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蠻族的聖地最中央，伊恩看到了蠻神的泥塑，雖然有些隱隱的熟悉感，然而經過圖騰的裝飾和不知多少歲月的風化雨蝕已經看不出蠻神的模樣，但上麵傳遞出的那種威嚴還在，雕像似乎還散發著隱隱的生機。
蠻烈恭敬地下跪行禮，神色虔誠，嘴裏默念著古老的語言，伊恩也向著塑像深鞠一躬，隨後向著蠻族的部落鞠了一躬。
對於留在這裏獨自麵對黑色神殿的勇士們，伊恩自然是充滿敬佩的。
蠻烈帶著伊恩走到了塑像後麵，這裏有一棵小樹，小樹的枝丫已經被砍掉帶走了，隻有快要枯萎的主幹還在。
蠻烈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懷念，然後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晶瑩如寶石的血液浮現而出，他的麵龐霎時虛弱了一些。
伊恩關切地看向他。
“無妨。”
他小心翼翼地將血液滴在了樹幹下麵，血液化作一絲絲流動的紅寶石般的液體被樹幹吸收了。
枯萎的樹幹漸漸有了活力，上麵的主幹上凝結出了兩顆像是心髒的果子，隨後樹幹便化作飛灰消散了。
蠻烈雙手接過落下的果子，雙眼滿是追憶，然後他微笑著把果子遞給了伊恩。
“汝服，兩顆，生死皆緣。”
伊恩感激地接過滿血果，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決定相信神秘人，畢竟他不能停在紫級，即便是死也要突破紅級才行，否則還怎麽完成對莉亞的承諾，他眼神堅定，拿起了一顆放進了嘴裏狠狠咬開。
蠻血果甘甜中帶著的一點血腥味在嘴裏擴散開來，有些難以形容，但是味道總體來說不壞……甚至有點像番茄？
一顆下肚並沒有什麽反應，伊恩在蠻烈的注視下又吃了一顆。
第二顆蠻血果宛如投入緩慢反應的高效催化劑一般，瞬間引燃了伊恩的血液，伊恩頓時痛苦地半跪下來，渾身肌肉隆起，他忍不住嘶吼出聲，皮膚變成了紅色，血管蠕動擴張到快要爆開。若不是精靈酩酊強化了血肉他恐怕已經爆開了，他的皮膚表麵浮現出了古老的紋路，像是某種文字，然而他根本沒有餘力去注意。
蠻烈注視著他的眼神逐漸變成了驚異，隨後是難以置信，他跪在了伊恩麵前，喃喃著伊恩聽不懂的語言。
“水，水……”伊恩隻覺得自己像是被烈陽炙烤了數日一般，渾身難以形容地饑渴。他的身上浮現出了古老繁複的紋路。
蠻烈看到紋路變得完整，他大笑了起來，淚水順著蒼老的臉龐滑落。
“蠻神之紋已全……蠻烈謹遵神令。”他迴想起了蠻神所留下的神器被取走時突然遍布聖地的蠻紋，那些上麵是遙遠的歲月前蠻神留下的神諭。
“蠻神之紋盡全之日，蠻族百年而後興，吾所留之物，贈與有緣人。”
他就這樣看著伊恩掙紮，也不給他水，直到伊恩痛苦地昏迷了過去。
蠻烈神色肅穆地行了一禮，然後伸出一隻手抱起了伊恩，一拳打向了蠻神的雕像，雕像碎裂開來，露出了裏麵的一截碧綠的小樹枝，這是隻有老人們才知曉的秘密，是蠻神神器中悄然留下的最為珍貴之物。如今給人族的蠻族神器，不過是個空殼而已。
蠻烈抱著伊恩恭敬地向著小樹枝磕頭，九下之後他上前捧起了懸浮在空中的拇指粗細的樹枝，把它放在了伊恩的胸口。
縈繞著淡淡白色光華的樹枝緩緩融化，漸漸融入融入了伊恩的身體。
他躁動的血液宛如被輕聲安撫的狂躁野獸一般逐漸平息了下來，這時蠻族剩下的幾個老強者心中有感紛紛趕來，看到了伊恩周身尚未完全消退的蠻神之紋。
“神諭……族滅則新生……”幾個最年長者紛紛難以置信地落下淚來，向著伊恩跪拜而下，嘴裏喃喃著流傳下來的神諭。等待著伊恩完全恢複了正常，他們圍著伊恩恭敬地行禮，最終決定由蠻烈親自將沉睡的伊恩送迴，把他交給了羅傑。畢竟敵人要來了。
羅傑雖然很是不解，但他是認識這個少年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被蠻族頑固迂腐的老人們親自送來。
羅傑把他安置在了前線後方安全之處，把消息告訴了西門。
第二天西門和青詩便聞訊趕來，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伊恩。
“老大他怎麽了？”西門皺眉詢問著羅傑。
“不知道，這小子是被那些固執的紅級老蠻子送來的，他們的態度似乎非常恭敬。”
“恭敬？難不成老大是蠻神轉世不成？”西門一愣。
羅傑搖了搖頭：“他塊頭還沒你大呢，說你是蠻神轉世我倒是信。”
“也是。”西門看了看自己又壯了不少的身軀笑道。
青詩查看完了伊恩的狀態。
“伊恩先生的體征沒有問題，或者說很好，血脈仿佛是在進行著某種蛻變。”青詩有些疑惑地說道。
西門哈哈一笑：“老大這又是去哪裏撿到寶了，嘖，羨慕啊，主角光環我也想要！”
羅傑一怔：“你在說什麽鬼話？被黑雜種打傻了不成？”
“咳咳，沒什麽，我們走吧，老大睡醒了肯定又要變強，我也不能落下。那羅哥，老大就拜托你照顧了。”西門充滿鬥誌地說道。
“我會讓人照顧他，你們放心。”羅傑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個青年，然後退出了房間。
伊恩整整沉睡了二十天才醒了過來。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夢的內容無法迴憶起來，隻覺得好像和蠻神有關。
他抬頭看向了四周。這裏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像是宿舍一樣，幹淨整潔的桌麵上擺放著幾本和軍事有關的書籍，有些書的邊角都被翻爛了，不知道主人看過了多少遍，椅子上則是整齊擺放著一件嶄新的軍裝。
