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一惦記著韋羸,當天夜裏所有人都睡下後,她拉了沁海一起偷悄悄溜到了徐褆關押韋羸的屋子。


    屋子內外都有看守的侍衛,兩個人一人一張暫時封印五感的符咒貼上去,光明正大進了門。


    屋內,韋羸正端著一杯茶喝著,見他們進來後,十分不滿地說:“你們怎麽才來啊?我都快要等睡著了!”


    青一立刻想到了陷阱之類的事,第一反應就是趕緊跑,可惜跟在身後的沁海是個木訥的。一點反應都沒有也就不說了,還把她逃跑的路給堵上,隻能讓她麵對這個瞧著就不簡單的韋羸。


    不過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什麽天羅地網的陷阱,青一便放鬆了下來。


    “你早知道我們會來?”青一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他壺裏的茶,嫌棄的撇到了一邊去。


    “如果你們不來的話,怎麽對得起白天的那順風耳和千裏眼呢?”


    “這話說的有道理。”青一讚同道,而後又問:“那你猜猜,我們是來救你的呢,還是來殺你的!”


    “我猜,你們是來聽故事的!”


    青一砸吧了砸吧嘴,迴頭去看沁海,拿著眼神問他:“我就那麽像熱衷於八卦的人?”


    沁海給了她一個你自己難道沒點數嗎的眼神。


    青一縮了腦袋迴來,“那你便給我講一講唄,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就說一說吧,你想聽什麽呀?”


    “我想先聽一聽皇帝被你帶走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那天啊……”韋羸陷入迴憶,真就說起了之後的事情。這一切隻讓沁海看的目瞪口呆,完全無法想象為何青一隻是說了那麽兩句話,他便開始交代這些事情。


    皇帝出京時,明確說過,此去山高路遠,若是有個萬一,太子可直接登基。


    而後他走的時候,身邊攏共帶了不到五百人,其中還有幾十個都是伺候的太監,真正能護衛安全的也就四百來人。這人數聽著不覺得少,但對於每次出行,護軍總得大幾千的皇帝來說,這些人可謂少的可憐。


    皇帝他,就好像知道自己這一去迴不來一樣。


    他們去仙山的這一路上,皇帝什麽都不曾與韋羸說過,隻是平日裏相處的模樣。一直到出海的前一日,有經驗的漁人告訴他們:“明日海上定會起風,你們若是要出海的話,十有八九迴不來,還是不去為好。”


    韋羸卻對他說:“臣掐算過了時辰,隻有明日午時三刻才可望見仙山,若是錯過,便又得一個甲子才能看到。”


    一個甲子便是六十年,皇帝肯定不會等下去,登船是必然的事。


    而就在當日登船前,皇帝突然趁著身旁無人時問韋羸:“朕年幼時也曾跟隨太傅學過風水八卦,瞧著天象也能看出一二吉兇,今日……確然是個不適宜出海的日子。”


    韋羸聽後如遭雷擊,腦中已經開始在想稍後他喚侍衛將自己抓起來,定然要不管他如何嚴刑逼供也絕不說出太子之事。


    可惜皇帝並不曾將他抓起來,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說:“既然是個大兇的日子,愛卿就不要跟著一起去了,朕帶上幾個人出去就好了。”


    韋羸還在愣神,他既然察覺自己居心不良,為何不將自己抓起來,皇帝已經出了海。


    皇帝前腳出了海,後腳便有一波殺手趕到要殺他。


    而救了他一條性命的,卻是皇帝的侍衛。


    韋羸當時顧不得追究這個時候來殺他的會是何人,其實也沒有追究的必要,他們的出行路線乃是絕密,除了他每日送給太子的路線圖,並無外泄。


    他不願去想這些事,隻是抓著護著他的侍衛問:“陛下呢?”


    侍衛鐵青著一張臉,說:“陛下帶著貼身伺候的王公公,出海了!”


    “隻有他們二人嗎?”韋羸問道。


    “隻有他們二人。”


    韋羸踉蹌一步,差一些摔倒。


    侍衛還同他說:“陛下交代,他這一去,定然會有人取你性命,他叫我們好生保護好你,莫要叫你喪了性命。”


    侍衛的話說完,便叫他狠狠一巴掌摑到了臉上:“你是傻的不是,今日有海風,你們不去護著他,他必死無疑。”


    侍衛笑了一聲,問他:“原來,您也知曉今日有海風啊!”


