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琴望向烏世鑒,烏世鑒微微搖了搖頭,在這未知的地底,當然還是要小心一點為妙。


    螢火蟲有些畏懼的朝後縮了一點,“我本來是山裏的一隻小妖,有一天無意中闖進了這裏,並不是蟲王的同夥,誰知道這裏能進來卻不能出去。”


    它說話有如孩童,可憐兮兮,秦雅琴自然而然的產生了一種憐憫,“那你在這裏困了多久了?”


    “多久了?”螢火蟲睜著眼睛,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有多久了,反正很久了,我一掉到這裏,就被蟲王抓住,成為了它的奴隸,每天用螢火發出光芒,引得上麵的妖怪野獸進來,蟲王再把它們吃掉。”


    秦雅琴見它雖然是個妖怪,卻憨厚可愛,心裏竟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產生了同情和憐憫,伸手將它輕輕放在手掌上。


    “那蟲王到底是怎麽迴事?真的是妖王嗎?”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見過別的妖王。”螢火蟲又搖了搖頭,“我隻知道它也已經被困在這裏很久,也很兇殘。”


    它抬頭望了望上空的空洞,“它沒有辦法逃脫身上的鎖鏈,更不敢碰觸這個上麵的金網,所以就隻能一直困在這裏。”


    “這裏還有沒有其他的出口?”烏世鑒突然問道。


    “沒有,如果有,我早就逃出去了。”


    烏世鑒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的望向空中。


    秦雅琴胸中發悶,傷勢未愈,慢慢靠著洞壁坐了下來,將琴豎在一旁,靜靜調息。


    螢火蟲也不聲不響,落在秦雅琴的旁邊,綠光一閃一滅。


    烏世鑒神識散開,去觸碰在空中無形無蹤的符網,一陣陣的神識波動過後,空中的符文閃出金色光芒,分為四角,一閃一閃。


    這幾個符文他一個也不認識,也不知道代表了什麽意思,但卻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感應良久,毫無所得,他也隻得長長歎息一聲,坐了下來。


    “怎麽樣?能破解嗎?”秦雅琴見他張開眼睛,緩緩問道。


    “毫無頭緒,根本無從下手。”烏世鑒搖頭。


    秦雅琴雙手抱膝,螢火蟲趴在她的腳邊,“那怎麽辦?難道我們真要在這裏困上一輩子嗎?”


    “困上一輩子?就算不困死,也要餓死了。”烏世鑒突然笑道。


    “也許可以引來幾隻老鼠和蟲子來吃。”螢火蟲怯怯的道。


    “在這極深的地底,最多的就是老鼠和蟲子,蟲王和我,就是靠著這些存活。”


    秦雅琴一陣作嘔,如果要她吃這些東西才能活下去,那她寧願死去。


    烏世鑒反而坐了下來,他在歸墟裏待了那麽久,早已經有了極強的耐心。


    “你認不認識大喜和尚?”他突然問道。


    “噫?你為什麽會認識那個和尚?”秦雅琴大為驚異,“你是不是也認識我姐姐?”


    她心思剔透,極其聰明,一聽到烏世鑒問起大喜,頓時想起他曾經問過她有沒有姐姐。


    “不錯,我的確認識你的姐姐秦霜。”烏世鑒微笑,對於眼前這個女子的聰慧也有些讚歎。


    “你是怎麽認識我姐姐的?”


    “那還是在震州的事。嗯,你姐姐現在怎麽樣了?”


    秦雅琴倒也灑脫,“你一定也知道了我姐姐和大喜和尚的事,現在她被父親關在家裏,聽說那個和尚也被關在彌陀山麵壁思過。”


    她菀爾一笑,“這一對歡喜冤家,誰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烏世鑒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握在手裏。


    秦雅琴又驚又羞,急忙想要縮迴手,突然覺得一股清涼氣息從對方手上傳來,身上的傷勢頓時好轉。


    她這才明白烏世鑒是在為她療傷,心裏感激,臉上卻是一片嫣紅。


    片刻之後,烏世鑒便鬆開了手,“得罪了。”


    “哪裏,我還要多謝你呢。”秦雅琴的羞態一現即斂,“是因為我要來捉三音蟾蜍,才害得你被困在這裏。”