一位穿著魔法袍的少女剛好打開門走了進來。
“咦？你醒了？我這就告訴羅傑先生。”少女拿出了通訊卷軸。
“羅傑？這裏是優尼恩邊境嗎？”伊恩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自己吃過蠻血果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嗯，前線距離這裏挺遠的，算是大後方了。這個房間是羅傑先生休息用的，不過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前線……他拜托我照顧你，我是他的表妹羅珊。”羅珊很有禮貌地說道。一開始她挺好奇這個金發帥哥是誰的，不過也沒有很在意，畢竟她是不喜歡男人的。
伊恩確認了一下係統裏的時間，訝然道：“我睡了二十天？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此時卷軸已經接通，少女幹脆把卷軸扔給了伊恩。
“你問我哥吧，既然你醒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謝謝。”
“不客氣。”
穿著魔法袍的少女很幹脆地走了。
伊恩看向了卷軸。
“羅傑，這些天承蒙你們照顧了。”
“你醒了就好，這些都是小事，對了伊恩，你的朋友西門現在可是一整個中隊的精神支柱啊，沒想到這個刺頭小子竟然變化這麽大，老實說我起初並不看好他。他父親也大吃了一驚呢。”
“西門他們怎麽樣？”伊恩默默微笑。
“怎麽樣？那小子勇猛的很，他好著呢。唉，不過前線形勢還是不容樂觀，我說你小子怎麽會跑到蠻族那邊去的，那裏很危險的你知道嗎？要不是人家好心送你迴來你恐怕已經喂了魔獸，要麽就是被那些老蠻子給架起來烤了。”
“蠻烈？蠻族的老人們怎麽樣了？”伊恩不覺得有多幽默，反而有些著急地說道。
那頭傳來了一聲歎息。
“蠻族……已經不複存在了，不久前他們主動殺向了黑色神殿，因此我們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伊恩目中露出了悲切，那些老人們終究為了種族的尊嚴戰死在了沙場上。他心裏滿是惋惜，然而對於他們而言，也許無疾而終才是恥辱，所以伊恩尊重他們的選擇。
“這樣啊。”
“你怎麽還為他們難過起來了，不過他們戰死沙場，帶走了成千上萬的黑雜種，身為男人我個人倒是挺敬佩他們的。”
“嗯。”
“你小子來是有什麽打算吧？你的事情我可是聽說了不少。要不你也參軍來幫忙？軍裝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就在椅子上。”
“不了，我不是那種喜歡被紀律束縛的人。”伊恩還是拒絕了。
羅傑遺憾地歎息了一聲：“……行吧，反正你也有你的想法，我也不強人所難了，你放心吧，西門那小子實力恐怕已經不比你弱了，有他在就好。況且這裏也不是主戰場，他們不會有事的。”
“那就拜托你了。”
“什麽話，他現在可是軍人，我們都是兄弟！”
伊恩勉強一笑：羅傑一聽就是被西門病毒給感染了，那家夥倒是和我不一樣，他總是受人們歡迎。
伊恩淡淡地起身換上了衣服：“承蒙照顧，我也該離開了。你們保重！”
“保重！”羅傑語氣認真，隨後掛斷了通訊。
通訊卷軸化作了飛灰，伊恩有些忐忑地打開了係統輔助界麵，然而莉亞還是沒有迴信。他失望地關閉了界麵。
想了想神秘人的話，他傳送到了凱撒之眼。
等到行動時伊恩才發現自己身體輕盈了不少，看來得花時間去適應一下才行，一打開屬性麵板他嚇了一跳。
生命值沒有發生變化，依然是，但力量敏捷都卡在了3000點，智慧也超過了2000。屬性的提升讓伊恩咋舌，不過吃下蠻血果之後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身體和物品欄也沒有什麽異常。
迴到基地和小蝶托魯打了個招唿，伊恩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洗了個澡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精神世界，斷崖下。
伊恩來到了第七步處。
“醒了？”神秘人問道。
“是啊，睡了整整二十天。”伊恩苦笑道。
“看來他們不僅僅給了你蠻血果。”神秘人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打量著伊恩。
“不太清楚，我吃了兩顆就暈過去了。”伊恩有些無奈。
“反正不是壞事。等你活著跨入紅級之後這些東西的效果才會慢慢顯現出來。”
伊恩微微點頭，然後向前踏出了一步。
第七步，很輕鬆。
看來自己吃下蠻血果之後的確提升了許多。
伊恩踏出了第八步，有些艱難，但是還有餘力。他深吸了一口氣踏出了第九步，隻覺得山嶽般沉重的壓力一瞬間落在了身上，他仿佛被壓縮了一截，在空間中宛如要被從三維壓到二維一般，窒息感和痛苦順著脊髓傳入了大腦，他野獸般嘶吼著向前踏出！
“給我落！！！”他拚盡全力咬牙踏出了第九步！距離神秘人隻有一步之遙了！然而他已經筋疲力盡，身上滿是血汙，骨骼也哢哢作響。
“怎麽不走了？隻有最後一步了。被碾碎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不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嘛。”神秘人似笑非笑地說道。
