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下葬那日,白色紙錢一路從皇宮鋪到了黃陵。


    住在王都的百姓看著這紙錢唉聲歎氣,他們一直住在王都,知道的消息也比外麵的人詳細一些。太後自從先帝去後性情大變,再不是從前那個性子和善的皇後,而是包庇鎮國公和當皇帝的兒子對著幹。


    皇帝為了百姓和王朝著想,現在終於動手處理的太後,可皇帝本是個孝順的孩子,殺了母親如何能獨活呢?聽說他殺了太後,便反刺了自己一刀,又留下了傳位詔書,今日去黃陵,隻怕便不會迴來。


    此時的趙迴,的確是要送太後進黃陵,陪同他的是國師青千。


    二人入了地宮,趙迴看著格局似乎與建築圖有些不同的地宮,詫異的看向青千。


    青千隻能同他說:“你父皇和母後的情況你知曉的,原本的那些人死後為了以絕後患都是直接拿火燒掉,如此才能不留半點後患。他們身份不同,燒掉不合適,便在帝陵之中布下了陣法,以此來禁錮他們肉身。”


    趙迴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青千歎氣道:“我並非故意如此,你若是不信,自可去看你父皇此時的屍身。若是有半點腐爛處,我立時撤去這封印。”


    趙迴沒說話,他既然如此說了,那便肯定是有把握,無需再看。


    棺槨安置好後,宮人們都被趙迴斥退了出去,隻留下了青千一人。


    青千隻當他要再次懷緬一下逝去的父母,隻是不知為何要留下自己。等聽到那些宮人出去後,竟然放下了千斤頂,他麵色變了變,“你這是要做什麽?”


    雖然他們二人都有法子可以出去,但千斤頂放下,要出去總是有些麻煩,他為何要如此做?


    趙迴緩緩道:“朕收到風,睢陽王叔昨夜已經到了王都。”


    青千:“你是害怕被他抓到後得不了好下場,想通過詐死的方式逃脫?你倒是無須如此,你是流華山門人,即便不做這個皇帝了,想必他也不敢拿你如何。”


    趙迴點頭道:“這道理我懂。”


    “那你此時是要做什麽?”


    趙迴看著他:“想要聽師叔你算一筆帳罷了。”


    “同我算賬?”青千冷笑:“是因為我主張殺了你母後嗎?”


    “是,也不是!”趙迴道。


    “什麽意思?”青千皺眉問,同時眼睛也開始尋找出去的路。


    趙迴看著他問:“若是我沒猜錯的話,趙念應該是師叔的人吧?包括當年王都那一場疫病應該都是師叔的手段吧?”


    青千眉頭皺的死緊:“你莫不是吃錯了藥?你再說些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


    “聽不懂也麽關係,師叔隻需迴答是不是便好。”趙迴繼續說:“當時師公請了你去東都照看我父皇和母後,其實反倒是方便了做事是嗎?我隻是不知,你為何要如此對我趙家皇室,可是我皇室有何對不住你的地方?”


    青千眸子閃了閃,嘴上還是說:“你說什麽,我不知道。”


    趙迴並沒有理他,隻是繼續說:“也是後來我才慢慢想明白,其實你想對付的不是我趙家而是,而是青一對嗎?你殺了父皇,使得我皇室一幹人等全部變成活死人,隻是為了好嫁禍給青一,讓她坐實了殺我父皇的罪名。”


    青千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的歎了口氣。


    “怎麽,您要承認了嗎?”趙迴問:“其實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不是嗎?你已經騙的師公在你身上布下了遮掩天機之法,此時即便是他也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麽,即便承認了,也沒什麽相關,不是嗎?”


    青千點了點頭的,的確是這麽迴事,他隻是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直追問答案嗎?”


    “我不過是想知道為什麽罷了。”


    這個理由說服了青千,他說:“其實沒什麽為什麽,不過是我不喜歡她離開後,有人可以霸著她的位置罷了。”


    趙迴迷惑的看著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青千也沒有解釋,隻是問他:“你此時把這事挑明,可是沒打算活著出去?”


