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青一也在夢境之中,天空之中烏壓壓一片,厚重的烏雲壓的極低,隻是看著便覺得唿吸不順暢。地麵之上濕漉漉褐色一片,隨便挖起一塊土,便能聞到其中的血腥味,將一整個北荒的土地都用鮮血染紅,足可見戰爭的慘烈。


    她未曾見過這般景象,卻知道這是千年前的之戰。


    不論是神還是魔,都是應天而生,死後自然也會迴歸天地,所以隻見血跡卻不見屍體。


    忽的,她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恭喜元君,您這是有孕了。”


    有孕?


    青一有些摸不清頭腦,好端端的她如何會有孕呢?


    “一一,你聽到了嗎,你有孕了!”溫潤的男子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是青一熟悉的,薑炁的聲音。


    “師父?”她喚了一聲,但薑炁卻並沒有聽見,隻是不停的喚著一一。


    “止青,我今日探查了孩子的性別,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你說,我們的女兒要叫什麽名字啊?”女人的聲音似乎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薑炁聽到這話後,有一些時間沒說話。


    女人還在繼續說:“你我的孩子,肯定是要承了你我名字的,不如就要青一吧,你覺得如何?”


    青一聽著心下一慌,這怎麽還和她有關係呢?


    她過於慌亂,也沒有聽見薑炁說了些什麽,隻是聽到女人尖利的嘶吼:“不許,要傷害我的孩子,先殺了我!隻要由我一日在,便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孩子。”


    女人吼完,又哭著求:“止青,你是最疼我最疼我們女兒的,你怎麽舍得讓傷害她呢?”


    青一有些明白過來,她此時大概是夢到了千年前大戰時,師父師娘和他們女兒的事,隻是她有些不清楚,為何會夢到這些事。


    時日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青一能察覺到她現在越來越疲憊,有時候一整日不見得能清醒一個時辰。她也能看到薑炁日夜不休照看著她,拿著他的靈力喂養她以及她腹中的胎兒,青一的心髒木木的,她有些心疼薑炁,卻不知為何又覺得有些快意。


    青一察覺到腦袋上有冰冰涼涼的感覺,好像是有一雙手在觸摸她的額頭。


    這感覺讓她有瞬間的清醒,但隨後又陷入了夢境中。


    這會兒薑炁已經熬到了油盡燈枯的模樣,身上瘦的沒有二兩肉,臉上胡子隨意長著,是從未見過的滄桑模樣。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手中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她知道那位老者是三無天尊。


    “這碗藥喝下去,孩子就會成為死胎,屆時還需要動手將她從一一肚子裏剖出來,是你來,還是為師來?”天尊說話時,語氣中有憐憫。


    薑炁接過天尊手中的藥,“我來吧,還請師父替我護法。”


    “唉,你……”天尊歎了歎:“你應當與她說清楚的,這孩子是個無底洞,像你這般強橫的靈力都無法支撐她生出來,耗幹了你後,他們母女倆也隻有一個死。”


    青一心髒悶悶的疼痛,卻隻能看和薑炁把藥給章嬙喝下去,又親自動手把那個已經成型的胎兒從腹中取出。


    沒了吸取娘親靈力為生的孩子,章嬙過了三日後便醒了過了,而且瞧著精神頭還挺好。


    她察覺到自己精神很好,興奮地說:“止青,我現在的精神頭很好啊,說明青一真的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她怎麽可能會害死我呢?”


    薑炁看著她,紅著眼眶說:“對不住,青一她已經……沒了!”


    一瞬間,青一隻覺得心髒傳來一陣劇烈疼痛,讓她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剛剛醒過來的她,便看見薑炁坐在她床前,手中握著一把匕首。適才夢境中的景象,此時心髒的疼痛和他手持利刃的模樣,讓青一驚恐的向後逃竄。


    “青一!”薑炁厲聲叫著她的名字:“你身上有傷不能動,冷靜下來!”