“不要擅自窺探我的記憶！”伊恩喘息著，白了他一眼無力地說道。
隨後他站在這裏沉默了，第九層的壓力已經差點讓自己粉身碎骨，伊恩沒有信心踏出最後一步，他喘息著恢複，直到身體有了些行動能力。
他說的沒錯，一鼓作氣，哪怕是會粉身碎骨，也能為之後做一些鋪墊。
“我答應了她。”伊恩喃喃道。他撐著疲軟的身體站了起來。
他抬起了腳，深唿吸了一次，準備好忍耐粉身碎骨的痛苦，咬牙勇敢地踏出了最後一步。
然而卻沒有預想中的壓力傳來，他輕鬆地落下了腳步，隨後愕然地走到了神秘人身邊。
“很好，你克服了內心的恐懼。然而這對你而言隻不過是第一步而已，不要自得，紅級才是真正的開始。好了，你可以不著急提問，既然你走到了這裏，就說明你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上這條未知之路了。”
“這條路我必須走。”伊恩抬起頭看向了他，隻有立身於他身邊才能感受到他那種如淵入獄的強大氣場……他是黑級，還是白級？
“但現在的你還太弱小了，即便跨入紅級也一樣，你真的想好了嗎？前麵說不定是比這個還要深不見底的絕望深淵哦？”神秘人指著鎖鏈之下微笑說道。
伊恩腦海裏浮現出了莉亞的麵容。
“我想好了。”
神秘人哈哈一笑：“那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選擇用最後三個問題換我對你進行訓練，如果你能撐下來的話可能還有那麽一絲希望，如果撐不下來，那麽我就會立刻終止訓練。”
伊恩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眼前神秘人實力深不可測，以三個問題換來一個這樣神秘的老師恐怕是不虧的。
“很好，那麽今天開始，就是你的第一課，你用的武器是什麽？”
“雙刃，雙手劍和弓也會一點。”
神秘人微微頷首：“我精通的是單手劍，能教你的自然也是單手劍，不過百般兵器自有相通之處，能不能融會貫通還得看你自己。”
他伸手一揮，伊恩眼前一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一座湖邊的小木屋旁。
“這裏是？”他疑惑地看向四周。
“我暫住的地方，在你的意識世界深處。”神秘人說道。
恐怕詢問對方這些為什麽會在這裏也沒有答案吧，明明是自己根本沒有見過的地方。
神秘人扔過來一柄半身長的單手劍，品級不俗。
“在這裏死亡隻會讓你疲憊一陣子而已，所以自然要動真格的。”神秘人看穿了伊恩的猶豫。
他伸手一招，一根樹枝飛到了手裏，他隨意地去除了上麵多餘的旁支，然後淩厲地伸手一擺，樹枝在空中發出了“唰”的一聲。
“來吧，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即便是重傷狀態，敵人也不會憐憫你！”
伊恩深吸一口氣，單手劍他會用，但是總覺得不太順手，然而對方想要憑借樹枝對抗自己顯然是有所依仗。雖然自己現在是重傷，但他恐怕是故意的。
他深唿吸了一次，然後身影驟然模糊。
神秘人微微一笑，同樣化作了殘影。
“叮叮叮叮叮！”一連串碰撞聲在湖邊響起，伊恩被樹枝抽飛了出去，胸口留下了一道血痕，他剛恢複不少的力量立刻歸零，沒能造成半點傷害。
“好強！”對方輕易地跟上了自己的速度，甚至還猶有餘力。伊恩看向了他手上纏繞著黑色光芒的樹枝，那恐怕是某種附加在武器上的能力，伊恩聞所未聞，魔法是不能附加在武器上的，那是什麽？
“太慢了，你出全力吧。”神秘人輕鬆地擺了擺樹枝。
伊恩咬牙站了起來，再次消失在了原地，隻不過速度慢上了許多。
“唰！”神秘人手腕一動，樹枝已經架在了伊恩的脖子上。
“你衝動了，雖然速度變快了，但是破綻太大，重傷狀態應該先考慮逃跑，如此輕易被激將機會讓你死得更快。”神秘人搖了搖頭，手腕一翻把伊恩抽倒在地。
然而他轉身的時候臉上被劃出了一條血痕，雖然沒有鮮血流出，但他依然是受傷了。
他頓了頓，臉上的傷口愈合了。他微笑著說道：“很好，明天再來吧，今天的作業是，集中精神離開這裏，不可以自殺哦。”
伊恩坐直了身體點了點頭，渾身上下無處不痛。
神秘人走進了湖邊的小屋，關上了門之後這裏隻剩下了絕對的寂靜。
伊恩喘息著恢複了一下體力，然後盤膝坐在了湖邊，迴想著剛才戰鬥的細節。
神秘人一直以比自己略強的狀態壓著自己打，最後時刻自己裝作被挑釁欺身了過去，然而最強一擊被對方本能般地避過了，隻有劍尖勉強碰到了對方的臉。
這還是對方輕敵的情況下才取得的成果。
伊恩露出了微笑，看來這老師找的值了！
反思之後他開始嚐試集中精神，然而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嚐試了數次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無法輕易離開這裏。
伊恩呆坐了兩個多小時也沒能成功。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該怎麽去做呢？”
他走到了湖邊，看向了清澈的湖水。
有魚兒在水底遊動，伊恩把手指伸進了湖水中，一圈漣漪蕩開，魚兒紛紛逃遠了。
收迴手指時一滴水滴在了湖麵上，化作又一圈漣漪擴散開來。
“越是想要靜，水波就蕩漾得越遠。”
伊恩沉思著閉上了眼睛，調整著唿吸。
腦海裏的一切紛亂逐漸平靜了下來，伊恩暫時拋開了多餘的雜念，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此刻的內心。
