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要落山了,大概走了四分之一的路途。前麵就得進山了。”伊恩對照著地圖思索道,看來今晚得在山上的森林裏過夜了。


    這裏已經罕有人跡,伊恩放眼望去,漫山的秋葉宛如一座座金山般蔓延出去很遠。看上去有些寂寥。


    金山?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在乎錢了?大概是因為沒錢在這裏會很難生存吧……以前那個世界自己打職業獲得的收入就全部交給父母,反正自己也不是喜歡花錢的人。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伊恩才深切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深山裏總是能聽到蟲鳴鳥叫的聲響,偶爾還有野獸的吼聲從遠處傳來。


    聽到獸吼的莉亞耳朵動了動,醒了過來。


    她似乎有點起床氣地拍了拍伊恩的肩頭:“喂,放我下來。”


    “我不叫喂。”正在四處尋找能紮營的地方的伊恩拒絕了她。


    “……笨蛋。”“我也不叫笨蛋。”


    白天話語不多的莉亞到了傍晚終於來了精神,她睜大眼睛,氣唿唿地在伊恩背上錘了兩拳。伊恩這才把她放了下來。這裏是一處比較寬闊幹燥的石台,而且不遠處還有潺潺水聲,是個紮營的好地方。


    莉亞拍了拍自己的長袍,露出耳朵和尾巴之後抬頭白了伊恩一眼,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嗯,尾巴都快要悶死了。”解放了天性的莉亞嘟囔著用雙手揉著自己的耳朵說道。伊恩忍住了伸手去捏上兩下的衝動,說道:“既然睡了一天,那今晚守夜就交給你咯。”


    “嗚~嗯~”莉亞又伸了一個懶腰隨口答應。


    “有什麽事的話就叫醒我。”這麽說著的伊恩開始熟練地動手紮營。身為獵人這些都是基本功。


    看著伊恩幹淨利落紮營的樣子,莉亞有些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麽。


    簡陋的帳篷已經搭好,看來今晚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把暖和的獸皮留給了要守夜的莉亞,伊恩便去四周拾取木柴了,雖然物品欄裏還有一些但是以周邊物資為最優先級是非常重要的,有備無患嘛。


    莉亞潔白的耳朵動了動,看向了樹林深處。此時的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那邊的動靜伊恩自然也聽到了,大概在幾十米外有比較大型的動物觸碰到了灌木,應該是隻兩米左右大小的熊……多年狩獵的經驗讓他輕鬆地判斷出了請情況。


    “啊,看來今晚有熊掌吃了。”他放下了手裏的柴,從物品欄裏拿出了打獵用的長弓。


    然而興奮地舔了舔嘴角的莉亞已經靈巧地躥了出去。速度令人瞠目結舌。


    伊恩收起了弓箭,看來是不用自己動手了。雖然不能發揮能力,但對付一隻普通的熊她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她不是沒有武器麽?這樣想著的伊恩卻有些莫名的擔憂。


    然而沒過多久,遠處傳來了慘叫一般的獸吼,驚起了不少林鳥。


    伊恩心裏的擔憂徹底消弭了。


    腳下,火已經升好了,伊恩從物品欄裏拿出了兩口大鍋。


    不久莉亞便拖著獵到的熊迴來了,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伊恩看向了她,隨後歎了口氣站了起來,一個個拿掉了莉亞鬥篷上的粘球果實,然後拿出了水壺說道:“小溪在那邊,把你手上和臉上的血洗一下,你這身全是血的衣服和鬥篷也得換了,水壺麻煩用完以後裝滿拿過來。而且熊的整張毛皮都被你撕開了,這樣也賣不了多少。一會兒我把幹淨的衣服放到帳篷裏,你自己換去。”


    莉亞被伊恩一連串的話弄得有些呆滯,隨後她咬牙道:“伊恩大笨蛋!哼!”