    “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一定出得去。”烏世鑒道,秦雅琴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有信心,但也一陣心安。


    “這個三音蟾蜍也有點古怪,它發出來的那幾個音節,包含著極其玄奧的意境。”烏世鑒細細迴想,頗有感悟。


    “嗯,書上說這蟾蜍乃是上古時候就存在的妖物,正因為它們能發出這三個音節,擾亂人的神誌,所以才被稱為‘三音蟾蜍。’”


    “原來如此!”烏世鑒點頭,“這個妖物還隻能簡單的模仿出音節,要是真是領悟,我們今天恐怕都不是對手。”


    “今天要不是你,我也絕不是它的對手。”秦雅琴目光中有佩服也有驚訝,“你的修為如此之強,為什麽沒有參加‘帝國會武?’”


    她歎息道:“你若是參加帝國會武,這第一名也許就是你的。”


    她見過了烏世鑒的神識,也見過了他在對麵蟲王時發出的“龍卷破”,知道他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但這時說的也隻是“也許”。


    “南宮家的劍術,天下無雙,你若是對上南宮渡,鹿死誰手,還不可知。”


    “南宮的劍術真的如此之高嗎?”烏世鑒問道。


    “劍修一脈,現在已經是天下修行道最強的一道,而南宮家的神劍宗,已經是如今天下劍修之首,而且人才輩出,再過得幾十年,也許這天下修行道的第一,就非神劍宗莫屬了。”


    她微微歎息,有些黯然,她自己身為練氣士,卻也不得不承認劍修一道,已隱隱在所有修士之上。


    “天下會武中,公孫牧似乎也是劍修。”烏世鑒眼前浮現起那個冷傲的年輕人。


    “不錯,他不但是劍修,而且是當今皇子,但他還是輸在南宮渡的劍下。”


    她的目光中露出欽佩之色,“當時他擊敗公孫牧的一劍,宛如天外來劍,就算是公孫牧如此驕傲的人,也輸得心服口服。”


    “那他現在在哪個書院裏修習?”烏世鑒對於這個南宮渡,也生起了好奇之心。


    “他怎麽可能在哪個書院修習?”秦雅琴目光閃動,“他獨來獨往,卓而不群,怎麽會象別人一樣進入書院修習。會武之後,他便飄然遠去,不知所蹤。”


    也是,這樣一個連皇子都敢擊敗的人物,又怎麽可能受縛於書院的條條框框,當然是一心去追求自己的劍道。


    “這樣的人物,令我也心生向往!”烏世鑒歎道。


    秦雅琴抿嘴笑道:“你是想跟他一決高下嗎?”


    “難道人與人見了麵,就一定要打架嗎?”烏世鑒笑了起來,“難道就不能坐下來,一起喝幾杯酒?”


    秦雅琴也不禁重新審視起麵前這個男子來,他雖然看起來並不是那麽俊俏瀟灑,但淡定從容,目光明亮,別有一番風采。


    “不錯,人跟人不一定非要打架,坐下來喝上幾杯酒,那才是極好的,等我們出去了,我一定要請你好好喝上幾杯。”她嫣然而笑,卻又歎道,“隻是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烏世鑒微微一笑,仰頭望向上空,不再說話,專心致誌的感應符文。


    符文隱現,散發出陣陣波動,麵對烏世鑒的神識,就象是一片汪洋大海,浩淼難測。


    烏世鑒這段時間在白廬峰,也已經將所有的符文盡數記在心裏,但眼前這四個象字非字的符文,他居然一個也不認得,但卻偏偏又覺得非常熟悉。


    他苦思良久,不得其門而入,時間也不知道流逝了多少,秦雅琴一聲不吭,取出那一團白色的光團,雙手異常靈活,從光團中抽出一根根雪亮的銀絲。


    她首先將那根斷了的琴弦取下,然後手上突然冒出一團紫色的光芒,將那根雪銀色的銀絲小心翼翼的裝到琴上,代替原本的琴弦。


    她目光中露出欣喜之色,輕輕調緊,心中隻想以指挑琴,試驗音色,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影響到了烏世鑒。


