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炁如今在萊山府人麵前,自有一股威嚴。


    聽他這麽說,前來探望的人便紛紛離去。梅娘在幫著吳婆婆換死後要穿的衣服,區成站在院子裏看著薑炁,問他:“昨夜你與我說,吳大娘她生了死誌,向你求一死,她今天離開,這是你的手筆?”


    薑炁睨了他一眼:“我昨日離開後,剛剛才歸,你如何認定是我動的手?”


    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即便要殺一個人,也無需在人前才能動手。


    青一在旁邊聽著不悅,說了句:“這裏的人幾乎無病無災,那是因為這裏的人一世都無法離開此地。他們死了,便會輪迴,再投胎到城中其他人肚子裏,然後等到六十歲再去世,再投胎。


    峽穀地勢已破,此地已經與其他地方無異,他們死後會去地府,經過輪迴台投生到別的地方。也因此,他們會如尋常人一般,會生病、需要吃糧食蔬菜才能存活,這是作為正常人生活必須要付出的。”


    “你是說,吳大娘是生病了?”區成不願相信她的話。


    “她並非是病!”薑炁道:“你若是到了她這個年紀,了無生趣後,或許也會入她一樣,沒幾日便會送了性命。”


    區成愣住。


    梅娘在裏麵給吳婆子換好了衣服,喊區成進來幫忙搬動一下大娘,讓她頭朝了西,意為魂歸西方極樂世界。


    叫了兩聲沒有把人叫進來,她出來一看,院中已經隻剩區成一人。


    “薑仙長與青仙長呢?”梅娘問了聲。


    區成從愣神中迴過神來,便發現那兩個人已經不在,他苦笑著說:“或許,是對救了我們有些後悔了吧!”


    梅娘白了他一眼,“胡說什麽呢,二位仙長都是大善之人。”


    但這兩個大善之人,還是就是消失了,而且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直等到入了夜用晚膳,都沒見著兩個人,梅娘敲開了他們住的跨院,在裏麵發現了皇帝親自寫的認命區成為萊山府守備的聖旨,以及減免三年賦稅的旨意。


    梅娘放下聖旨,眼中含淚看著區成,“成哥,我們日後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是不是?”


    “是啊,再也不用了。”


    ……


    “您可真是夠有本事的,把本該是自己的功德給了他們,結果反倒是還要受他們的抱怨,憑什麽啊!”萊山府外百裏的一處荒山上,青一在樹上給自己搭了一個窩,正團在裏麵,一邊睡覺一邊抱怨薑炁。


    薑炁在她隔壁的那棵樹上,聞言隻是笑著說:“是你要聽我去九重天做了些什麽,現在說給你聽了,你又要不高興,這是什麽道理。”


    青一哼了聲,“讓您日後不要在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薑炁也不反駁她的話,隻是應聲道:“好好好,日後記住了,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見他竟然這麽聽話,青一忍不住挪了個身子,麵對著他。


    “怎麽了?”薑炁問道。


    “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你變了許多。”


    薑炁愣住,“有嗎?”


    “之前我若是這麽對您說話,即便您不生氣,也肯定會不高興。可現在,我這麽說了,您竟然應了我的話,實在是一樁頂大的變化!”


    薑炁頓了頓,說:“你有沒有發現,其實自從迴來後,你也有變化。”


    青一愣住:“我也有?”


    薑炁說:“你近來若是無事求我,亦或者無事讓我幫忙,亦或者無有做錯事時,喚我是口吻十分霸道,以至於讓我懷疑你要尋我打一架。但往往你若是做了心虛之事時,便會十分尊敬的喚我‘您’,你可有發現!”


    青一眨了眨眼,她還真的沒發現。


    但她進來一直貫徹一種行事方法:無理也要爭上三分。


    所以這會兒她說:“哪裏有這種事,您肯定是瞎說的。”


    薑炁,“你瞅瞅,這會兒說的便是您,可見你此時心虛!”