    趙迴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自從他親手殺了母後那一刻便沒準備活下去,如果他的死可以替父皇和母後報仇,拉著青千一起去死,也足夠了。


    隻是青千又問他:“你可記得我同你提過一次土行珠?”


    趙迴說:“那珠子我已經暗中交給師公了。”


    青千突然樂了一聲,“看來,你果然還是怨恨青一殺了你父皇啊,要不然,為何要殺她呢?”


    趙迴擰眉看著他。


    他知曉青千此時說話不過是為了獲得一線生機,所以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可事關青一,他卻不得不在意。


    瞧著他這反應,青千嗤了一聲,“人啊,果然隻要一粘感情,便成了傻子。”


    “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趙迴追問。


    青千抿了抿唇,想了一下應該怎麽和他說這事。


    這段時間一直未曾聽聞青一醒過來,那便是師兄根本沒有叫醒人,若是青一不醒,隻怕章嬙也醒不過來。說到底,趙迴可不能現在就死,現在就指著他把青一叫醒了,哪裏能這麽輕易死去呢?


    隻是他若是不死,此時又知道了自己做的那些事,他若是去了山上說出自己的事,隻怕日後行事便會便的麻煩起來。


    他眼神轉了幾轉,已經有了思路。


    他先是說:“你可知曉青一的來曆?”


    趙迴自然是不知道的。


    青千把青一的來曆說了一遍,隻是隱下了她本就是章嬙神識一部分的事實,而是告訴他,青一是薑炁製作出來用來容納章嬙神識的容器。


    趙迴聽後詫異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青一的存在便是我師父的替身?若是我五行珠被師公收集齊,他有了喚醒師父的資本,還會殺了青一取迴她的神識,從而喚醒師父!”


    青千道:“他並不覺的那是殺,青一本就是他做出來的一個章嬙分身,此時不過是讓這個分身迴歸到本體中,這應該算是一種重生,而不是殺。”


    趙迴隻覺得荒誕無比。


    他說是重生,可重生後的青一呢?她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難道還算不上殺嗎?


    看他已經知曉了這事,青千又說:“他原本已經收集齊了四顆珠子,隻差一顆土行珠,而現在,你親手把土行珠交到了他手中。”


    趙迴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魔鬼。


    青千顯然覺得他受到的刺激還不夠,又加了一重砝碼:“你可知曉青一為何一直沒有醒過來嗎?”


    “為何?”趙迴下意識問道。


    “那是因為我師兄發了善心,不願意讓她清醒著接受死亡,而是想選擇在她昏迷之時殺掉她,取出她的神識喚醒章嬙。”


    趙迴咬緊了牙看著他。


    青千很大方的聳肩,說:“不錯,我告訴你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你出去救人,這樣我也可以出去。”他指了指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有封印在,我此時隻有神魂強大,並不如你肉體強大,咱們兩個人,誰離開誰都無法出去,你可明白?”


    趙迴:“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事,我出去後隻要把這事告訴他們,你會從此身敗名裂不得超生。”


    青千很是不屑的笑了一聲,伸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


    “你做什麽?”趙迴問道。


    青千說:“你試試看,現在可還能說出一句與我有關之事。”


    “你這狗賊,是你害死我……”餘下的話,卻是不論他如何努力,就像是被噎在了喉中,無法出聲。


    青千笑著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莫不是以為我修行這幾萬年,全部都是在虛度光陰嗎?”


    趙迴憤恨的甩了一下袖子。


    “怎麽樣,你考慮好了沒?是要與我一起合作去救青一,還是選擇報仇,咱們一起死在這裏?”