    烏世鑒眉頭大皺,神識不斷散出,與符文一碰就被彈了迴來,這些符文在麵對秦雅琴的琴聲時,有著巨大的反噬之力,但麵對烏世鑒,卻似乎毫無攻擊性。


    那隻螢火蟲慢慢的飛了起來,也抬頭望向空中散發出隱隱金光的符文,忽然道:“你看那個字,一動起來好象是一隻大鳥。”


    烏世鑒吃了一驚,迴頭看了它一眼,又順著它的眼睛朝上方看去,卻沒有看見什麽大鳥。


    他再次運用神識,象潮水般朝著那個符字衝擊過去,金網陡現,幾個符字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一陣波動,將他的神識擋了迴來。


    就在這一瞬間,他果然發現有一個符字象是水波一樣蕩漾,恍惚間真的象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大鳥。


    他心裏猛然一震,這隻大鳥看起來極其熟悉,居然跟他在剛進入書院,被文院首召到“非馬堂”時,在廣場上的“四象陣”中所見到的神鳥“朱雀”極其相似。


    再依次運用神念朝著其餘三個符文看去,果然不出所料,符文波動中,現出龍、虎、龜三種形態來。


    原來這居然也是“四象陣!”他心裏突然明白過來,再仔細看去,就發現四個符字的分布,與峰頂的四象陣一模一樣。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具形態,原來符文並不需要固定的文字,隻要能夠引發天地間的某種規則和共鳴就已經足夠!烏世鑒突然間明白了這個道理。


    難怪說真正的大符師,能夠以風雲為筆,以天地為紙,一念間就可以毀天滅地,因為世間萬物,天地規則,都已經盡在他的心中。


    仿佛觸碰到了一座新的大門,這些東西跟韓三秋所教授的已經大不相同,已經是更為高深的境界,隻是自己想要達到這樣的境界,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不過麵對眼前的“四象陣”,他已經有足夠的自信能夠破解。


    “秦師姐,看我破陣帶你出去!”他突然縱聲大笑,驀然站起身來。


    秦雅琴抬起頭來驚訝的望向他,見到他自信而又堅毅的麵龐,居然生不起一絲懷疑。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她跟眼前這個男子相識短暫,卻沒來由的對他產生了強烈的信心。


    “好,等我們出去,我就立馬請你去喝酒。”她輕笑道,她一向是淑女,這時候居然也想念起烈酒的味道來。


    烏世鑒神識凝聚,徑直朝著玄武衝擊而去,不過片刻,便已經察覺到玄武中所存在的那一絲破綻。


    他在非馬堂前,就順著這個破綻突出了四象陣,眼前的四個符文,拋去了符術的外表,其實跟那個四象陣是一模一樣,隻不過是以符為陣而已!


    順著氣息,已經能夠感應到出路,他伸手將秦雅琴一拉,兩人急速朝著上方躍去。


    耳邊突然傳來密密麻麻的蟲子爬地之聲,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無數的黑色蟲子翻翻滾滾,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象是不要命似的朝著符網滾來。


    蟲子一觸碰到金色光芒,就迅速化為灰煙,但群蟲死盡,已經有一個黑影緊隨著烏世鑒逃出符網。


    眼前突然一亮,上方的天光已經照射在烏世鑒身上,他拉著秦雅琴已經瞬間逃出地坑,但突然間心裏一涼,一股陰冷的神識從他腳底湧來。


    “哈哈哈哈”一陣似人非人的聲音響起,陰冷氣息迅速彌漫,“我蝕骨蟲王被困了千年,終於又出來了。”


    “不好!”烏世鑒陡然一驚,想不到在自己逃離地牢的同時,狡猾的蟲王居然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跟著自己一起逃了出來。


    他雙足在兩邊的泥土上猛踏,腳底有白色劍芒閃耀,伸手將秦雅琴的纖腰一摟,已經象是流星般朝上跳躍出去。


    數百丈的地坑轉眼就落在身後,眼前陽光耀眼,他和秦雅琴一跳出地坑,就迅速朝山峰飛奔。


    但烏世鑒隻飛奔了數十丈,就驀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已經看見,在周圍的群峰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數百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自己。


    這些人神色各異,不僅有書院中的學生,居然還有數十名書院的先生。


    “臭小子,還不快放開雅琴!”紫雲紫裙飄飄,淩空而立,望向他的眼光,就象是要冒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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