    臉上得意的神色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她低下頭一把奪過了伊恩水壺咬牙切齒地走向了不遠處的小溪。


    無奈地看向地上麵目全非的獵物,伊恩閉上眼為不幸的它暗暗祈禱了一下。要是自己去的話它可能沒那麽痛苦吧。


    莉亞的身材比較嬌小,走的匆忙衣服也沒能準備。辛虧自己物品欄裏還收藏著以前賽納姐姐給自己做的衣服,雖然說是男裝,但是比較寬鬆。把物品欄裏的衣服放在了帳篷裏,伊恩露出了些許懷念的神色。該去處理獵物了。


    ……


    “呀,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長得真快。”賽納姐姐看著已經比他高上幾分的伊恩感歎道。“這身衣服還合身嗎?等你們再打幾隻鹿迴來,姐姐再給你做一套,不然都穿不下了。”一旁處理著毛皮的克萊爾大叔豎起了大拇指笑著說道:“小賽啊,給我也來一套!”“笨熊,好好穿著你的熊皮吧!老娘不是前年才給你做了一套嗎?”大叔立馬變成了苦瓜臉……


    那時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把熊肉都處理好了,多餘的生肉收進物品欄裏可以存放一兩個星期。熏製的話可以儲存上近三個月。


    愛幹淨的莉亞似乎是在小溪裏洗了個澡,很快帳篷裏便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令人不禁想入非非,大叔說的去河邊偷看女孩子洗澡會是個什麽樣的畫麵呢?不對,我怎麽突然會想到這個?


    伊恩拍了拍自己的臉,把一口鍋移到火的外焰正上方,再把熊厚實的脂肪放了上去,準備冬眠的熊往往是最肥美的,熊掌烹飪得當的話堪稱人間美味。


    好久沒好好吃上一頓自己做的飯了啊,這麽想著的伊恩從物品欄裏取出了大大小小的瓶罐。此時油香已經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說到自己的廚藝……基本都是來源於大叔。大叔的廚藝據說當年在軍中也堪稱一流,繼承了手藝的伊恩卻會把以前世界的一些東西偷偷加入了進去,雖然一開始作出的料理是比黑暗料理還要黑暗的造物,但到了後來總算是摸索出了一條不錯的道路,大叔也總是讚不絕口。


    不過伊恩一個人的時候往往是以便捷為首要的,隨便什麽卷成三明治便足以果腹。不過如今既然有了旅伴,那就辛苦一下好了。把燒好的火堆分成兩堆,一邊稍大的雙層鍋裏煮上了米飯和濃湯,麵前的這口鍋用來炒菜就好。


    這麽想著的時候鍋裏的油脂已經變成了金黃色的明亮液體,香味引得趕了一天路的伊恩肚子發出了渴望的“咕咕”聲。


    他拿出一柄金屬製成的鍋鏟---這是他以前拜托萊克斯叔叔打造的,當然不僅僅是鍋鏟,伊恩有一整套從前世界常用的廚具,他都拜托萊克斯叔叔打造出來了,包括碗和筷子,都是用耐磨無毒的金屬製作的。


    把這個世界能找到的部分香料依次放入油中,同時熟練地把熊肉切成兩毫米的肉片,時機差不多便投入鍋中翻炒,半熟時撒上一些岩鹽,然後撈出。再在混入肉香的油鍋中加入切好的類似洋蔥的果實炒熟,最後把肉片倒入翻炒均勻,就成了一道簡單美味的洋蔥炒肉,雖然材料有些變化,但味道卻差距不大。伊恩迴想起了當時餐桌上一家人一起吃飯的場景,唉,多麽讓人懷念啊。


    微微出神的時候莉亞不太自然地走出了帳篷,身上穿著鹿皮製成的衣服,幾年前伊恩的衣服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大,袖口也長出了一截,如同睡衣一般寬寬鬆鬆的,有些滑稽。


    “不許盯著看!要不是沒衣服穿我才不會穿呢。”莉亞一甩袖子鼓起了臉,聞著袖子上的氣味皺了皺眉頭……大概是衣服上還有伊恩的味道讓她很不習慣吧---野獸的鼻子向來靈敏。衣服自己雖然洗幹淨了但別人還是能聞出來的,反正不會是不好聞的味道就是了。


    “人家餓了!”莉亞突然說道。


    伊恩嘴角忍住了笑意舉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莉亞聳動了一下鼻子,目光立刻被鍋裏的炒肉吸引了。


    “嗯?這個味道……”她驚訝地彎下腰,就要把手伸進鍋裏。


    “喂!”伊恩趕忙伸手製止了她,沒有以前那種屬性保護的話絕對會被燙傷的吧!