    說著話,他人過來想要拽住她。


    青一此時完全被恐懼掌控,見著他的手伸過來,抓到嘴邊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間充斥了口腔,好像是薑炁的血,又好像是章嬙的血,又似乎是大戰之中空中濃鬱的血腥味。


    “啊……”她的腦袋一陣陣鈍痛,尖叫一聲後暈了過去。


    薑炁把她穩穩接在懷中,安穩的讓她平躺在床榻之上。


    此時她躺在床上,便能看到胸口心髒的地方敞開著,跳動的心髒暴露在空中。薑炁以靈力做了針線,一針一線慢慢將她胸口的傷縫合起來。


    青一這次睡下之後沒做夢,一直睡到了次日天明。


    睡醒時,胸口的傷已經不再疼痛,嘴裏的血腥味倒是依舊存在。


    她撓了撓腦袋,總覺得昨日睡著時,似乎做了些什麽夢,但此時卻一點都想不起來。


    “奇了怪了!”青一嘟囔了一句。


    紫衣給她端著早膳進來,聽見她嘟囔,問了句:“說什麽呢?”


    青一說:“我昨日似乎做了個夢,夢裏的我應該挺難受的,但醒過來後卻什麽都忘記了。而且,胸口一直鈍鈍的痛,也不曉得是為了什麽,嘴裏還有些血腥味,莫非我昨日睡著時夢遊,與人決鬥去了?”


    紫玉搖著頭上千,把她從榻上拎下來紮頭發。


    “你啊,昨日暈倒後便一直胡言亂語,等真人從地清峰過來後,連心跳都停止了。是真人切開了你的胸口,為你的心髒加持了一把靈力,才讓你保住一條小命,結果你倒是好,為你治傷途中醒來,將真人咬了狠狠一口。”


    青一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上手過去摸了摸,什麽都沒有摸到。


    “紫衣姐姐你莫不是騙我呢吧?”青一嘀咕道。


    紫衣在她腦袋上不輕不重敲了一下,“真人是何等修為,他拿了靈力做針線為你縫合傷口,自然看不出半點痕跡。”


    “哦!”青一性質不高的哦了聲。


    紫衣見她這樣有些心疼,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得去一趟地清峰。”


    “去做什麽啊?”青一蔫耷耷問道。


    紫衣猶豫著說:“今日是學堂大比的日子,要定出最後的名額讓三位真人收徒,你是青元真人的首徒,理應也是該過去的。”


    這事早有所料,此時發生倒是也不足為奇,青一隻是有些擔憂薑炁的身子。


    “師父他昨日……那雷刑可是衝著他來的?”


    紫衣說:“的確是衝著真人來的,九道天雷,劈下後真人都暈了片刻。但或許是你們師徒一心,他察覺到你有危險時便醒了過來,趕迴來救了你一命。”


    青一有些苦惱,她不大想去地清峰那邊,倒不是因為師父要收徒之固,而是因為她此時實在沒心思去見旁的人。但是師父的身子如此,她不過去看看又實在放心不下。


    用了早膳,換了一件流華山上內門弟子統一的白色衣衫,二人去了地清峰。


    去的路上,青一試圖想了想,為何昨日初得知師父替自己擋了責罰時擔憂的甚至暈了過去,但今日醒來後卻變淡了些許。她思來想去,覺得和昨日的夢境有些關係,她雖想不起那個夢的內容,卻能察覺到是一個極難過的夢,而且這個夢與薑炁還有些關係,若不然她也不會將情緒牽連到他身上。


    隻是,為何就想不起來了呢?


    一路思想著,已經到了地清峰。


    之前學堂之中過百的求學之人,此時已剩下不到十個,其中還有個墨倉這般用來充數的。


    “人怎麽少了這麽多?”青一問了句。


    紫衣說:“前些時日已經比過幾次了,這次是最終進入大比的人。”


    青一哦了聲,朝著薑炁走過去。


    今日,前來觀禮的仙人不少,三位真人坐在其中最尊貴的位置上,其中又以薑炁的位置在正中央,足以凸顯他的身份。


    青一走過去,朝著他行禮:“師父!”後又朝著青雲同青千行禮:“師叔!”


    薑炁點了點頭,問了句:“身子無礙了?”


