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河上謀生活的人,會把水草叫水鬼,通常說被水鬼吃了,便是被水草纏住了腳脖子,人上不來被纏死了。”


    青一聽後很納悶:“既然水草可以把人纏死,為什麽不把水草清理幹淨呢?”


    “水草生長速度快,即便是現在清除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又會長出來。而且,他們都是凡人,不如咱們有上天入海的本事,下水去清除水草的人也有可能會被纏住上不來,因此也就一直放任。”


    青一沮喪地說:“難道就不管了嗎?”


    薑炁漫不經心說:“你想管就管吧,祭出擇靈,在裏麵淌一個來迴,也就清除幹淨了。”


    青一激動起來,“我可以嗎?”


    薑炁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是常年在這河上跑船的人聯名送到歸雲門的請求,希望歸雲門的人可以過來給逝去的人做一個法師,讓他們來年不用在水裏麵討生活。


    他說:“雖然咱們沒辦法控製他們的輪迴,但清除一次水草這事還是可以的。”


    青一立刻放出了擇靈劍,“那我現在就去。”


    薑炁囑咐:“莫要讓人看到你的真實麵目,弄的動靜大一些,讓他們誤以為是天降神跡也就是了。”


    外麵瑤瑤傳來一聲:“知道啦!”


    她出去後沒一會,便在外麵看見了衝天的劍光,而後五彩霞光飄過,水底便看見一道極長的白影飛馳而過。


    船上的人全部趴到了船頭觀看:“是龍,肯定是龍王顯靈了!”


    文人立刻開始作詩歌頌眼前的一幕,船上的舞女們或者唱曲兒或者跳舞,紛紛開始慶祝這臨近年下的吉兆。


    而等著白色光影飛馳而過,水麵上慢慢飄起來水草……


    “水鬼,是水鬼的頭發!”


    薑炁伸手扶住了額頭,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難道她做事前就沒想過要把這些被斬斷的水草直接帶走嗎?


    搖了搖頭,認命的在擇靈後麵燃了一縷三味珍火,將飄起來的水草燒了一個幹幹淨淨。


    過了小半個時辰,青一已經跑迴來,整個人紅光滿麵,“師父,我把這一條河流的所有水草全部清除幹淨了。”


    “你把一整條河流的水草,都清除幹淨了?”薑炁有些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對啊,有什麽問題嗎?”青一無辜的問道。


    薑炁再次伸手扶額,“這水中還有許多的魚類亦或者是河神水神生活,你這一下子將所有水草都清除幹淨,讓他們怎麽辦呢?”


    青一唔了聲,也覺得自己這事做的不太地道,然後說:“那要不然,我再把挖出來的種迴去一些吧!”


    薑炁:“……”種不迴去了,已經被我一把火燒幹淨了!


    歎了口氣,他道:“罷了,左右這地方也沒什麽太厲害的河神水神,我應當能打的過,不用再種迴去了。”


    他這句話在入夜後,變成了事實,真就有人過來找他的麻煩了。


    當時青一和趙迴正在學一個大範圍的引雷咒,那位水神過來時,恰好兩個人都招雷成功,直接將他劈了一個頭貓青煙。


    薑炁:“……”


    然後便見這水神頂著一頭青煙進來,惱怒的朝著薑炁問:“河間水神在此,不知是哪位尊神駕臨,竟然一劍劈了我的洞府,毀了我河間整條流域的水草,使得數以萬萬計的魚兒沒了生存之地。”


    青一不著痕跡往趙迴身邊靠了靠。


    薑炁隻能認命的站出來,說:“是在下徒兒日間聽聞此地有水草勾人性命,因此才有此舉,還望水神勿怪。”


    水神怒道:“何人該死,何人該活,都在運簿上寫的清清楚楚。那些人常年在水上討生活,隻能死在水力,我都沒要嫌他們的屍體搞臭了我的洞府,你們竟然要替那些人報仇!”


    這次就連薑炁都頓了頓,他今日之顧著哄青一玩兒,倒是把這事給忘了。


    隻是他原本好聲好氣的道歉,可這水神竟然死乞白賴吵鬧個不停,便讓他有些惱怒,幹脆道:“此事乃是本尊的主意,你便說要如何吧?”


