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炁要啟程迴流華山,還得先迴去看一下天清峰那個地方適合種植菩提樹。雖然菩提臨行前說必要時刻可以將他煉成丹藥服下,但死物終究不如活物生機磅礴,若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煉丹比較好。


    青一剛醒過來,不適宜來迴奔波,薑炁便將人托付給章輒,讓他代為照看。


    章輒對這個和妹妹十分相似的姑娘疼寵萬分,且之前兩個人在針對“聊八卦”這項愛好上,展現了驚人的相同,因此對於他把青一留下這件事,十分歡欣。


    而青一也對留下來繼續參加清談這件事十分期待,隻因章輒說,今日九重天的司命星君同東華帝君要一起過來。


    司命星君與島上的福祿壽三位星君同屬南鬥六星軍,他是執掌凡人命格的神仙,說來可以算是其他五位星君的頭頭。而且,因為職務之故,這位星君知道的事情乃是最多的,通曉的八卦也是最多的,這讓青一十分喜悅。


    而東華帝君乃是男仙之首,這天上地下,不管是凡人還是精怪,隻要修成仙身,必須要參拜東華帝君同西王母娘娘兩位男女神仙之首。他今天會過來,乃是因為他座下養的貓生出了第八條尾巴,此番前來便是想著看看有沒有法子,讓他的貓無需下凡。


    章輒同青一說:“其實,東華帝君是不想讓他的貓去參拜西王母,他同西王母說是一母同胞也不為過,他乃是陽氣所化,西王母是陰氣所化,雖說本質差不多,但他們二人卻處處與對方做對,若是他的貓去參拜西王母,說不得就迴不來了。”


    青一嘿嘿壞笑著,問:“東華帝君如此心疼他的貓,是否這貓化形之後乃是一名美貌的女嬌娥,勾的帝君沒了魂魄?”


    章輒同她一起壞笑:“這個嘛……”他拉長了音,說:“等司命星君前來,便可知曉了。”


    於是青一越發期待那位司命星君。


    東華帝君與司命星君到來時,座上神仙不論男女,俱都起身行禮,將帝君讓到首座之上,司命星君在他其下一位。


    青一砸吧著嘴說:“這位東華帝君倒是好相貌!”


    章輒說:“為神為仙者,納日月精華,哪裏有模樣醜陋者?”


    “他懷中的便是那八尾貓?”青一指著東華帝君懷中的白貓問道。


    那貓通體銀白,毛發濃厚且長,一雙眸子碧綠色,八條毛絨的尾巴時不時掃動一下,隻要是個女孩子,恐怕沒有不喜歡的。


    青一瞧著那貓實在心癢的很,便湊過去喚章輒:“舅舅!”


    這一句舅舅喚的千迴百轉,讓章輒一顆心七上八下,隻想把這嬌嬌女娃娃捧到天上去才好。


    “如何?”


    “舅舅,您可有法子讓我摸一摸把貓?”青一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與妹妹相似的容貌更是讓他晃神,然後便應下了這事。


    章輒雖是紫薇帝君的兒子,卻不管星宿之事,而是在東華帝君府上領察驗男仙品行的差事,其實說是差使,其實就是看在他父親的麵子上,給他一個說得過去的差使,但並沒有什麽實際差使。


    不過倒是可以借著這事和那位帝君說上兩句話。


    “等著,舅舅給你抱貓去!”章輒豪情壯誌起身朝著東華帝君而去。


    東華帝君為人高冷,常年避居太一宮不理世事,若非他門下仙吏,旁人很難見到。


    “臣章輒,見過帝君!”章輒近前朝著帝君行禮。


    東華帝君抬手免了他的禮,問:“何事?”


    章輒剛才是腦子一熱答應了青一的要求,這會兒已經覺得不合適,但人都已經過來,實在沒有法子。迴頭看了青一一眼,那姑娘殷切的看著他,實在讓他無法拒絕,隻能歎氣道:“臣前來,乃是青元真人的徒弟,想要一觀帝君的靈寵。”


    薑炁的年歲同修行年齡都不大,但偏偏有個輩分極高的師父,算來也是東華同輩之人,他不好拂了他的麵子,隻能將貓遞過去,卻是叮囑了一句:“切記不可讓人朝著貓兒許願,許一個願便會少一條尾巴,本君還想著讓她生九尾!”


    章輒自然應是,小心翼翼接過了貓,拿迴去給青一擼。


    東華帝君何等樣的身份,竟然會把手中的貓拿給一個女孩子玩,有不少這幾日才來的神仙便開始打聽青一的身份,當得知是青元真人的徒弟時,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然而當著人麵,卻隻能極盡恭維。


    章輒把貓遞給青一時,也囑咐了她不可隨便許願之事。


    “這八尾貓想修成九尾,需要的機緣極大,但是凡人可以像八尾貓許願,隻要願望達成他們便會再生一條尾巴。隻是這達成願望,卻需要耗費掉一條尾巴,因此自從這貓生了八尾後,東華帝君一直將之拘在府中,便是為此。”


    青一若有所思的點著頭,手卻是快速摸上了那一身暖洋洋的皮毛。


    這八尾貓早已開了靈智,平日裏養在太一宮,乃是宮裏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麵子,除了東華帝君誰的麵子都不給。但此時縮在青一的懷中,卻是安安分分任她撫摸,就連高座之上的東華帝君都很詫異。


    特別是看那貓在青一懷中,舒服的眯著眸子,更是忍不住歎氣,“這貓平素傲的很,就算是本君要摸一摸都扭的很,怎的今日便如此順服了你?”