    青一:“……”


    薑炁笑了笑,“好了,快些睡吧,明日……”


    餘音未落,二人便聽見不遠處有人與野獸戰鬥的動靜。


    兩個人從樹上跳了下來循著聲音追過去,過去時發現竟然是佛子在與一頭猛虎戰鬥。


    那老虎有尋常老虎四五個大,此時已經將佛子肩膀抓了一道血痕。


    “師父!你看它的眼睛!”青一看著老虎那雙奇黑無比的眼睛喝到。


    薑炁將佛子甩到了青一那邊,“拿驅除魔氣的丹藥給他。”


    說罷,手中擇卿閃現,朝著老虎刺了過去。


    不過隻是一招出去,那老虎已經被他斬與劍下,而後老虎體內竄出一股黑氣,被他一個淨化咒困住,逐漸消散。


    佛子親眼見到他淨化了魔氣,才任由自己意識喪失,暈過去。


    青一正舉著丹藥在他嘴邊,見著這情況,很是無措地問:“難道咱們趕路還要帶上他不成?”


    薑炁被噎了一下,複又看了一圈這四周,說:“他不可能一人到這種地方,應當還有師門中人同行。你且在這裏看著他,我去找找他師門其他人。”


    薑炁猜測的不錯,他們這一行人是受邀前往京都的。


    在路過此處時,被山下的村民攔下,說這山裏有吃人的妖怪,希望他們能幫忙除妖。所以他們來了連帶著佛子在內的五個和尚上山除妖,在這山裏走了兩日後遇見了這頭老虎。


    他們不是老虎的對手,佛子便引開了老虎,讓其他四人去搬救兵。


    薑炁找到其他人時,救兵已經被搬到,一共二十個和尚,正循著佛子留下的靈力跡象找過來。


    薑炁瞧見他們快要找過來,迴來問青一:“雷音寺的和尚們找過來了,你是要同他們一起走,還是把人留下咱們自己走?”


    青一朝著他示意自己被佛子抓住的手,“如今這模樣,咱們像是能走的樣子嗎?”她想了想,又說:“雷音寺的人比玄天門的好,咱們若是要與人聯手對付王家,或許這路上可以和他們達成聯盟。”


    薑炁聽後並沒有說什麽,嗯了聲便抱臂靠在了樹上,等著雷音寺的人尋過來。


    青一見他如此,突然想到:剛才她問的事,他似乎還沒有給自己答案呢,他究竟為什麽最近會突然轉變的呢?


    還不等她再問出來,雷音寺的人已經尋了過來。


    二十來個和尚,降魔杵直接對準了薑炁與青一,質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會在此處?”


    青一:“……”


    得,還說薑炁呢,她現在也算是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


    好在二十個和尚裏麵有人認識青一,知曉她是流華山的人,還記得她在無垢結界中救了大家夥的性命,才免了他們被審問的下場。


    雷音寺的人來抬佛子,但他卻一直死死抓著青一不妨。


    和尚們嫉惡如仇,但麵對同道中人卻是不會揣測,此時見佛子如此,隻是羞憤難當,朝著青一道歉:“仙子還請贖罪,小僧這便想法子將佛子手取下。”


    青一倒是很大方,“無妨,就這麽著吧,你們住在哪裏,咱們先下山去。”


    “我們住在山下的寺廟之中,從這裏往東南方向走上數十裏地便是。”


    這一路山高路遠,佛子被人抬著,青一隻能把手放在他身上,緩慢地跟著他們走著。心中已經後悔為什麽要留下來,若不然這會兒她正在歇息,等明日直接迴京都高床軟枕的修習。


    “小僧有一事想問仙子。”


    她正緬懷自己失去的高床軟枕,突然聽到身邊的小和尚問。


    “什麽事?”


    “佛子乃是為了山中惡妖而來,不知那惡妖如今身在何處?”


    青一朝著走在前麵的薑炁努了努嘴,“被我師父收拾了。”


    這話說出來,二十來個和尚都僵了僵。


    當日流華山前來的弟子都是內門弟子,據說是三青真人門下,而三青真人乃是傳聞中早已可以羽化登仙的人物。隻是因著師門有訓,要留在凡界傳道授人,若非不然,早已飛升天界。


    這青一說前麵那人是她師父,豈不是就是三青真人之一?


    和尚們急忙朝著薑炁行禮:“小僧失禮,不知尊駕道號是?”


    薑炁迴頭看了他們一眼,“青元。”


    和尚們聽到這話,齊刷刷鬆了口氣,“原來是青元真人,是小僧失禮了。”說罷,又施了一禮。


    有一人走到了薑炁身邊,問:“敢問真人,不知出現在此地的惡妖……”


    “並非是妖!”薑炁打斷他的話:“而是魔!”