    水神沒見過做錯了事還這麽囂張的人,當即拍著桌子大怒:“我敬你堂堂尊神,處處容忍與你,你便這般對我嗎?”


    青一在一旁縮著脖子,見縫紮針補了一句:“我師父已經對你夠意思了,若不然就你這朝著他拍桌子敲凳子的模樣,隻怕早就神歸混沌了。”


    水神好險被這話氣過去,剛想迴去找那女娃兒算賬,那女娃兒倒是已經被有身邊的男娃兒扯到了一邊去。


    水神又去看薑炁,想要看看他如何教訓這個不知規矩的女娃兒。


    結果薑炁一絲動靜也無,隻是冷淡的看著他。


    水神被氣的一個倒仰,一連聲說:“今日,我便要去九重天,找天君討個公道。”


    根據他的估計,眼前這人估計也就是一個散仙,聽到要找天君肯定被嚇的戰戰兢兢,然後便要朝自己道歉,請求私下了解這事。哪裏想得到薑炁聽後根本不為所動,反而說道:“那便走一遭吧!”


    聽說事情要鬧到天君那裏去,青一擔憂的跑到薑炁身邊抓住了他的袖子:“師父?”


    薑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無事!”說罷又說:“咱們來的時候沒帶上煙霞,她此時應該被東華帝君接迴九重天了,等到了九重天,我先送你們去東華帝君處,至於天君那裏,不必擔憂。”


    青一聽著撅了嘴:“師父,能不去嗎?”


    雖然總聽人說師父是什麽三界第一的修為,可到底不是什麽位高權重的神仙。而且那天君老兒的太子和太子妃上次在流華山便一直找自己和師父的麻煩,如果他們要給師父穿小鞋可怎麽辦啊?


    薑炁說:“人做了事,便要承擔後果,不論這後果是還還是壞,都要擔著!”


    水神聽他這麽說,心裏舒坦了一些,但該去的九重天還是得去。


    趙迴沾了這水神老兒的光,尚未修成仙身,已經入了九重天。


    四人來到南天門前,守門的天兵天將看見薑炁後皺了皺眉,覺得他有些眼熟,像是畫像上麵的某一位尊神。但是看他這拖家帶口的模樣,又覺得不想,畢竟畫像上麵的那些尊神可沒任何一個是拖家帶口的。


    南天門的天兵天將,若是沒有天君的旨意,並不會阻攔仙者入內,因此四個人得以順利進去。


    趙迴這是頭一迴到這種傳說中的地方,而青一雖然之前來過,但那次不過是走馬觀花,這次才能認認真真細細打量。


    因此兩個人走著走著便慢了下來,這裏也走一走,那裏也看一看。


    薑炁朝著水神說:“你若是不急可隨著我先把我徒兒送個地方,然後我再隨你去淩霄殿見天君。”


    “你不是要跑嗎?”水神疑惑的看著他。


    薑炁胸膛鼓起,顯然一口氣被憋的不輕。


    被噎了這麽一口,他自然也沒再提,直接去了淩霄殿。


    淩霄殿門口有四天師,所有想要進淩霄殿之人,都得先從他們這裏過。若是事情不重要,便直接找他們處理,若是有要事,再由他們通傳,而後由天君決定見或不見。


    水神見到四天師,整冠向前,朝著四位天師一拱手:“小仙乃是下界河間水神,隻因日間……”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四位天師竟然站起了身子,而且也朝著他拱手。


    水神有些懵,這四位天師今日怎的如此禮賢下士?


    正疑惑著,便聽其中為首的張天師開口:“不知真人到此,可是有何要事?”


    然後他就聽見今日那個將他氣個半死的青年男子說:“倒是也無甚要事,不過本尊帶著徒兒在下界遊玩,聽聞河間水域常有水草纏死人的事情,小徒心善,便將水域水草拔了個幹淨,不料惹怒了水神,特意隨同他來天君這裏,為他討個公道。”


    他這話說出來,四位天師齊刷刷鬆了口氣。


    之前流華山與紫微宮相交甚密之時,這位真人倒是時常來天宮這種陪著天君喝上一盞茶,論一論道。


    但是後來流華山與紫微宮交惡,這位真人千年時間隻有一次魔界有異動之時,讓他師弟青雲真人前來說過。本以為這次本人前來,或許是天地間又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沒料到隻是這等小事,自然安下心來。


    隻是正待領著人進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說:“真人,此時正是朝會,紫微帝君也在其內。”


    薑炁原本還算是和善的麵容沉了沉,說:“勞煩你們將我徒兒送到東華帝君處!”