漂浮在心海上空的一片最大的雲，是對莉亞和自己父母的思念。
對夥伴們的惦記，對未來的迷茫，對選擇的躊躇，對自己弱小的悔恨和不甘。
原來自己冷靜的外表下，隱藏著這麽多的情緒，他第一次這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內心。他並沒有強求平靜，隻是如同過客一般看著自己，意識逐漸脫離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不知不覺地伊恩平靜了下來，再度睜眼時看到的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
“終於出來了啊……”
伊恩身上沒有任何不適，甚至因為這次深度冥想提升了幾點智慧。看來以後也要時常冥想一下為好。
他整個人仿佛內斂了不少，周圍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氣息似乎消散了許多。他之前沒能注意到自己原來看上去這麽冷漠……
伊恩打開了門，透過雲朵的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帶來了暖洋洋的感受。不知不覺已經早上了啊。
和西門小艾聯係之後伊恩得知他們很好，隨後他嚐試著聯係莉亞，然而還是沒有迴應。
無論是卷軸還是電話都無法接通。
把自己的心境稍微寫了寫發給了她，伊恩微笑著走進了廚房。
“托魯，叫小蝶來吃飯。”伊恩做好飯之後循著打鐵的聲音來到了鍛造屋。
揮汗如雨的托魯頭也沒迴：“她中午不迴來吃了，我馬上就來！”
伊恩點了點頭，徑自走到了大廳，桌上擺滿了三人份的飯菜。
托魯速度洗了個澡就過來了。
“我還以為你和西門都在邊境打仗呢。”托魯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大塊肉一口吃掉。“唔！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你和青詩不在小蝶做的飯我都吃膩了。”托魯邊吃邊說，毫不客氣地往碗裏夾著肉，看來是因為勞作太餓了。
伊恩笑道：“你不怕小蝶聽見了不給你做飯？”
“我怕啥？不做就不做唄。”
伊恩給了他一個眼神。
托魯一愣，木然轉過頭去。
小蝶叉著腰站在門口。
“小蝶小蝶，你迴來了啊，趕快來吃飯，有你的份……啊啊啊別扯了，疼！饒命啊小蝶……”小蝶氣唿唿地揪著托魯的耳朵，讓他直喊饒命。
“吃膩了以後你就自己做吧。”小蝶沒好氣地放開了托魯，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那是開玩笑，小蝶姐姐，小蝶美女，小蝶……”
“安靜吃飯！”
“是！”
伊恩隻是麵帶微笑地平靜吃著飯，小蝶和托魯也蠻有意思的嘛。
“總感覺最近你變化很大呢。”小蝶把玩著筷子看著笑的很暖的伊恩說道。
“有嗎？”伊恩咽下飯菜之後看了看別處。
托魯也停下來認真看了看伊恩，撫摸著自己的胡須說道：“嗯，你小子已經越來越成熟陽光了，不錯，再過幾年就趕上我老人家了。”
“成熟陽光……”伊恩搖了搖頭，繼續吃起了飯，難道自己之前真的那麽冷的嗎？
飯後小蝶主動收拾著碗筷，問道：“你又要走了嗎？”
伊恩搖了搖頭：“倒是小蝶你最近有什麽任務嗎？”
“早上才交了一個，暫時還沒有，我下午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就近的懸賞可以做。”小蝶把空碗摞在了一起抱了起來。
“不用就近了，我陪你去做幾個遠點的任務吧，畢竟當初的諾言還沒實現呢。”伊恩說道。當初他答應帶小蝶去看看這個世界，結果到了現在才有機會，畢竟自己現在提升的方式就是靠神秘人了，所以現實世界中倒是有了空閑的時間。
小蝶露出了笑容，有些意外地問道：“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呢。”
伊恩歉然道：“誰知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好，那等我洗完碗就出發！”
沒有幾分鍾小蝶就洗好了，畢竟是魔法師，懸浮術加水魔法洗碗簡直不要再簡單。她還換了一套頗為低調的棕色旅者服飾，戴著一頂頗有探險家風格的帽子。
伊恩則是披上了鬥篷，微微一笑：“凱撒東西南北的大概景色我有拍了一些，你挑一個喜歡的方向，不過現在是夏天，南邊會很熱。”伊恩選出一些照片發給了小蝶，雖然伊恩去過的地方也屈指可數，但他每次都會順手拍點照片留作紀念。
小蝶認真看著照片：“你最近去了這麽多地方啊。”
“不知不覺地就跑遍了凱撒的四個方向了，不過凱撒太大，我紀錄的傳送點也隻是整個凱撒的百分之三而已。”伊恩笑道。
“這裏春天的時候花兒好美啊，可惜都夏天了……這裏也超好看的呢！……這個天氣一定很巴適……”小蝶翻看著照片有些難以決斷。
“還沒選好麽？”
“嗯……那我們先去看看懸賞吧，大致的方向確定了再說。”小蝶收起了手機。
“嗯。”
為了履行諾言，伊恩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帶著小蝶四處遊玩，畢竟小蝶接取的紫級中位難度的任務對現在伊恩而言實在是沒什麽難度可言。他在旅途中一直跟著神秘人修行，收獲良多。