    韋羸終於明白,原來那人早就知道他要殺他,而他知道後,卻放任這一切就這麽發生。


    那日韋羸與侍衛收拾了刺客後,尋了一輛吃水深的船,也出了海。


    他們追上皇帝時,他的那一艘小船已經被海風打了個稀巴爛,他正躺在一塊木板上,眼瞅著就要被海中的大魚吞掉。韋羸把人救迴來後,看著他一身布料極好的衣服爛成了碎布條,將人抱在懷中,狠狠哭了一通。


    而皇帝隻是輕輕的抱著他,歎著氣問:“怎麽也跟著出來了呢?莫不是要來與朕殉葬的?”


    韋羸斥他:“莫要說這些喪氣話。”


    皇帝笑笑,由著他去。


    但他們誰都知曉,這話並非是什麽喪氣話,而是他們即將要迎來的結局。


    海中的風浪一波強過一波,他們的船已經極重,卻依舊叫滔天海浪打了個稀巴爛。皇帝再一次落入了水中,這次卻不如之前安然的等死,而是護著韋羸一路劃水,硬生生被他找到了一塊小島。


    當他們到了島上時,皇帝已經奄奄一息。


    在那樣的惡劣天氣下,護著一個人劃行不知多少裏,他的內功已經消耗一空,但他那會兒卻笑的很開心,“你說,若是梧桐兒尋不到咱們兩個人,會不會以為你與朕雙宿雙飛了去?”


    韋羸沒好氣在他胸口拍了一下,這一下便將人拍的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而這一暈,便到了如今。


    韋羸和青一他二人說:“我之前在山上時,成日裏招貓逗狗也不曉得學個正經本事。以至於那時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將他救迴來,隻能靠著他自身的氣運拖著他的性命,好在那徐褆還有幾分人性,將他奉了太上皇,讓他還能再受兩年帝王紫薇之氣的庇護,才能苟延殘喘至今。”


    青一聽著歎氣,她不曾想,完整的故事竟然會是這個樣子。


    韋羸又說:“我此番特意迴來,便是因為皇帝的事。他的身子已經堅持不了幾年了,若是此時他能重新做迴皇帝,再尋個道法高深的人想救,才能將他的性命救迴來。”


    “如此說來,你這番迴來,是真的要殺徐褆嗎?”青一問道,她不是很明白,當時他為了徐褆要殺老皇帝,而現在又因為老皇帝要殺徐褆,這到底是圖個什麽勁兒。


    韋羸說:“我的確要殺他,卻不是因為皇帝的緣故,而是他要殺我。”


    是了,當時老皇帝上了船,還有一批殺手要殺韋羸呢。如果不是老皇帝留下的人手,他現在隻怕已經死了。而知道他們當時位置以及正在做什麽的,隻有徐褆一人,那些殺手自然也是他派去的。


    隻是,青一有些唏噓,“你真的忍心殺他嗎?”


    韋羸朝著她示意一下自己手上拷著的縛靈鏈,說:“是我殺他還是他殺我,現下還沒個定論呢。”


    青一上手探了探那縛靈鏈上的陣法,深以為然的點頭:“你說的有理。”


    韋羸很是不以為然的抖了抖鏈子,說:“其實,我這樣的人,早些死了倒是也好,不過皇帝卻是個好人,我不想讓他死。”


    青一摩挲著下巴,說:“讓我來猜一猜,老皇帝現在在什麽地方呢!”


    韋羸挑眉看著她。


    青一說:“應當是被我師父送到歸雲門去了吧!”


    韋羸頓了頓,隨後笑著搖頭:“不愧是青元真人高足,在下佩服。”


    沁海還在奇怪,她是如何知道這事的。


    青一說:“我師父既然之前給我講了你和老皇帝與徐褆的故事,他自然也知道之後的事情。他那個人雖然瞧著是個冷性情的人,但偏偏十分熱衷於幫助人這件事,他若是知曉了你這事情而不幫你就老皇帝,反倒是個怪事。”


    韋羸點頭,“青元真人,的確是位德能配位的尊神。”


    聽見有人誇自己師父,青一還是挺開心的,而且這件事聽到這裏她也沒了什麽繼續參與下去的欲望。


    她雖然平日裏比較喜歡管閑事,但也知曉,凡人的事還是讓凡人自己去解決比較好,免得因為自己出手壞了他們原本的命數,到時天道又有責罰。


    “既然這件事我師父插手了,那我也不好管了,我們這便走了,你和徐褆不論誰死了,我肯定會給你們做個超度道場的,不收費那種。”


