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自己如此強的神識,費盡心力也沒有發現,它區區一隻小妖,居然能夠發現?


    現在迴想起來,這已經說明這隻小蟲的神識之敏銳,還遠在自己之上!


    它絕不是什麽無意中落入陷阱的小蟲,而是蟲王的同夥,或者,它才是真正的“蝕骨蟲王!”


    它所做的這一切,都隻不過是為了迷惑這裏的所有人,好借助秦雅琴逃脫“白馬書院!”


    一想到這裏,烏世鑒遍體生寒,九道黑龍同時發出,向著文院首大喝道:“院首,快用照妖鏡!”


    文院首白眉一揚,同時反應過來,一道巨大的白光驀然出現,照向飛掠的秦雅琴,“妖孽狡詐,留下我的弟子!”


    就連他也沒有想到,蟲王居然有這麽狡詐陰險,就連他也上了當,這個時候“照妖鏡”猛然出手,卻已經遲了一步。


    秦雅琴嬌俏的聲音變陰冷得意,一道青黑光芒瞬間已經逃出千丈,轉眼消失在茫茫的群峰遠處,隻有那陰冷的聲音遠遠傳來“我必定迴來,將你們吃得一幹二淨!”


    “照妖鏡”有如經天長虹,在三十六峰來迴搜尋,發出耀眼的光芒,但一無所獲。


    這樣的變故,簡直驚天動地,誰也沒有想到,剛剛還被鎮壓在大陣下的蟲王,居然還有另外一個化身,附身在秦雅琴的身上,逃遁而去。


    “院首,雅琴怎麽辦?”紫雲去而複返,急道。


    文院首默然半晌,才長歎一口氣,“妖孽狡猾,連我也被它騙過,沒想到它的身外化身已經修到如此地步,更加不惜損傷修為,將本體留下,金蟬脫殼而去。”


    “它既然逃走,雅琴性命堪憂。”文院首黯然道:“不過它的本體還留在這裏,修為已經大損,一定會想方設法來奪迴本體,我唯有在這裏守株待兔,為你的弟子爭取那一線生機。”


    紫雲眼淚滾滾落下,秦雅琴極得她的喜愛,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她心中的悲痛,頓時化為滿腔怒火,戟指對著烏世鑒罵道:“都是你這個害人精,引著雅琴來到後山,害了她的性命。”


    紫光如龍,朝著烏世鑒洶湧而至,四階大修士的全力一擊,令他心中警兆大生。


    突然間一道金色的氣牆陡然升起,擋在烏世鑒的麵前,韓三秋已經靈符出手,“紫雲,你怎麽能不問青紅皂白就出手傷人?”


    他雖然受了反噬,但並沒有大礙,這幾天的領悟,反而令他符術大進,一出手就將紫雲的攻擊化解。


    “韓三秋,你不要護短,這個害人精害了我的學生,我豈能就此善罷幹休!”紫雲怒氣衝天。


    “紫雲!”文院首喝道,紫雲雖然暴躁,但終究不敢和院首爭執,隻是對著烏世鑒怒目而視。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又是怎麽看出秦雅琴被蟲王附身?”文院首問道。


    烏世鑒於是把秦雅琴怎麽求他來捉三音蟾蜍,又怎麽掉入地牢,如何脫困詳細說了一遍,說罷他朝紫雲行了一禮,道:“此事終究因我而起,我必定想方設法救迴秦師姐。”


    “哼,你有這個本事嗎?”紫雲聽了經過,心中怒氣稍減,但痛心弟子,仍是冷冷的道,“若是雅琴死了,你又怎麽救得了她?”


    “若是她死了,我定當為她報仇,親手斬殺‘蝕骨蟲王!’”烏世鑒默然片刻,一字字道。


    紫雲冷笑一聲,顯然一個字也不相信,眼中一片朦朧,心中悲痛難抑,卻不再說話。


    “將所有的學生解散,妖孽狡猾又厲害,不要再傷及無辜的學生。”文院首沉吟半晌,才道。


    “院首,那豈不是要將書院關閉了嗎?”紫雲大驚。


    “蟲王被鎮在書院數百年,怨念極深,我怕它會迴來殘害學生。”文院首道,“何況天下即將大變,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讓學生們迴去,你們也要加緊修練,極快提升修為才是正途。”


    紫雲還要說什麽,文院首已經一揮手,“去吧,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們修行之人,轉眼百年,何必作此兒女之態?”