    青一:“無礙了。”


    他們打過招唿,青雲在旁邊說:“站在你師父身後,今日乃是流華山盛世,不可失了禮數。”


    青一恭敬的行了一禮,與紫衣分別站在薑炁身後左右位置。


    眼瞧著人已經到的差不多,青雲宣布大比開始。


    這樣的大比,觀賞性已經超過實用性,這不到十個人已經是內定的弟子,不過今日隻是分一下要將哪個分給誰做徒弟。


    大比開始,墨倉便跑到了薑炁身邊,坐在他腿上抱著一個桃子啃。


    青一瞧著這小不點這模樣,不知為何,心中又難受了起來。


    紫衣見她的臉色不對,問道:“你沒事吧?”


    青一捂著胸口搖了搖頭,適才青雲也說了,今日是流華山的大日子,如果她這個薑炁首徒丟了臉,恐怕日後這位掌門師叔會愈發瞧不上自己。就算為了讓日後的日子稍微好過一些,她今日也得好好表現一番。


    墨倉跑了上了,餘下的幾個人分別各自展示了自己修煉的課程,眾位仙人看的頻頻點頭,心中開始思量下次流華山收徒之時,是不是可以把自家不成器的小子閨女送過來曆練曆練,最起碼能稍微像個模樣。


    幾個人各自演練了一番後,青雲將人叫到了近前。


    青一此時就站在薑炁身後,這些人自然能將她看的明明白白,除了趙迴同劉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幾分詫異。


    青一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看著他們。


    青雲朝著薑炁說:“師兄,你先來吧!”


    薑炁伸手擦了擦墨倉嘴上流下的桃子汁水,說:“無妨,你們先挑便是。”


    青雲也不好再說什麽,開始挑徒弟。他先是詳細的問了問這些弟子的家世年齡修煉時日,當問到趙迴時,一眾仙人聽聞竟然是凡人秀蓮至此,而且隻是短短一年時間就能修煉到如此境地,紛紛露出驚訝的神色。


    青雲原本就存了替趙迴打響名頭的意思,便多問了他兩句。


    哪裏想的到這凡人皇室的小太子是個性格剛烈的,聽他這般問,反倒是說了句:“真人此言差矣,青一乃是與我們一同學習的,我除了劍術之上能勝過她一二分,其餘皆不是她的對手,而且她也同是凡人修煉,可見她比我要厲害的多。”


    話說道這裏,一群人都看向了薑炁身後的青一。


    青一有點不悅,先是瞪了趙迴一眼,然後朝朝著眾仙施了一禮,說:“是師父教導有方。”


    薑炁替他徒弟領了九道天雷的事,雖說一直被人瞞著,但該知道的也知道的不少。此時聽說她竟然是如此好資質,心中倒是明白薑炁為何如此護著她,畢竟若是這般資質落在他們手中,肯定也是要捧在手心裏的。


    見話題被牽扯到青一那裏,青雲咳嗽一聲,問:“師弟,你有瞧上的人嗎?”


    青千正看戲呢,突然聽見他問話,直接說:“有啊,我瞧著這個趙迴不錯,就是不知道師兄舍不舍得給我!”


    青雲漲紅了臉。


    青千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幹笑了兩聲,又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覺得劉伶挺好啊,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繼承我的衣缽正合適,我就要她了。”


    青雲麵色這才好看了一些,他自己將餘下的人挑挑揀揀一番,又給了青千兩個,將於下的都收在了自己命下,隻留下一個趙迴。


    這是要讓薑炁收了趙迴的意思。


    眾仙雖然嫉妒,卻也能理解,畢竟薑炁修為在那裏,這種天資卓絕之人留在他那裏才不算是埋沒。


    但是眾仙沒想到,薑炁竟然迴頭問自己的小徒弟:“你可能看的上他?若是看的上就帶迴去做個掃撒的,若是看不上,咱們就迴去了。”


    青一:“……”


    眾仙:“……”


    趙迴聽他這話,一口氣噎在嗓子裏,所有對青元真人的崇拜全部變成了惱怒。他想要開口說話,卻是被青雲眼疾手快給他把嘴封上,他說不出話隻能給青一打眼色,讓她千萬不要看上自己。


    他是忘了青一看人眼色的本事不怎麽樣,他這擠眉弄眼的,落在她眼中,還以為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留在天清峰呢!而且,之前青雲也說了,她的這個體質,日後注定不可能有大修為,薑炁肯定要收別的徒弟。趙迴的資質不錯,而且心性也不錯,如果收來做徒弟的話,應當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於是,她道:“既然天資不錯,就帶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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