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卷破”形成的黑色巨龍已經消散,黎千鈞的上衣已經全部化為粉末,露出強健的身軀,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帶動了身上任何一處細微的肌肉,仿佛每一拳、第一腿,都不是由他自己發出,而是由這些成千上萬的肌肉自行組合發出。


    一套“太祖長拳”打完,烏世鑒已經看得驚心動魄,他從來沒有想到武者的修為居然如此精深奧妙,遠不是力氣大動作快那麽簡單。


    真正的武者,原來也要做到與天地相合,與自身的血肉感知相合,這樣才能爆發出最強的力量。


    黎千鈞最後一拳打出,收步迴拳,哈哈大笑,在他大笑聲中,整個鐵犁峰的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陣狂風,百丈外的幾座小山峰轟然粉碎,化為粉末。


    烏世鑒肅然而立,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多謝先生指教!”


    “你懂了沒有?”黎千鈞眼中露出急切的光芒。


    “我有一點懂了。”烏世覽恭敬道。


    “你真的懂了嗎?”


    烏世鑒不答,卻突然一拳擊向十丈外的一顆小樹,這顆樹隻不過隻有小孩的胳膊粗細,一陣搖晃,既沒有折斷,也沒有樹葉紛飛。


    這顆樹反而枝葉舒展,好象一刹那間長得高了一寸。


    “你懂了!”黎千鈞放聲大笑,笑聲裏是無盡的歡喜,“修武,並不是毀滅,而是生生不息。”


    “你可願意加入我鐵犁峰?”他充滿了期盼,“雖然書院裏隻能跟隨一位先生,但我可以為你去向院首請求,以你這樣的天資,去學習符術,簡直是浪費!”


    “多謝先生的美意,但我來到書院,就是為了學習符術!”烏世鑒道。


    黎千鈞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失望,盯著烏世鑒看了好久,才突然大笑道:“老天既然造就了你這樣的好苗子,就絕不會埋沒,你的武學天賦,總有一天要大放異彩!”


    “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來鐵犁峰找我!”黎千鈞大笑轉身,隻留下一眾學生呆若木雞。


    “多謝先生!”烏世鑒行禮而去,重新用出一張符紙,載著他冉冉而去。


    他才飛了幾丈遠,又突然轉過身來,“師兄,請問藏劍峰在哪裏?”


    陳踞神色複雜,用手一指,“那座象是一把出鞘長劍的狹長山峰就是。”


    藏劍峰已經是書院三十六峰中最高的幾座山峰之一,懸崖有如劍削,光滑無比,平常人就是想爬也爬不上去。


    烏世鑒的符術才剛剛入門,搖搖晃晃,越往上飛山風越是淩厲,吹得他幾乎要掉落下去。


    他慢慢掌握風向,漸漸把握了風吹的規律,感受到符文與山風產生了微妙的共鳴,腳下就變得更穩。


    藏劍峰的入口隻有一個,居然還有人把守,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這位師兄,現在正是先生授課的時間,謝絕一切人等入內。”這兩個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書院的學生,而且又師從書院劍術第一的進無憂,臉上滿是驕傲之色。


    “那就麻煩兩位師兄轉告方師姐一聲,就說白廬峰這幾日閉峰了,要她不要前去。”


    “方師姐?哪個方師姐?”


    “方杜若師姐。”雖然三小姐的年紀比他要小,但進入書院卻比他早,所以他也要稱一聲師姐。


    “原來是你!”一名少年驚唿道。


    另一名少年同時露出驚訝的神色,“原來你就是白廬峰新來的那個學生?就是你毀了跟方師姐的婚約?”


