐悔訝然,遠在坤州天門宗的這個年輕人,為什麽知道自己和烏世鑒?看旁邊守衛對他的態度,他的宗門內的地位絕不是一般人。


    “我當然認識烏世鑒。”令狐悔想起烏世鑒慘死,眼眶濕潤,“你為什麽會認識他?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朋友?算是吧。”年輕人微笑,左臉上的刀疤格得醒目。


    “他,已經死了。”令狐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烏世鑒有神劍宗的朋友,但一提起他,就忍不住黯然。


    聽到他的訴說,年輕男子的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蒼白,他一伸手,將令狐悔拉了起來,“你跟我來。”


    他拉著令狐悔,令狐悔抱著秦雅琴,徑直踏入山門,再沒有一個人阻攔。


    “你是誰?你到底是怎麽認識烏世鑒的?我為什麽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令狐悔道。


    “我的名字,叫作南宮輸。”男子的腳步格外沉重,聲音有些嘶啞,顯然心情極不平靜,“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不過是個初入玄境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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