兩人在初秋之時迴到了基地，小蝶可算是心滿意足了。期間伊恩迴了一趟藏心塔，終南表示能源快要用完了，得想想辦法，於是伊恩肉痛地花了一大筆錢買了很多高級魔石送了過去，這樣足夠藏心塔再運行個幾年。順帶一提，迴來的時候伊恩在基地裏架設了終南製作的傳送點，這樣以後就能直接傳送迴來了。
從精靈之森返迴的小艾不滿地敲響了伊恩房間的門。
“團長！”
蠻烈恭敬地下跪行禮，神色虔誠，嘴裏默念著古老的語言，伊恩也向著塑像深鞠一躬，隨後向著蠻族的部落鞠了一躬。
對於留在這裏獨自麵對黑色神殿的勇士們，伊恩自然是充滿敬佩的。
蠻烈帶著伊恩走到了塑像後麵，這裏有一棵小樹，小樹的枝丫已經被砍掉帶走了，隻有快要枯萎的主幹還在。
蠻烈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懷念，然後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晶瑩如寶石的血液浮現而出，他的麵龐霎時虛弱了一些。
伊恩關切地看向他。
“無妨。”
他小心翼翼地將血液滴在了樹幹下麵，血液化作一絲絲流動的紅寶石般的液體被樹幹吸收了。
枯萎的樹幹漸漸有了活力，上麵的主幹上凝結出了兩顆像是心髒的果子，隨後樹幹便化作飛灰消散了。
蠻烈雙手接過落下的果子，雙眼滿是追憶，然後他微笑著把果子遞給了伊恩。
“汝服，兩顆，生死皆緣。”
伊恩感激地接過滿血果，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決定相信神秘人，畢竟他不能停在紫級，即便是死也要突破紅級才行，否則還怎麽完成對莉亞的承諾，他眼神堅定，拿起了一顆放進了嘴裏狠狠咬開。
蠻血果甘甜中帶著的一點血腥味在嘴裏擴散開來，有些難以形容，但是味道總體來說不壞……甚至有點像番茄？
一顆下肚並沒有什麽反應，伊恩在蠻烈的注視下又吃了一顆。
第二顆蠻血果宛如投入緩慢反應的高效催化劑一般，瞬間引燃了伊恩的血液，伊恩頓時痛苦地半跪下來，渾身肌肉隆起，他忍不住嘶吼出聲，皮膚變成了紅色，血管蠕動擴張到快要爆開。若不是精靈酩酊強化了血肉他恐怕已經爆開了，他的皮膚表麵浮現出了古老的紋路，像是某種文字，然而他根本沒有餘力去注意。
蠻烈注視著他的眼神逐漸變成了驚異，隨後是難以置信，他跪在了伊恩麵前，喃喃著伊恩聽不懂的語言。
“水，水……”伊恩隻覺得自己像是被烈陽炙烤了數日一般，渾身難以形容地饑渴。他的身上浮現出了古老繁複的紋路。
蠻烈看到紋路變得完整，他大笑了起來，淚水順著蒼老的臉龐滑落。
“蠻神之紋已全……蠻烈謹遵神令。”他迴想起了蠻神所留下的神器被取走時突然遍布聖地的蠻紋，那些上麵是遙遠的歲月前蠻神留下的神諭。
“蠻神之紋盡全之日，蠻族百年而後興，吾所留之物，贈與有緣人。”
他就這樣看著伊恩掙紮，也不給他水，直到伊恩痛苦地昏迷了過去。
蠻烈神色肅穆地行了一禮，然後伸出一隻手抱起了伊恩，一拳打向了蠻神的雕像，雕像碎裂開來，露出了裏麵的一截碧綠的小樹枝，這是隻有老人們才知曉的秘密，是蠻神神器中悄然留下的最為珍貴之物。如今給人族的蠻族神器，不過是個空殼而已。
蠻烈抱著伊恩恭敬地向著小樹枝磕頭，九下之後他上前捧起了懸浮在空中的拇指粗細的樹枝，把它放在了伊恩的胸口。
縈繞著淡淡白色光華的樹枝緩緩融化，漸漸融入融入了伊恩的身體。
他躁動的血液宛如被輕聲安撫的狂躁野獸一般逐漸平息了下來，這時蠻族剩下的幾個老強者心中有感紛紛趕來，看到了伊恩周身尚未完全消退的蠻神之紋。
“神諭……族滅則新生……”幾個最年長者紛紛難以置信地落下淚來，向著伊恩跪拜而下，嘴裏喃喃著流傳下來的神諭。等待著伊恩完全恢複了正常，他們圍著伊恩恭敬地行禮，最終決定由蠻烈親自將沉睡的伊恩送迴，把他交給了羅傑。畢竟敵人要來了。
羅傑雖然很是不解，但他是認識這個少年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被蠻族頑固迂腐的老人們親自送來。
羅傑把他安置在了前線後方安全之處，把消息告訴了西門。
第二天西門和青詩便聞訊趕來，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伊恩。
“老大他怎麽了？”西門皺眉詢問著羅傑。
“不知道，這小子是被那些固執的紅級老蠻子送來的，他們的態度似乎非常恭敬。”
“恭敬？難不成老大是蠻神轉世不成？”西門一愣。
羅傑搖了搖頭：“他塊頭還沒你大呢，說你是蠻神轉世我倒是信。”
“也是。”西門看了看自己又壯了不少的身軀笑道。
青詩查看完了伊恩的狀態。
“伊恩先生的體征沒有問題，或者說很好，血脈仿佛是在進行著某種蛻變。”青詩有些疑惑地說道。
西門哈哈一笑：“老大這又是去哪裏撿到寶了，嘖，羨慕啊，主角光環我也想要！”
羅傑一怔：“你在說什麽鬼話？被黑雜種打傻了不成？”
“咳咳，沒什麽，我們走吧，老大睡醒了肯定又要變強，我也不能落下。那羅哥，老大就拜托你照顧了。”西門充滿鬥誌地說道。
“我會讓人照顧他，你們放心。”羅傑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個青年，然後退出了房間。
伊恩整整沉睡了二十天才醒了過來。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時夢的內容無法迴憶起來，隻覺得好像和蠻神有關。
他抬頭看向了四周。這裏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像是宿舍一樣，幹淨整潔的桌麵上擺放著幾本和軍事有關的書籍，有些書的邊角都被翻爛了，不知道主人看過了多少遍，椅子上則是整齊擺放著一件嶄新的軍裝。