    司命坐在他下首,聞言道:“或許是貓更喜歡女子一些吧!”


    東華帝君挑眉,沒再管這事。


    他本不甚在意此事,然而等著清談散去,那貓竟然膩在青一懷中不願離去,這便很讓人為難了。


    青一也舍不得貓,隻能拽著章輒去求東華帝君:“帝君,求求你了,你就讓青一再養她幾日吧,青一絕對把她養的好好的,等清談時日一到,一定奉還。”


    東華帝君聞言搖了搖頭,在貓腦袋上不輕不重敲了一記:“沒出息的,瞧見個模樣不錯的女娃娃就走不動路,莫不是忘了你也是個女的?”


    “喵嗚!”貓嫌棄的看他一眼,將腦袋往青一懷中縮了縮。


    當日夜裏,東海龍王的小太子因犯了事被龍後胖揍一頓,小太子憤怒出了龍宮,在東海之上翻滾浪潮,使得附近漁村被大水灌溉,死傷無數。神仙平日裏閑著無事,但遇上這種事還是得去救人的,就連青一也湊了個趣,隨著察覺到東海異動而迴來的薑炁一道兒去了受災的漁村。


    俗話說水火無情,青一隨著薑炁立在雲頭上,看著水中的房屋和浮屍,頭一次體會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師父,我們能做些什麽呢?”青一看著腳下的情況,眸中有悲痛之色。


    薑炁說:“沒什麽可做的,東海已經有人來處理此事,有職務在身的仙君也開始去補救喪命凡人的命格。你我既沒有疏通水道的兵力,也沒有補救凡人命格的差使,我帶你出來不過是散散心罷了。”


    青一:“……師父您散心的時候都是看死人嗎?”


    薑炁默了默,說:“生老病死本就是凡人命數,仙者窮極一生不過是為了一個長生不老,脫離生老病死之苦。你如今既然已經踏入仙途,便該知曉,凡人有輪迴之人,他們這一生受了無妄之災,那一世便會被人補償,用窮苦短命的一生去換取富貴長壽的一世,在他們看來,或許是求而不得的好事。”


    青一:“……哦!”


    薑炁說帶她散心,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而是帶著人去了沒有受災的鎮子上。


    將懷中的貓施法幻化成了一尾,師徒二人相攜走在路上。青一雖喜愛這人間熱鬧的景象,但因想著之前那些無辜慘死的漁民,心中總有不舒服。薑炁見她如此,便將人帶到了茶樓之中,說:“咱們明日便要迴流華山了,你確定今日要一直這幅愁眉不展的模樣?”


    聽到要迴流華山,青一問的第一句話是:“那我的月考怎麽辦?”


    薑炁說:“無妨,免了就是!”


    青一問的第二句是:“我原本同東華帝君說好要養著他的貓一直到清談結束的,此時可怎麽辦?”


    薑炁說:“既然是你同東華商議下的事,便是你要思索如何行事,問我作甚?”


    青一期待的看著他:“師父,您可否與東華帝君說一說,讓我將貓抱迴流華山去,等清談結束後,我再給他送迴來。”


    薑炁很爽快的搖頭:“不可!”


    青一詫異:“為什麽?”


    薑炁說:“我與東華素有嫌隙,我若是去做這事,恐怕這貓今天夜裏就得被他搶迴去。”


    貓在青一的懷裏翻了個身子,拿著屁股對著薑炁,這些神君說話,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胡編亂造。她在九重天待了幾百年,從未聽說東華帝君同青元真人交惡,反倒是聽說這兩個人千年前經常結伴去偷杜康的佳釀,隻是後來不常來往了而已。


    這事她知曉,青一卻是不知曉,隻能愈發疼惜的擼著她。


    貓舒服的喵嗚了一聲,這位仙子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聚靈陣,在她身邊待著比在蓬萊那種先澤厚重的地方還要舒服,她還真的有些不想走了呢!


    正享受著,突然聽青一問:“你既然是八尾貓,那我是不是可以向你許願?”


    貓身子一震,想要立刻逃出去,卻聽青一已經開了口:“那我就許願,你要做我的貓一個月,不不不,還是一年好了,不不不,三年吧……”


    薑炁眉眼之中有笑意:“這許願哪裏有還能改的,說一月便是一月了。”


    貓這會兒已經變的萎靡不振了起來,她實在不知道迴去後該如何同東華帝君交代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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