    他轉過身去坐下,寬大的衣袍下的身軀好象突然顯得瘦削起來,山風吹過,有幾分蕭瑟落寞的滋味。


    “走吧。”韓三秋長歎一聲,將烏世鑒一拉,腳底符文閃耀,朝著白廬峰飛去。


    聞名天下的“白馬書院”,頓時顯得忙亂起來,各峰的學生雖然各有想法,卻也不得不收拾起行囊,離開書院,分赴向帝國的四麵八方。


    文院首之所以要解散書院,倒並不完全是因為蟲王的原因,而是他的師姐早已占卜,知道天下間的變化就在頃刻之間,到時候誰也沒有辦法獨善其身。


    真的風雲變幻、紛爭四起之時,他也無法兼顧到這麽多的學生。


    有些學生仍然留在峰上,還想多留一些時間,向各自的先生請教疑惑之處,他們知道,一旦離開了書院,可能今生今世都不一定能遇到如此高明的老師了。


    烏世鑒一迴到白廬峰,就閉門不出,跟韓三秋日夜研習符術,韓三秋這幾天來大有所得,也毫不吝嗇,傾囊相授。


    這其間,三小姐來過兩次,她還留在藏劍峰上,趁著這段時間向井無憂學習劍術,鐵犁峰的黎千鈞也來過一次,跟烏世鑒在山後待了許久,他走的時候,滿麵的歡喜和讚歎。


    令狐悔也來了一次,約定到時候跟他一起迴震州,他雖然不想迴去,但書院已經解散,也無可奈何。


    這一天,烏世鑒終於收拾行囊,準備下山,韓三秋能夠教他的東西,他也已經盡數記下,就連黎千鈞教他的武者奧義,也領悟了良多。


    “你走吧,我馬上就要閉關,領悟符術,到我出來的時候,我一定會把那個家夥打得屁滾尿流。”韓三秋神彩奕奕,跟烏世鑒剛來白廬峰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你的那半卷靈符,有鬼神不測的大神通,要好好參悟!”


    因為這段時間研習殘卷,他已經修為大增,人一旦有了信心,就能改變一切,殘卷雖然又已經迴到烏世鑒身上,但卻已經銘記在他的識海中。


    “這段時間多謝先生的教誨。”烏世鑒恭敬行禮,韓三秋是他第一個正正經經的修行道上的老師,他心存尊敬和感激。


    雖然他曾見過他最猥瑣和落魄的一麵,但這又有什麽關係?人生本來就是起起落落,這絲毫不影響他心中的敬意。


    “等我出關,我們再來大喝一場。”韓三秋大笑,眼前這個學生,既象是學生又象是朋友,若不是這場變故,他也真不舍得就此分離。


    “那是自然,我當奉上世間美酒,和先生一醉!”


    “你這小子嘴也變甜了,哎,不知道今天一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韓三秋也生起無限感慨。


    “定當能夠再見,因為我們實在是有緣!”烏世鑒微笑,“當年我們匆匆一見,我也沒有想到能再見到先生。”


    “當年?”韓三秋皺起眉頭,苦苦思索,“在你進書院之前,我們還在什麽時候見過嗎?”


    “當然見過”烏世鑒哈哈大笑,“隻不過先生不願意想起來罷了。”


    “總有一天,先生會想起來,到時候,隻要不打我的板子就好了。”烏世鑒大笑聲中轉頭,縱身一躍,躍下白廬峰頂。


    韓三秋站在木屋前良久,實在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見過他,他又怎麽可能會想到,眼前這個學生,居然就是當年諸連山中的“青翼大王?”