一位穿著魔法袍的少女剛好打開門走了進來。
“咦？你醒了？我這就告訴羅傑先生。”少女拿出了通訊卷軸。
“羅傑？這裏是優尼恩邊境嗎？”伊恩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自己吃過蠻血果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嗯，前線距離這裏挺遠的，算是大後方了。這個房間是羅傑先生休息用的，不過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前線……他拜托我照顧你，我是他的表妹羅珊。”羅珊很有禮貌地說道。一開始她挺好奇這個金發帥哥是誰的，不過也沒有很在意，畢竟她是不喜歡男人的。
伊恩確認了一下係統裏的時間，訝然道：“我睡了二十天？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此時卷軸已經接通，少女幹脆把卷軸扔給了伊恩。
“你問我哥吧，既然你醒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謝謝。”
“不客氣。”
穿著魔法袍的少女很幹脆地走了。
伊恩看向了卷軸。
“羅傑，這些天承蒙你們照顧了。”
“你醒了就好，這些都是小事，對了伊恩，你的朋友西門現在可是一整個中隊的精神支柱啊，沒想到這個刺頭小子竟然變化這麽大，老實說我起初並不看好他。他父親也大吃了一驚呢。”
“西門他們怎麽樣？”伊恩默默微笑。
“怎麽樣？那小子勇猛的很，他好著呢。唉，不過前線形勢還是不容樂觀，我說你小子怎麽會跑到蠻族那邊去的，那裏很危險的你知道嗎？要不是人家好心送你迴來你恐怕已經喂了魔獸，要麽就是被那些老蠻子給架起來烤了。”
“蠻烈？蠻族的老人們怎麽樣了？”伊恩不覺得有多幽默，反而有些著急地說道。
那頭傳來了一聲歎息。
“蠻族……已經不複存在了，不久前他們主動殺向了黑色神殿，因此我們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伊恩目中露出了悲切，那些老人們終究為了種族的尊嚴戰死在了沙場上。他心裏滿是惋惜，然而對於他們而言，也許無疾而終才是恥辱，所以伊恩尊重他們的選擇。
“這樣啊。”
“你怎麽還為他們難過起來了，不過他們戰死沙場，帶走了成千上萬的黑雜種，身為男人我個人倒是挺敬佩他們的。”
“嗯。”
“你小子來是有什麽打算吧？你的事情我可是聽說了不少。要不你也參軍來幫忙？軍裝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就在椅子上。”
“不了，我不是那種喜歡被紀律束縛的人。”伊恩還是拒絕了。
羅傑遺憾地歎息了一聲：“……行吧，反正你也有你的想法，我也不強人所難了，你放心吧，西門那小子實力恐怕已經不比你弱了，有他在就好。況且這裏也不是主戰場，他們不會有事的。”
“那就拜托你了。”
“什麽話，他現在可是軍人，我們都是兄弟！”
伊恩勉強一笑：羅傑一聽就是被西門病毒給感染了，那家夥倒是和我不一樣，他總是受人們歡迎。
伊恩淡淡地起身換上了衣服：“承蒙照顧，我也該離開了。你們保重！”
“保重！”羅傑語氣認真，隨後掛斷了通訊。
通訊卷軸化作了飛灰，伊恩有些忐忑地打開了係統輔助界麵，然而莉亞還是沒有迴信。他失望地關閉了界麵。
想了想神秘人的話，他傳送到了凱撒之眼。
等到行動時伊恩才發現自己身體輕盈了不少，看來得花時間去適應一下才行，一打開屬性麵板他嚇了一跳。
生命值沒有發生變化，依然是，但力量敏捷都卡在了3000點，智慧也超過了2000。屬性的提升讓伊恩咋舌，不過吃下蠻血果之後的事情他就不清楚了，身體和物品欄也沒有什麽異常。
迴到基地和小蝶托魯打了個招唿，伊恩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洗了個澡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精神世界，斷崖下。
伊恩來到了第七步處。
“醒了？”神秘人問道。
“是啊，睡了整整二十天。”伊恩苦笑道。
“看來他們不僅僅給了你蠻血果。”神秘人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打量著伊恩。
“不太清楚，我吃了兩顆就暈過去了。”伊恩有些無奈。
“反正不是壞事。等你活著跨入紅級之後這些東西的效果才會慢慢顯現出來。”
伊恩微微點頭，然後向前踏出了一步。
第七步，很輕鬆。
看來自己吃下蠻血果之後的確提升了許多。
伊恩踏出了第八步，有些艱難，但是還有餘力。他深吸了一口氣踏出了第九步，隻覺得山嶽般沉重的壓力一瞬間落在了身上，他仿佛被壓縮了一截，在空間中宛如要被從三維壓到二維一般，窒息感和痛苦順著脊髓傳入了大腦，他野獸般嘶吼著向前踏出！
“給我落！！！”他拚盡全力咬牙踏出了第九步！距離神秘人隻有一步之遙了！然而他已經筋疲力盡，身上滿是血汙，骨骼也哢哢作響。
“怎麽不走了？隻有最後一步了。被碾碎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不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嘛。”神秘人似笑非笑地說道。
