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對這些事毫無察覺,但片刻之後,它卻突然停止吃草,豎起了耳朵。


    風裏有危險的氣息。


    於是它四足一蹬,竄進更密的草叢裏不見了。


    草木輕響,樹木裏緩緩走出一隻全身斑點的金錢大豹,但它隻望了烏世鑒一眼,轉身便跑。


    野獸本來就有著天生躲避危險的本能。


    但它隻跑出幾步,就有一隻大掌猛然拍下,將它拍得筋骨斷裂,鮮血飛濺。


    但這隻巨掌並不是烏世鑒的。


    烏世鑒愕然抬頭,隻見一頭身高一丈,體形象豬非豬,獠牙外露的怪物已衝了出來,兩隻後腿站立,站在離自己數丈之外。


    這怪物眼中露出殘忍而又憤怒的神色,已經不象是隻依靠本能的動物。


    這赫然竟是一頭妖獸。


    這隻妖獸是這片山林裏的霸主,已經產生了些許靈智,見到有人闖進自己的領地,怒不可遏,就要將入侵者殺死。


    它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種危險,知道對方也不好惹,心中也在猶豫,但強烈的保護領地的天性,終於戰勝了那些許的靈智,它一聲大吼,四足猛然落地,伸出獠牙,帶著折樹碎石的威勢,朝烏世鑒直衝過來。


    就算是強壯如岩石的犀牛,也絕受不了它這一撞,它好不容易在這裏占領的領地,絕不容許別的妖獸侵占。


    烏世鑒微微坐起身子,巨掌輕輕一伸,就將這頭妖獸的頭顱抵住,任憑它再如何用力,都不能前進半分。


    它發出憤怒的吼叫,四足在地上刨得砂石飛揚,烏世鑒輕輕一掌拍下,頓時將它拍得腦漿迸裂,死在當場。


    他左看右看,將這妖獸看了一遍,肚子突然餓了起來,雖然有些嫌棄,但自己連狐妖也吃了,這妖獸看來終究還是一頭野獸,又有什麽吃不得?


    指甲如刀,輕易就劃開了妖獸厚厚的皮,選取了其中最肥厚的幾塊,卻又犯了愁。


    他雖然化身為妖魔,但終究不是真正的妖魔,那樣茹毛飲血,還不習慣。


    他想起書裏的鑽木取火,便折斷一根大樹,製成取火棒,試了幾次,竟真的生出了火。


    又取來一些幹草枯柴,就在草地上生起一堆大火,把幾塊妖獸的肉放在上麵灸烤。


    他這時身軀龐大,食量也大得驚人,一邊烤一邊吃,竟然將巨大的妖獸吃了一小半,才心滿意足。


    站起身來,也不知道往哪裏走,索性隨步而為,踢踢踏踏的朝密林深處走去。


    沿路又隨手擊殺了一隻要攻擊他的妖獸,似乎也覺得頗為無聊,這些妖獸雖然也產生了靈智,但卻仍是象獸多而象人少,根本無法交流。


    一個人在叢林裏遊蕩,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實在也是寂寞。


    這一天,他來到一處山邊的深潭,潭上是一條巨大的瀑布,高有百丈,直衝而下,強大的衝力打得水花四濺。


    他心裏一喜,雖然化身妖魔,卻改不了人類愛潔淨的本性,這些日子來,終於能痛痛快快洗上一個澡了。


    他撲通一聲跳入潭裏,頭頂瀑布的水花擊打在身上,無比暢快,潭水冰冷,卻更增涼爽。


    在水中暢遊了一會,他心裏突然一動,感知中潭水深處,似乎正有什麽東西偷偷接近。


    他也不以為意,仍是在水裏暢遊,卻分出一絲心神,注意水底的動靜。


    水底有水紋淡淡劃開,卻十分輕,輕到若是不用心去注意,就象是什麽也沒有。


    但烏世鑒的六識何其敏銳,這東西一從深潭極深的潭底出現,他就已經知道。


    當他看到水底的東西慢慢浮現出一個黑色影子,偏偏又以為自己沒有看見,小心翼翼的從遠處接近,心裏不禁也有些好笑。


    所以他也裝作沒有看見,仍然悠哉遊哉的劃著水。


    黑影在水下緩緩遊動,無聲無息,慢慢朝著他靠近,突然水花一濺,從水裏直衝而起,朝他猛撲過來。


    腥味撲鼻,勁風四溢,一條水桶粗細的大蟒蛇從水底衝出,巨口大張,已經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感受到尖牙努力想要刺入皮膚的感覺,蟒蛇巨大的身軀已經隨勢纏了上來。