    韋羸笑著拱手:“那便先謝過仙子了。”


    二人先給自己加了個隱身咒,又將侍衛身上的符咒拽了下來,神不知鬼不覺的迴了自己院子。


    哦,不對,鬼或許是真的不知道,但神卻有可能知道。


    青一瞧著薑炁那邊亮著燈的屋子,癟著嘴示意沁海先迴去休息,自己去解釋。


    沁海朝著她深深一拜,感謝她不拉著自己一起去頂罪,之後快速溜迴屋子。


    青一腹誹了一通這不講義氣的大師兄,垂頭喪氣進了薑炁的屋子。


    屋中的薑炁正在打坐,見著她進來,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隨後又閉上了眼,問:“打探清楚了?”


    “打探清楚了。”青一老老實實說。


    “打探清楚了,就早些迴去睡吧!”薑炁並沒有任何責罰的意思。


    青一是個給點顏色就想開染坊的性子,這會兒見他竟然沒有任何責罰的意思,便將他算做了自己人,興衝衝問道:“師父,你真的把人送到歸雲門了啊?你是要救那個老皇帝嗎?這麽做會不會與天道有違啊?”


    薑炁說:“他本命不該絕,否則這麽幾年過去,早已轉世投胎去了。”


    “那他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啊?”青一問道。


    薑炁有些遲疑,在想著要不要將事情告訴她。


    青一撒嬌:“師父,求求您了,您就告訴我吧!如果我不知道的話,肯定會擔心您因為救人還做出有損自己身子的事情的。”


    薑炁被她鬧的沒辦法,隻能說:“那日的海風,其實並非是天氣如此導致,而是有妖物作祟。若是我猜測沒錯的話,作亂的應當是一條龍,而且是一條修為很高深的龍,靈力可能是木係或者是雷係,但總歸是一條很厲害的龍。”


    青一聽著納悶:“可是,這和老皇帝有什麽關係呢?是因為有妖物作祟,所以壞了他的氣運,才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薑炁搖了搖頭,說:“其實,並非是壞了他的氣運,而是給了他凡人之軀受不住的福澤。”


    “啊?”


    事情已經說到這個程度,再瞞著也無甚意思,薑炁幹脆說:“我猜測那龍身上,應當是有一顆五行靈珠在。而那日那龍不知曉出了和事,將靈珠吞吐出了體外,而後因為找尋靈珠折騰起了海浪。”


    青一心中已經漸漸有了一個猜測,“那靈珠,該不會是被老皇帝給拿到了吧?”


    薑炁說:“準確來說,是被他吞下去了。”


    青一了然的哦了聲,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竟然吞了一顆就算是尋常上仙都扛不住的五行珠。他現在隻是昏迷個幾年時間,而不是被靈珠的靈力撕扯成了好幾斷,已經算是紫微帝君保佑了。


    “那現在要怎麽辦啊?將靈珠從他體內拿出來?”青一問道,“這個過程應該不會很簡單吧?若不然也不至於特意將人放到歸雲門去。”


    薑炁看了她一眼,“你很敏銳,這很好。”


    誇讚了一句後,才又歎著氣說:“那皇帝體內的靈珠有些特殊之處,他當時乃是性命瀕危時吞的靈珠。靈珠乃是有靈性之物,是自行察覺到他有性命之危然後去救他的。進入他的體內後,便開始運轉靈氣吊住了他那一口氣,卻也因為靈氣過於充足之故,倒是那皇帝昏迷數載也醒不過來。


    隻因靈珠是自行進入他體內,若是要取出,也需讓靈珠自行出來,這便是此事最難的地方。”


    青一聽後吞了口口水,“那若是咱們不管呢?就讓靈珠那麽吊著他的性命。”


    薑炁深唿了一口氣,說:“他自然是可以長長久久的等下去,我卻是等不行的。”


    青一很奇怪,他拿著靈珠要做什麽用,正準備開口詢問呢,薑炁已經出聲趕她:“好了,故事也都與你講完了,快些迴去睡吧,否則明日又要鬧瞌睡起不了床。”


    青一還欲再說話,人卻是直接被薑炁送到了她自己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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