    這世上的事,原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三小姐這段時間以來,每隔幾天就要去白廬峰一趟,而她也並沒有刻意隱瞞烏世鑒的身份,滿峰的人已經差不多都知道了。


    “勞煩兩位師兄了。”烏世鑒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拱手就要作別。


    “你就是烏世鑒嗎?”一個清冷驕傲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一個麵如冠玉,卻臉色冷峻的年輕男子,突然就出現在他的麵前。


    “我就是烏世鑒。”烏世鑒感受到他的不善,卻不知道他為什麽對自己會有敵意。


    這人麵容冷峻,仿佛高高在上,望向烏世鑒的眼神既有蔑視,也有憤怒,他雖然隻是隨隨便便站在那裏,也仿佛永遠都是在俯視眾人,但在這冷漠之中,卻又有著一種雍容華貴之氣。


    “公孫師兄!”兩名少年恭恭敬敬行禮,退在一旁。


    公孫?莫非這人便是當今帝國之主的皇子公孫牧?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他就已經肯定,這人看起來雖然還沒有令狐悔英俊瀟灑,但那種高貴的氣度,卻已經超過了令狐悔,就算是豐神俊朗的令狐悔站在他的身邊,隻怕也要相形失色。


    “公孫皇子?”烏世鑒道。


    “書院裏沒有什麽皇子,我的名字叫作公孫牧!”青年男子雖然是這麽說,但語氣驕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


    “方師妹近來跟隨先生練習高深劍術,不會再去白廬峰,你也不必再來找她了。”他聲音冷淡,說出的話仿佛就是一道道命令。


    他當然有資格這樣驕傲,他自己不但是皇室帝胄,而且天資過人,名列“天下十大公子”,簡直可以稱得上了名符其實的天之驕子。


    反觀眼前的烏世鑒,相貌雖然也稱得上俊朗,卻遠不及自己氣度雍容,何況不過是個小小的郡侯之子,跟自己相比,簡直就象是山雞和鳳凰!


    前些日子令狐悔對三小姐頻頻示好,他已經心中不悅,象三小姐和秦雅琴這樣的人間絕色,隻有自己有才資格擁有,但令狐悔好歹也是州牧之子,又和自己同為“十大公子”之一,勉強有資格跟自己一爭。


    但這個烏世鑒,又憑什麽跟自己爭?更令他惱怒的是,明明他已經毀婚在先,但三小姐好象絲毫不計較,居然還經常親自給他們送酒食,似乎對他還頗為眷戀。


    “不勞師兄費心。”烏世鑒本來也沒有什麽,但聽到他這樣的語氣,眉頭微皺。


    “走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公孫牧淡淡道,這裏若不是藏劍峰,若不是先生就在峰上,他恐怕早已經讓烏世鑒吃不了兜著走。


    “烏世鑒,你怎麽也在這裏?”一道白色劍光從遠處急掠而來,令狐悔居然也在這時候出現。


    “我因為偷喝酒的事被先生責罰,閉關練劍,直到今天才出來,正想邀上三小姐去找你,哪知道你小子居然還先我一步。”他哈哈大笑,眼光一轉,已經望見公孫牧。


    “公孫師兄,莫非你也認識烏世鑒不成?”


    “我怎麽會認識他?方師妹正隨先生練劍,誰也不見,你們快走吧。”他見到令狐悔,心中更是不悅,拂袖而去。


    令狐悔也不以為意,他雖然是州牧之子,但跟帝王皇子相比,地位相差甚遠,將烏世鑒一拉,騰空而去。


    “哎,上次在紫竹峰偷酒的事,終究被紫雲先生知道了,她又告訴了我的先生,先生罰我這麽久不準出門,真是憋死我了。走走走,我們去喝酒去!”


    “還去喝酒,你不怕先生又責罰你嗎?”


    “這次不會,這次不但不去偷紫竹峰的酒,而且也不在書院裏喝酒,先生怎麽管得到我?”


    “還能出書院喝酒嗎?”


    “當然,我們隻是學生,又不是囚犯。”


    白光如練,在群峰中縱橫如虹,穿越茫茫山巒,落在書院的入口。


    書院的規矩,任何人也不能飛越大門,所以他們也隻能老老實實的從門口走出去。


    門口雖然仍然有人守衛,但他們從門裏出來,卻絲毫沒有阻礙,大搖大擺的走了上街市。


    “這一次我們可得找個好一點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吃大喝一頓。”令狐悔似乎也真是被悶得太久了。


    “你是王府公子,有什麽美酒佳肴沒有嚐過?”