    但他偏偏一動不動,他化身妖魔,感受到身體無與倫比的力量,正要借這狂蟒來檢驗一下。


    巨蟒的尖牙死死咬住他的肩頭,與青色鱗片摩擦,發出卡卡如磨牙般的響聲,布滿黑色鱗片的身軀已將烏世鑒緊緊纏住,用力收縮。


    它全身都是肌肉,所爆發出來的力量,遠不是這幾天遇到的妖獸能比的,竟纏得烏世鑒微微有些喘不過氣來。


    巨蟒心裏大喜,它一舉偷襲成功,知道眼前這個妖獸萬萬難以逃脫,妖獸的血肉,對它來說是大補之物,吃下了這個妖獸,足有幾個月不用進食,修為也會有所增長。


    但它心裏隻得意了片刻,就變成驚愕,它那連岩石都能咬得粉碎的滿口尖牙,竟無法咬進半分,眼前這妖獸身上也布滿了鱗片,無比堅硬,反倒震得它嘴裏隱隱發痛。


    自己無堅不摧,力大如山的身軀,雖然緊緊纏住了敵人,卻再也無法纏緊一分,敵人的身軀上傳來一股股巨大的力量,將它的身軀朝外推去。


    緊接著一隻布滿青鱗的巨爪,將它的脖子一捏,一股沛莫能禦的力量頓時將它扼住。


    巨爪將它一拉,便將巨嘴拉開,連嘴裏的牙齒也被拉斷幾顆,然後龐大的身軀上傳來一陣劇痛,敵人已經將它纏在身上的的蛇軀硬生生的拉開。


    它那以往無堅不摧的利器,在這個妖獸的巨爪下,就象是一根已經枯了半年的樹枝,一折就斷。


    它又驚又怕,在這山林裏,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強的妖獸,就算是妖兵,也隻怕遠遠不是這妖獸的對手,但為什麽偏偏還是野獸的形態?


    這麽一想,它頓時懊惱萬分,妖兵妖將可以化為人形,又不是非要化為人形?在這深山老林裏,哪個會多此一舉去扮人?


    想到這裏,它頓時沒了戰鬥的勇氣,用盡力氣,身軀一展,借著水勢,便要潛入潭底。


    烏世鑒手裏一滑,這條巨蟒竟差點掙紮出手,但他哪有那麽容易就讓它逃走?


    右手一緊,將巨蟒的脖子捏得更緊,右手指爪劃過蟒身,將它鱗片抓得紛紛落下,身上露出一條條血痕。


    巨蟒大驚,身體不住掙紮,拚命傳出一個意識:“大王饒命。”


    烏世鑒正在將這條巨蟒當作一條泥鰍在搬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驚慌的男子聲音道:“大王饒命。”


    他愣了一愣,四周一看,杳無人煙,再低頭一看手中的巨蟒,眼中竟似乎閃動著求饒的光芒。


    他心裏一動,右手用力一劃,腦海中頓時又傳來一聲慘唿,道:“求大王不要殺了我。”


    他不驚反喜,哈哈大笑,道:“原來你這條蛇還會說話。”將握住巨蟒七寸的手稍稍放鬆了一些,問道:“剛才是不是你說話。”


    巨蟒拚命點頭,口吐人言,道:“我不知道大王這麽厲害,多有得罪。”


    烏世鑒許久沒有聽到人聲,雖然眼前這蟒蛇說得有些不類不倫,多半還是靠腦海中的意識傳達,但怎麽說也是有個能說話的人了。


    他心情大好,將雙手一放,道:“不怪罪,不怪罪。”


    巨蟒身子脫離他的掌握,浮在水麵,突然一沉,以極快的速度朝潭底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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