    不論如何,活人,總是比死人重要一些。


    趙迴疲憊道:“我們一起出去。”


    青千滿意的笑,“這就好。”


    他們兩個人,青千是那個說話的,趙迴是那個幹苦力的,兩個人在裏麵一直忙活了足有兩個月時間,才把以帝陵結構做陣法的封印給破壞掉。


    二月後,兩個人都是一臉疲憊相。


    趙迴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他畢竟肉體已經有了極高修為,即便不吃不喝也可以活著,隻是幹活累了一些。而青千此時強悍的隻有神魂,肉體不過就是個普通修士,這兩月時間下來,如果不是趙迴時不時給他輸一些靈力,隻怕早已死了過去。


    最後一處陣法被破壞掉,趙迴立刻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稍微有些阻塞的經脈流暢了起來。而青千還是那副死魚臉,畢竟他此時的情況,神魂強大便代表虛弱的身體愈發不堪重負。


    “咱們快些出去吧!”青千喘著粗氣說,已經頗有一種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趙迴嗯了聲,將他扶在自己手上,帶著人往千斤頂那處過去。


    他此時修為修複,對付個千斤頂並不是問題,輕而易舉便舉了起來。他一手扛著千斤頂,一手扶著青千往出走,隻是剛剛走出門,立時迴手一推把青千又推了迴去。


    青千出於求生的目的,立時朝著門跑過來。


    可惜此時千斤頂已經壓下,他到底是慢了一步,身體直接被壓在了千斤頂下。巨石壓在身上,他甚至連一句痛唿都沒喊出,已經一命歸了西。


    趙迴看著順著石頭縫流出來的血跡,扯了一個嗜血的笑:“師叔,你莫怪我,青一雖重要,可我也不能不為我父母報仇。”


    過了好一會兒,青千的聲音從石頭下傳出來,話中帶著驚恐:“你在這石頭上動了什麽手腳,為何我的神魂會出不來?”


    趙迴笑了笑,說:“從前我說想要打一把我的劍,師公與青一替我尋了好些天財地寶。我這些時期把他們全部融到了這塊石頭中去,其中又加了我的血做封印,從而可以封住師叔的神魂,無法逃脫。”


    “你早有此計?”青千憤怒問道。


    趙迴笑著說:“我本不曾想過要將師叔困在石頭下的,隻是這地宮四麵八方都是陣法,想來想去,隻有這千斤頂處是個出路。我不過是害怕我死後,師叔從裏麵以神魂逃出去逍遙,所以才弄了這個。隻是沒想到師叔竟然會把我算計出來,您自己留在了裏麵。”


    青千此時已經惶恐起來,著急著說:“趙迴,你不能如此對我,我即便做了些錯事,總有天規罰我,你如此對我,我兩位師兄知道,不會放過你的。”


    趙迴冷笑,“不是師叔您對我下了陣法嗎?我根本無法說出與您有關之事。”


    說完後,他又道:“不過您也不用擔心,您同我一起進了帝陵,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您失蹤後找不到,師公與二師叔肯定會來此尋您,你不過是在此委屈幾日罷了。”


    許是這話說服了青千,也或許是他明白不管他說什麽,趙迴都不會放他出去,所以幹脆死了這條心。


    趙迴等了半晌,沒等到他再說話,起身離開了帝陵。


    此時睢陽王已經起出他留下的聖旨登基為帝,許是為了感念他傳位之恩,父皇和母後的陵墓修的還算是不錯。


    趙迴恭恭敬敬給父母上了三炷香,給自己變化了一個容貌,去了王都。


    兩個月過去,城中百姓早已忘掉了先帝與先太後的種種,他們此時談論的都是新帝頒布下的種種惠民政策。


    趙迴在飯館做了一下午,見百姓俱都是樂樂嗬嗬,他心中略安了一些。


    睢陽王既然是個仁慈君王,那他也沒必要流連在此,還是得早些迴山上去,也免得迴的遲了,青一早已變成薑炁的刀下亡魂。


    趙迴往流華山趕時,也曾懷疑過青千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若是為了活命,說出些假話來誆騙自己也是有可能的。而自己這一去流華山,便是直接中了他的計。


    可若是不去,又害怕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因自己猶豫害了青一的性命。


    他心中起疑,可腳下卻是半步也沒停,不過一個多時辰,已經到了流華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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