    被阻止的莉亞才反應了過來,她不開心地嘟著嘴跪坐在了伊恩對麵。


    就算想吃也不必這麽急吧……伊恩無奈地繞過去幫她卷起了袖子,然後用鍋鏟挑起一塊帶著洋蔥的肉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了莉亞麵前。


    “喏,嚐嚐鹽夠不夠。”為了照顧她,伊恩特意少放了一些鹽,因為吃太多鹽的話大概她的本體會脫毛的吧---伊恩做菜的時候腦海裏冒出了這樣的古怪想法。


    莉亞猶豫著看了一眼鍋鏟上的肉,眼神仿佛是在嫌棄自己剛才吹了它一下……然而最後還是沒有抵擋得住誘惑張嘴吃了下去。


    皺眉咀嚼的同時伊恩期待地看著她。


    莉亞眉頭舒展開來,隨後忽然低下了頭。


    “怎麽了?太鹹了嗎?”


    “嗚嗚……”莉亞低垂著下朵,雙手揉了揉眼睛。


    伊恩借助著強化視覺看到了她手上的一點點晶瑩,啊?她哭了?


    難道是因為太鹹了或太難吃所以哭了?不會吧?自己的廚藝應該是沒問題的。


    伊恩趕忙自己嚐了一塊,香濃中帶有甜味的洋蔥和熊肉相得益彰,口感也非常不錯……很好吃啊---除了鹽淡了一點以外。


    “你怎麽了?”伊恩把食物咽下之後疑惑地問道。


    抽泣的莉亞抬起了頭,淚汪汪的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懷念和悲傷,她突然撲倒了伊恩的懷裏。


    伊恩猝不及防地攤開了雙手,他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難道自己的調料裏混入了讓動物變得奇怪的東西不成?香料裏難道有類似貓薄荷的成分?


    “嗚嗚嗚……”胸口逐漸傳來濕熱的感覺,伊恩無所適從地舉著手動也不敢動,任憑少女伏在自己身上哭著。


    隨後伊恩慢慢放下手輕撫著少女的頭發和耳朵,以這種方式安慰著她。


    大概是迴憶起了什麽傷心的事,少女哭了很久才停歇下來。


    她用袖子擦掉了眼淚抬起了頭,臉紅著歉然地低聲道:“抱歉……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有些難過。”


    隨後她意識到兩人靠太近了,不好意思地往後挪了挪。


    伊恩趕忙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隔著火焰伊恩看到了她有些失落的樣子。


    伊恩的胸口已經濕了一片,不過他不在乎。


    他低下看著火焰道:“沒事,誰都會有難過的時候。”自己那時同樣也是如此吧,但自己是孤身一人。宣泄悲傷的方法不過是在遊戲裏擊倒一片又一片虛擬的敵人而已……如果那時有人聽自己傾訴的話,該多好。


    沒有去問莉亞哭的緣由,有些傷疤還是不要揭開的好。每個人都會有。


    莉亞點了點頭,然後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鍋中焦糊的肉片發出了哀鳴:“喂喂,伊……伊恩笨蛋,全部糊掉啦!!!”


    伊恩這才意識到麵前鍋裏焦黑一片的場景……糟了,這次走神有點嚴重,浪費糧食了。


    “嗚……笨手笨腳的,以後就叫你笨恩好了!”


    ……


    還好類似洋蔥的作物(以下簡稱洋蔥)並不是什麽昂貴的材料,熊肉也剩下很多很多,再做一份就好了。


    她為什麽會突然那麽悲傷呢?是因為吃到了自己做的菜的緣故嗎?難道以前她也吃過類似的菜肴?在小溪邊洗著鍋的伊恩輕歎了一聲。


    在莉亞的強烈要求下,伊恩重新做了一份洋蔥炒肉,分量卻足足變成了原來的三倍。


    “那邊還有肉湯呢,你真的吃的完嗎?”伊恩把原本用來盛菜的盤子添上了香噴噴的米飯,上麵再蓋上厚厚一層的洋蔥炒肉,滿滿當當遞給了雙眼放光的莉亞---大概因為是晚上吧。


    莉亞賭氣般地接了過去,仿佛在說不信你等著,連你的那份也不放過!