    聽到竟然是魔,和尚們驚訝的長大了嘴,卻沒有一個產生恐懼心理。


    薑炁不由得歎了口氣,他平素瞧不上這些和尚們閑著無事就念那些洗腦的經文,但此時見他們如此,也不得不承認,時時念著那些經文,有些時候也是有用的。


    他想著迴到山上後,或許應該讓學堂的弟子們每日都誦上一遍天尊傳下的心經。


    一行人走了一夜,直到天明才迴到住處。


    他們這一行人中,佛子便是決策之人,如今他暈了,一行人也不知要如何招待薑炁師徒。


    最後還是青一說:“勞煩小師傅們尋個安靜的地方,讓我師父替佛子療傷。”


    佛子的傷不礙事,隻是他這功法與魔氣相克,那老虎身上魔氣頗重,對他功體耗損大了一些。薑炁與他過了一些靈氣,人便已經緩緩醒過來。


    他醒過來時,手無意識抓了抓手中綿軟的觸感。


    青一在旁邊冷冷道:“佛子可覺得觸感不錯?”


    佛子這才迴想起自己暈過去前一把抓住了青一的手,他急忙鬆開手,朝著青一道:“阿彌陀佛,是小僧失禮了。”


    青一哼哼了一聲,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已經被捏到淤青。


    她有心想找薑炁告狀,又想著還要讓人家替自己對付王家,隻能忍下心中不快,站到了薑炁身後去。


    薑炁早已發現她手上的傷,伸手握住了她淤青的地方,手上一陣溫熱,她手腕上的傷已經消失不見。


    青一開心地看著自己手腕,“好了?”


    薑炁笑了笑,“我與佛子說些事情,你暫且出去吧!”


    青一聽到這話,瞥了他一眼,幹脆坐在了床邊,“我不走,就在這裏!”


    薑炁拿她沒辦法,也不再趕人,隻是同佛子說:“佛子可知曉皇帝為何要讓三派門人進京!”


    佛子搖頭。


    薑炁說:“隻因京都之中有魔物。”


    佛子愣住,“真人此話當著?”


    薑炁:“我親眼所見!”


    佛子一滯,也有些不解,“既然京都有魔物,為何真人不直接……”


    薑炁打斷他的話,說:“隻因那魔物尋了個凡人做軀殼,我雖有法子解決,但若出手,凡人命數勢必會被影響。”


    這倒是實話。


    他功法強橫,就像之前拿著三味珍火將宮家老夫人體內的魔物逼出,那魔物的確是被他給收拾了,但那宮家老太太隻怕也活不了幾日了。


    聽他這麽說,佛子了然的點了點頭,“小僧明白了。”


    青一從薑炁身後冒出腦袋來,說:“你們佛門中人,對魔物感應遠比道門中人厲害,我想著你們可以在不驚動皇帝的情況下,暗中進入京都調查此事。等調查完後,再與其他二派門人一同進入京都,但是你們調查的結果隻需告知我與我師父。”


    佛子很奇怪:“此舉卻是為何?”


    青一悻悻縮在薑炁身後,不知要如何迴答他。


    難道要說:“因為我瞧著玄天門的人不順眼,所以不信任他們?”恐怕佛子會直接打過來。


    薑炁含著笑拍了拍她,說:“那魔物不簡單,稍前青一帶著疏言真人給的招魔旗站在那魔物麵前,都未曾察覺。玄天門人比她厲害的恐怕沒幾個,若是沒有任何防備進去,隻怕要壞事。若是被他們知曉其中危急情況,隻怕更要壞事。”


    佛子經常與三派門人打交道,自然知曉玄天門的德性,因此聽他這麽一說,很容易便被說服。


    見他同意,薑炁說:“那好,我這便送你們去雷音寺與京都外的寺廟。”


    佛子點了點頭,朝青一說:“勞煩仙子去叫小僧的極為師弟進來。”


    青一嘟囔了句:“我就是個跑腿的。”然後出去把人喊了進來。


    佛子把事情與他們說了一番,一群人並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隻等著薑炁施法。


    薑炁又一次感慨這些和尚好心性,手中掐訣把人全部送到了雷音寺與京都外的寺廟。


    隻是……


    青一瞧著眼前的屋子,“你把他們送過去的同時,把咱們送迴道觀了?”


    薑炁點頭,“若不然你還想同一群和尚們在一處?”


    青一:“……”我隻是有些震撼你的靈力強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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