    烏世鑒縱越如飛,象一顆彈丸,在峰間跳躍,一躍就是百丈,黎千鈞雖然不是他的先生,卻幾次盡心教授,他於武者一道,已經頗有所得。


    來到“鐵犁峰”,上麵已經空空蕩蕩,所有的學生都已經下山,黎千鈞也不知去向,他隻好恭敬的在峰頂行了幾個禮,就此離去。


    來到後山,文院首仿佛變成了一座石像,雙目緊閉,不動不語,烏世鑒遙遙行禮,轉身朝藏劍峰而去。


    藏劍峰已經在不遠處,如一柄直立雲霄的長劍,烏世鑒從峰底一路攀爬,懸崖越是陡峻,對於他鍛煉筋骨就越有好處。


    藏劍峰頂白雲繚繞,較其他的山峰都高了不少,這一次峰頂沒有人把守,冷清了許多。


    烏世鑒一躍上峰頂,就看見煙雲之中有一座高大的巨石,高達數十丈,怪石嶙峋,上麵插滿了一柄柄的長劍,直沒至柄,全都隻留下劍柄在外,足有上千隻。


    這些劍柄有的還光亮如新,有的已經鏽跡斑斑,一股股若有若無的劍氣在峰底彌漫,烏世鑒不但感應得一清二楚,而且體內的白色劍符象是受到某種牽引,開始自動閃耀,一縷縷的白芒開始隱隱閃現。


    這裏是藏劍峰,有劍氣當然一點也不奇怪,自己體內的劍氣受峰頂劍氣所激,也再正常不過。


    三小姐已經站在那裏,衣裙被山風吹起,飄然若仙,她嫣然微笑,“我已經等你許久了。”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我不但知道你會來,而且還知道你會跟我一起迴去。”三小姐道。


    “我是來跟你告別,然後就會跟令狐悔一起迴到震州。”烏世鑒搖頭。


    “你一定會跟我迴南疆!”三小姐眼神堅定,“因為我收到南疆來的消息,南疆發生了大規模的蟲災。”


    她澀聲道:“這些蟲子,吃人。”


    烏世鑒眼瞳孔緊縮,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蟲王已經逃出去近一個月,也沒有迴來白馬書院,如今南疆發生大規模的蟲災,很有可能蟲王已經來去到了南疆!


    它損失了本體,急需補充力量,所以選擇了最為偏遠的南疆,殺人吃人,來增長自身修為!


    雖然乾州距南疆有數萬裏之遙,但對於一個妖王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到了那裏,不但可以補充修為,而且還可以逃避乾州大修士的追殺。


    “我跟你迴去!”烏世鑒立馬道,這件事因他而起,而且秦雅琴生死不知,他絕不能坐視不管。


    “明天我要去赴一個約,後天,後天我們就一起啟程去南疆。”他與石人淩千雪一個月之約已經到了,等到明天赴約之後,他就要去南疆斬殺蟲王。


    雖然蟲王是妖王,但它已經實力大損,要殺它隻有盡快,等到時間一長,它修為提升,再想殺它,就已經千難萬難,何況還有秦雅琴,時間一長,更加生機渺茫。


    “這件事院首和朝庭應該也已經知道了,也一定會派人前往,我已派人稟告父親,說你會和我一起迴南疆。”三小姐似笑非笑。


    烏世鑒默然不語,此次去往南疆,雖然是要斬殺蟲王,但卻不得不去麵對原本的嶽丈大人,這種尷尬,真是一言難盡,何況三小姐的兩個哥哥方從龍、方從虎,聽說也都是性如烈火,麵對自己這個逃婚的妹夫,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局麵。


    但再不願意麵對也要去麵對,大不了負荊請罪,讓他們責打責罵一番也就是了。


    “你怕不怕?”三小姐道。


    “怕,我哪還有臉麵對勇毅侯爺。”烏世鑒苦笑道,“但我還是要去,有些事情,就算你再怕,也要去”。


    三小姐眼睛裏放出光芒,微笑點頭,“那我就在這裏等你,後天,我們一起啟程去南疆!”


    “好!”烏世鑒隻說了一個字,就轉身朝著峰下走去。


    “慢著!”他想要走,卻偏偏有人不讓他走。


    他慢慢轉過身來,就看見了昂然而立的公孫牧。


    他是皇子,他的家本就在乾州承天的皇宮裏,但他卻偏偏還沒有迴去。


    “我也等你好久了!”他竟然也道。


    “師兄,莫非你也想要烏世鑒跟你一起迴家!”三小姐大笑,她當然知道公孫牧來者不善,也知道他是皇室皇子,但卻偏偏不想給他什麽麵子,反而出言嘲諷他。


    因為她知道公孫牧,對烏世鑒充滿了敵意,也知道他乃是帝國會武的第一,就算是進了藏劍峰,也是傲視同輩的存在,無人能攖其鋒。


    但她偏偏也想看看,烏世鑒的修為到底怎麽樣,自己所選中的這個男子,麵對如此的天之驕子,到底是勝還是敗,如果是敗了,又會是怎麽樣的一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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