“不要擅自窺探我的記憶！”伊恩喘息著，白了他一眼無力地說道。
隨後他站在這裏沉默了，第九層的壓力已經差點讓自己粉身碎骨，伊恩沒有信心踏出最後一步，他喘息著恢複，直到身體有了些行動能力。
他說的沒錯，一鼓作氣，哪怕是會粉身碎骨，也能為之後做一些鋪墊。
“我答應了她。”伊恩喃喃道。他撐著疲軟的身體站了起來。
他抬起了腳，深唿吸了一次，準備好忍耐粉身碎骨的痛苦，咬牙勇敢地踏出了最後一步。
然而卻沒有預想中的壓力傳來，他輕鬆地落下了腳步，隨後愕然地走到了神秘人身邊。
“很好，你克服了內心的恐懼。然而這對你而言隻不過是第一步而已，不要自得，紅級才是真正的開始。好了，你可以不著急提問，既然你走到了這裏，就說明你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上這條未知之路了。”
“這條路我必須走。”伊恩抬起頭看向了他，隻有立身於他身邊才能感受到他那種如淵入獄的強大氣場……他是黑級，還是白級？
“但現在的你還太弱小了，即便跨入紅級也一樣，你真的想好了嗎？前麵說不定是比這個還要深不見底的絕望深淵哦？”神秘人指著鎖鏈之下微笑說道。
伊恩腦海裏浮現出了莉亞的麵容。
“我想好了。”
神秘人哈哈一笑：“那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選擇用最後三個問題換我對你進行訓練，如果你能撐下來的話可能還有那麽一絲希望，如果撐不下來，那麽我就會立刻終止訓練。”
伊恩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眼前神秘人實力深不可測，以三個問題換來一個這樣神秘的老師恐怕是不虧的。
“很好，那麽今天開始，就是你的第一課，你用的武器是什麽？”
“雙刃，雙手劍和弓也會一點。”
神秘人微微頷首：“我精通的是單手劍，能教你的自然也是單手劍，不過百般兵器自有相通之處，能不能融會貫通還得看你自己。”
他伸手一揮，伊恩眼前一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一座湖邊的小木屋旁。
“這裏是？”他疑惑地看向四周。
“我暫住的地方，在你的意識世界深處。”神秘人說道。
恐怕詢問對方這些為什麽會在這裏也沒有答案吧，明明是自己根本沒有見過的地方。
神秘人扔過來一柄半身長的單手劍，品級不俗。
“在這裏死亡隻會讓你疲憊一陣子而已，所以自然要動真格的。”神秘人看穿了伊恩的猶豫。
他伸手一招，一根樹枝飛到了手裏，他隨意地去除了上麵多餘的旁支，然後淩厲地伸手一擺，樹枝在空中發出了“唰”的一聲。
“來吧，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即便是重傷狀態，敵人也不會憐憫你！”
伊恩深吸一口氣，單手劍他會用，但是總覺得不太順手，然而對方想要憑借樹枝對抗自己顯然是有所依仗。雖然自己現在是重傷，但他恐怕是故意的。
他深唿吸了一次，然後身影驟然模糊。
神秘人微微一笑，同樣化作了殘影。
“叮叮叮叮叮！”一連串碰撞聲在湖邊響起，伊恩被樹枝抽飛了出去，胸口留下了一道血痕，他剛恢複不少的力量立刻歸零，沒能造成半點傷害。
“好強！”對方輕易地跟上了自己的速度，甚至還猶有餘力。伊恩看向了他手上纏繞著黑色光芒的樹枝，那恐怕是某種附加在武器上的能力，伊恩聞所未聞，魔法是不能附加在武器上的，那是什麽？
“太慢了，你出全力吧。”神秘人輕鬆地擺了擺樹枝。
伊恩咬牙站了起來，再次消失在了原地，隻不過速度慢上了許多。
“唰！”神秘人手腕一動，樹枝已經架在了伊恩的脖子上。
“你衝動了，雖然速度變快了，但是破綻太大，重傷狀態應該先考慮逃跑，如此輕易被激將機會讓你死得更快。”神秘人搖了搖頭，手腕一翻把伊恩抽倒在地。
然而他轉身的時候臉上被劃出了一條血痕，雖然沒有鮮血流出，但他依然是受傷了。
他頓了頓，臉上的傷口愈合了。他微笑著說道：“很好，明天再來吧，今天的作業是，集中精神離開這裏，不可以自殺哦。”
伊恩坐直了身體點了點頭，渾身上下無處不痛。
神秘人走進了湖邊的小屋，關上了門之後這裏隻剩下了絕對的寂靜。
伊恩喘息著恢複了一下體力，然後盤膝坐在了湖邊，迴想著剛才戰鬥的細節。
神秘人一直以比自己略強的狀態壓著自己打，最後時刻自己裝作被挑釁欺身了過去，然而最強一擊被對方本能般地避過了，隻有劍尖勉強碰到了對方的臉。
這還是對方輕敵的情況下才取得的成果。
伊恩露出了微笑，看來這老師找的值了！
反思之後他開始嚐試集中精神，然而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嚐試了數次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無法輕易離開這裏。
伊恩呆坐了兩個多小時也沒能成功。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該怎麽去做呢？”
他走到了湖邊，看向了清澈的湖水。
有魚兒在水底遊動，伊恩把手指伸進了湖水中，一圈漣漪蕩開，魚兒紛紛逃遠了。
收迴手指時一滴水滴在了湖麵上，化作又一圈漣漪擴散開來。
“越是想要靜，水波就蕩漾得越遠。”
伊恩沉思著閉上了眼睛，調整著唿吸。
腦海裏的一切紛亂逐漸平靜了下來，伊恩暫時拋開了多餘的雜念，清晰地認識到了自己此刻的內心。
漂浮在心海上空的一片最大的雲，是對莉亞和自己父母的思念。
對夥伴們的惦記，對未來的迷茫，對選擇的躊躇，對自己弱小的悔恨和不甘。