    嬌小可人少女和超大號蓋飯實在是不搭調。不過想起這家夥剛剛才用某種辦法生撕了一頭熊之後伊恩便釋然了。


    伊恩拿出筷子的時候引來了莉亞奇異的目光。


    為了保住自己手上的這雙,伊恩隻好再拿出一雙金屬筷遞了過去,伊恩有些懷疑她是否會用,不過這個世界的人學習的很快,村裏的年輕人在自己的帶動下半數以上學會了筷子的用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莉亞用筷子的方法出奇地熟練,連每一根手指的姿勢都無可挑剔。伊恩看著她心底莫名地浮現出了一種溫暖的感覺。


    “哼哼~”莉亞得意地夾起洋蔥炒肉放進嘴裏,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出乎意料啊,自己本來還想當一迴老師來著……伊恩拿起了自己的小碗,說是小碗可是容量也絕對不小了,不過在對麵少女的麵前自己吃的還真不能算多。


    ……


    這次做的菜竟然全部吃完了……好久沒這麽舒服地吃上一頓了。旅伴也吃的很開心,伊恩看著她小小的肚子滿是疑惑,真不知道是怎麽裝下那麽多東西的。


    按照約定莉亞今晚在帳篷外守夜。


    “毯子你披著吧,晚上可是很冷的。”伊恩把毯子遞給了莉亞。


    莉亞倔強地拒絕了。


    你不用我用,不要浪費。伊恩無奈把毯子拿進了帳篷。


    既然對方擁有著比熊強大的戰鬥力的話,在這種地方也能安心了。


    伊恩懷著這樣的想法舒服地蓋上毯子進入了夢鄉。


    ……


    早晨,生物鍾到點了。伊恩準時醒來。


    不知為何身上有些沉重,難道自己昨天疲憊過度了嗎?


    伊恩緩緩睜開眼睛,才看到蜷身趴在自己身上的莉亞。大概是昨夜覺得太冷溜進了帳篷,在溫暖的地方睡著了吧。


    “說好的守夜呢,你真當自己是隻貓啊?!話說你晚上不是不睡覺的嗎?”伊恩小聲咕噥著發動了名為吐槽的技能。


    感受到身下震動的莉亞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人家吃飽了就想睡嘛……”竟然發出了撒嬌般可愛的聲音。伊恩打了個寒顫。不可能,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想起對方的殘暴,伊恩趕忙拋開了多餘的念頭鑽出了被窩,反手把毯子卷在了莉亞身上,莉亞穿著自己的衣服安心地睡著,耳朵和尾巴相互蹭著,露出了香甜的睡臉……正常的男孩子一早起床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未免太過於刺激了。為了防止自己產生不必要的念頭,伊恩逃出了帳篷。


    簡單地用昨晚製成的熟油煎了幾片黑麵包,再煎了兩個蛋,早餐差不多就這樣吧,在懶散的秋日裏吃太撐的話的確會讓人昏昏欲睡的。


    “喂,吃飯了!”做好三明治的伊恩朝著帳篷喊了一聲,莉亞出現的速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快。


    但看到黑麵包的瞬間莉亞眼裏的期待化為了失望。她皺了皺眉:“我要吃那個,昨晚的肉。如果有酒就更好了……。”


    “一早就吃那麽多肉你不怕長胖嗎?而且我也沒有好酒,可以點火的那種你要喝嗎?”伊恩可不想慣著她,旅途中可不是處處都能打獵的。更何況冬天就要到了。食物還是存一些為好,她的食量自己必須納入考量,要是天天滿足他,恐怕用不了一個月兩人就會餓死在路上。


    莉亞看著盤子裏的三明治齜了齜小虎牙,不知想到什麽還是放棄了,乖乖接過後到河邊洗漱去了。


    還好現在能平等對話啊……伊恩歎道。


    對方若是恢複了自己就完全沒有主動權了,畢竟性命就在對方翻手之間。


    自己的黑麵包三明治三兩口就下肚了。


    有油脂的黑麵包沒有以前那麽堅硬,然而廉價酸酸的口感還是沒變,唯一的安慰便是裏麵有個煎的恰到好處的蛋。


    莉亞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洗漱完,伊恩無奈之下用木炭的餘溫再次幫她加熱了早餐。


    難伺候啊。


    苦著臉一口口吃掉了早餐的莉亞剛擦完嘴就打了個哈欠。


    “喂,你不會還要睡吧?是不是要冬眠了?而且你白天晚上都在睡哎!”伊恩發出了由衷的疑問。


    莉亞狠狠地刮了他一眼,轉身往南邊走去了。


    看來是不睡了。伊恩鬆了口氣。


    收好東西的伊恩滅掉了火,收好東西向著旅伴的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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