    張天師又說:“今日東華帝君也在朝會之上。”


    薑炁皺了眉,有些後悔今日跟著這水神跑過來。當日青一與紫微帝君相見時,她的容貌不過是一個小女娃娃,此時卻是長成了與章嬙一般無二的模樣,若是被他見到了,必然是要起禍端。


    他看了水神一眼,水神這會兒正兩股打著顫看著他。


    正準備暗示他一下,今日之事如此算了便是,他私下裏給他些好處也就是了。卻不料,淩霄殿中的天君已經知道他過來,特意請了天官來請他進殿。


    薑炁迴頭看了青一一眼,他徒弟正傻乎乎的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


    薑炁搖頭笑了笑,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說道:“無礙,總歸不論發生何事,我定然是能護得住你。”


    說罷,冷峻了臉色,朝著天官道:“前麵帶路。”


    水神這會兒都快要哭了,他不過就是想要給自己討迴一個公道,如何就惹到了這連天君身邊的天官都要如此尊敬的大神呢?


    等著到了殿中,見殿中隻有最前麵的幾位帝君沒動身子,其他人全數彎腰行禮,口尊青元真人,水神直接軟了腿。


    張天師拖住了他的胳膊,把人穩穩拖著,帶著笑意問:“怎的,你找人麻煩時,從來都不打聽對方是誰嗎?”


    水神不想說話,水神想哭,他哪裏想得到自己不過是在水上抓一個砍水草的人,就能遇上三界第一的青元真人啊!他現在已經什麽都不想了,隻想知道今日在自己頭皮上飛過的劍光,是不是傳聞中可以毀天滅地的穹海神劍。


    眾仙朝著薑炁行禮,他隻是淡淡頷首迴禮,等著到了紫微帝君麵前時,卻是躬身行了一禮,但口中喚的卻不是父君亦不是嶽父,而是規規矩矩平平整整的一句帝君。


    紫微帝君倒是並沒有給他難堪,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隻是在略過他看到他身後之人時,猛然睜大了眼睛,口中不可置信道:“一一,你真把一一治好了?”


    寶座之上的天君看著青一也是一驚,激動的問:“止青,你將一一治好了?”


    青一無辜的看著他們,沒薑炁吩咐倒是也沒開口說話。


    倒是趙迴心裏疑惑,這一一是誰?為何這些人都將青一錯認成了一一呢?


    薑炁朝著青一招了招手,讓她走向前了一步,說:“此乃我徒,名喚青一,並非是一一。”


    聽到這話,紫微帝君與天君同時歎了口氣。


    天君到底顧及著他找自己肯定是有事,問道:“止青今日來天宮,可是有何要事嗎?”


    他沒有去管青一為何會與章嬙如此像,紫微帝君卻是不得不管,他那雙眼睛一直盯在青一身上,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洞。


    薑炁把水神的事說了一遍。


    天君聽後先是愣了愣,隨後哈哈大笑:“止青啊止青,實在想不到你竟然會有一日因為這事來找朕。既然你找到了,朕便要秉公行事才好,這事是你做的不對,你倒是說說,朕該如何罰你?”


    水神聽到這話,嚇的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害怕天君前腳罰了這位尊神,後腳自己的洞府就得被流華山那一堆從上到下護短護到了極致的人毀去。


    “陛下,小仙之前不識真人身份,因此多有冒犯,真人不怪罪小仙已經感恩戴德,萬萬不敢再提旁餘之事。”


    天君卻道:“不好不好,事情既然到了朕這裏,朕便得秉公辦理。”


    說著他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天後娘娘的蟠桃宴就在半月後,不如這半月時間止青就帶著徒兒留在天宮吧,等著宴會結束後再走。千年前的一局殘棋,朕可是保留至今,一直等著與朕下棋之人再迴來。”


    水神嘴角抽了抽,心中鬆了口氣,很好,很好,這個責罰好啊!讓他參加蟠桃宴這樣的責任,流華山那群祖宗知道肯定不會拆了自己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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