原來自己冷靜的外表下，隱藏著這麽多的情緒，他第一次這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內心。他並沒有強求平靜，隻是如同過客一般看著自己，意識逐漸脫離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不知不覺地伊恩平靜了下來，再度睜眼時看到的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
“終於出來了啊……”
伊恩身上沒有任何不適，甚至因為這次深度冥想提升了幾點智慧。看來以後也要時常冥想一下為好。
他整個人仿佛內斂了不少，周圍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氣息似乎消散了許多。他之前沒能注意到自己原來看上去這麽冷漠……
伊恩打開了門，透過雲朵的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帶來了暖洋洋的感受。不知不覺已經早上了啊。
和西門小艾聯係之後伊恩得知他們很好，隨後他嚐試著聯係莉亞，然而還是沒有迴應。
無論是卷軸還是電話都無法接通。
把自己的心境稍微寫了寫發給了她，伊恩微笑著走進了廚房。
“托魯，叫小蝶來吃飯。”伊恩做好飯之後循著打鐵的聲音來到了鍛造屋。
揮汗如雨的托魯頭也沒迴：“她中午不迴來吃了，我馬上就來！”
伊恩點了點頭，徑自走到了大廳，桌上擺滿了三人份的飯菜。
托魯速度洗了個澡就過來了。
“我還以為你和西門都在邊境打仗呢。”托魯坐了下來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大塊肉一口吃掉。“唔！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你和青詩不在小蝶做的飯我都吃膩了。”托魯邊吃邊說，毫不客氣地往碗裏夾著肉，看來是因為勞作太餓了。
伊恩笑道：“你不怕小蝶聽見了不給你做飯？”
“我怕啥？不做就不做唄。”
伊恩給了他一個眼神。
托魯一愣，木然轉過頭去。
小蝶叉著腰站在門口。
“小蝶小蝶，你迴來了啊，趕快來吃飯，有你的份……啊啊啊別扯了，疼！饒命啊小蝶……”小蝶氣唿唿地揪著托魯的耳朵，讓他直喊饒命。
“吃膩了以後你就自己做吧。”小蝶沒好氣地放開了托魯，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那是開玩笑，小蝶姐姐，小蝶美女，小蝶……”
“安靜吃飯！”
“是！”
伊恩隻是麵帶微笑地平靜吃著飯，小蝶和托魯也蠻有意思的嘛。
“總感覺最近你變化很大呢。”小蝶把玩著筷子看著笑的很暖的伊恩說道。
“有嗎？”伊恩咽下飯菜之後看了看別處。
托魯也停下來認真看了看伊恩，撫摸著自己的胡須說道：“嗯，你小子已經越來越成熟陽光了，不錯，再過幾年就趕上我老人家了。”
“成熟陽光……”伊恩搖了搖頭，繼續吃起了飯，難道自己之前真的那麽冷的嗎？
飯後小蝶主動收拾著碗筷，問道：“你又要走了嗎？”
伊恩搖了搖頭：“倒是小蝶你最近有什麽任務嗎？”
“早上才交了一個，暫時還沒有，我下午打算去看看有沒有就近的懸賞可以做。”小蝶把空碗摞在了一起抱了起來。
“不用就近了，我陪你去做幾個遠點的任務吧，畢竟當初的諾言還沒實現呢。”伊恩說道。當初他答應帶小蝶去看看這個世界，結果到了現在才有機會，畢竟自己現在提升的方式就是靠神秘人了，所以現實世界中倒是有了空閑的時間。
小蝶露出了笑容，有些意外地問道：“我還以為你都忘了呢。”
伊恩歉然道：“誰知道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好，那等我洗完碗就出發！”
沒有幾分鍾小蝶就洗好了，畢竟是魔法師，懸浮術加水魔法洗碗簡直不要再簡單。她還換了一套頗為低調的棕色旅者服飾，戴著一頂頗有探險家風格的帽子。
伊恩則是披上了鬥篷，微微一笑：“凱撒東西南北的大概景色我有拍了一些，你挑一個喜歡的方向，不過現在是夏天，南邊會很熱。”伊恩選出一些照片發給了小蝶，雖然伊恩去過的地方也屈指可數，但他每次都會順手拍點照片留作紀念。
小蝶認真看著照片：“你最近去了這麽多地方啊。”
“不知不覺地就跑遍了凱撒的四個方向了，不過凱撒太大，我紀錄的傳送點也隻是整個凱撒的百分之三而已。”伊恩笑道。
“這裏春天的時候花兒好美啊，可惜都夏天了……這裏也超好看的呢！……這個天氣一定很巴適……”小蝶翻看著照片有些難以決斷。
“還沒選好麽？”
“嗯……那我們先去看看懸賞吧，大致的方向確定了再說。”小蝶收起了手機。
“嗯。”
為了履行諾言，伊恩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帶著小蝶四處遊玩，畢竟小蝶接取的紫級中位難度的任務對現在伊恩而言實在是沒什麽難度可言。他在旅途中一直跟著神秘人修行，收獲良多。
兩人在初秋之時迴到了基地，小蝶可算是心滿意足了。期間伊恩迴了一趟藏心塔，終南表示能源快要用完了，得想想辦法，於是伊恩肉痛地花了一大筆錢買了很多高級魔石送了過去，這樣足夠藏心塔再運行個幾年。順帶一提，迴來的時候伊恩在基地裏架設了終南製作的傳送點，這樣以後就能直接傳送迴來了。
從精靈之森返迴的小艾不滿地敲響了伊恩房間的門。
“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