    “你不知道,書院清苦,沒有什麽好東西吃,那可遠不是王府侯府裏,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街道上人來人往,市俗之氣撲麵而來,跟書院裏的群巒疊嶂簡直有雲泥之別,但烏世鑒卻反而更喜歡這種市俗之氣。


    但烏世鑒才在路上走了幾百丈遠,突然間心中一驚,生出一股如芒在背的感覺,就仿佛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


    他張目四顧,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又將神識四散而出,覆蓋了方圓數裏的地方,依然沒有感覺到任何問題。


    莫非自己的感覺錯了?


    絕不可能,以他現在神識之強,這種細微的感應絕不會出錯。


    他心中的驚訝更深,能夠在他的神念下還有如隱身人一樣,這人的修為,已經可以稱得上驚世駭俗。


    “你怎麽了?望來望去的幹什麽?”令狐悔問道。


    “沒有什麽。”烏世鑒搖頭,那一種感覺一閃即逝,這個時候已經無影無蹤。


    “走吧走吧,好好的喝上幾杯,不要疑神疑鬼,就算是書院的先生,也管不著我們。”令狐悔拉著他的衣袖朝前走去。


    但他們不過又走了幾百丈,還沒有找到一家中意的酒樓,就已經被人攔住。


    攔住他們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臉蛋圓圓,一雙大眼忽閃忽閃。


    “公子,我家主人請你過府一敘!”她一笑起來顯得格外的嬌俏可愛。


    “你家主人是誰?為什麽要請我們一敘?我們認識嗎?”令狐悔負手微笑,風度翩然,要是一般的少女,定當為他這樣的風姿傾倒。


    “不,我家主人隻是要這位公子過府一敘。”小丫頭用手指頭朝著烏世鑒一指。


    “我?”烏世鑒突然意識到,這位主人也許跟剛才自己那一瞬間的感應有關。


    “不錯,就是你!”小丫頭笑道,“你快跟我來吧,要是主人等久了,可要責罰我了。”


    說完她就伸出有些微胖小手,抓住烏世鑒的手,朝著旁邊一座樓宇走去。


    “喂,喂,你們幹什麽去?”令狐悔邁步追去,但隻追了兩步,眼前的兩個人就突然間失去了蹤影。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這個小丫頭居然能一轉眼間就在他眼前消失,這種神通已經讓他大為震驚。


    他決定先在原地等待片刻,如果烏世鑒還不出來,他也隻好迴書院去搬救兵了。


    烏世鑒被小丫頭的小手牽著,居然擺脫不開,這小丫頭的一隻纖纖小手,仿佛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甚至還在他的力量之上!


    要知道他現在的力量,已經無限接近妖帥,跟人類的四階修士也相差極小,眼前這小丫頭看起來人畜無害,但顯然最少已經是四階的大能!


    他心中震驚,如果連這樣的人也隻是奴仆的話,那她的主人又會是什麽樣的人?


    小丫頭仿佛一踏步,就帶著他穿透了一堵牆壁,穿入一間華麗的大宅,經過迴廊假山,在一間尤其華美的房間前停下腳步。


    “主人,公子我已經帶來了。”小丫頭畢恭畢敬的站在門外躬身道。


    “嗯,讓公子進來。”一個慵懶的女子聲音道,這聲音軟糯嬌柔,帶著種說不出的韻律,仿佛她一開口,就是一道音符,聽在人的耳朵裏,就會令人沉醉。


    小丫頭小心翼翼的將門推開一條縫隙,對烏世鑒道:“公子請進!”


    烏世鑒聽到裏麵女子的聲音,就在反複思索,但自己平生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不知道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既來之,則安之,自己倒要見見這位主人,看她要見自己,到底有什麽圖謀。


    跨步進入房內,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一名女子白衣勝雪,長發如雲,靜靜站立,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雙目明亮,正望向自己。


    她姿容絕美,意態灑脫,看起來已經有二十五六歲,雖然隻是靜靜站在那裏,卻仿佛就象天上的明月,皎潔明亮,時時灑下光輝,而世人隻能仰望。


    烏世鑒還從來沒有見過美得如此驚心動魄的女子,蘇迭和三小姐已經是人間絕色,但縱然麵容身材並不比眼前這女子差,但這份絕世的姿態灑脫,也比擬不上,就連他也一陣失神。


    原來世上還有如此脫俗絕塵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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