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古書之中見過兩種鍛造之法,第一種,不用火,冷鍛之,比原厚三分減二乃成,此種鐵片堅固無比,若製成甲胄,強弩也未必能穿透;


    第二種,燒生鐵精,以重柔鋌,數宿則成鋼,也就是說,選用質地較好的鐵石,冶煉出上乘生鐵,然後將流質狀生鐵,澆注在熟鐵之上,經幾度熔煉,使鐵滲碳而成鋼,如此鍛出之鐵,被稱之為宿鐵,若以此製成刀劍,則鋒利無比。


    古河師傅,你何不嚐試一下這兩種鍛造之法呢?”


    石韜所說這兩種鍛造之法,一是宋時西夏人所用的冷鍛之法,而當時威名遠播的鐵鷂子,所穿重甲,正這是采用這種方法;而鍛造宿鐵的方法,則是南北朝時期,經綦毋懷文完善後的灌鋼之法;


    這兩種鍛造之法,古河聞所未聞,沉默良久,古河說道:“不用火冷鍛,使其厚度三分減二,所出甲片,或許果真如小郎君所言那般堅固,但小郎君知道麽,塊鐵未經煆燒,質地本就堅硬,鍛打的難度可想而知,別說常人無法將其捶打到三分減二的的程度,即便能捶打出這樣一塊鐵片,也不知耗時幾何,因此,小人認為此法並不可取……第二種方法,倒是可以一試!”


    石韜臉色平靜道:“古師傅所言不無道理,未經煆燒之鐵,其質堅硬,捶打起來的確費力,可若以水力驅動千斤之錘,予以擊打,又將如何呢?”


    一直不曾開口的李文俊,突然問道:“郎主的意思……可是用河邊那座機關上的鐵錘,來捶打生鐵?”


    石韜展眉一笑,道:“是啊,剛才古師傅不是說了麽,一座機關抵得上數十壯漢,假如我們造十座八座這樣的機關,可抵多少鐵匠?而且每座機關,皆可操控千斤之錘,捶打製成的甲片,必然倍加堅固;況且這樣的機關既不用吃喝拉撒,還能不分日夜的勞作,豈不是十分劃算?”


    李文俊笑道:“時常聽人說,郎主乃世間妖孽所化,之前文俊還不信,可此際來看,這個傳聞似乎並非空穴來風啊,郎主非但在詩詞一道驚才絕豔,帶兵、釀酒、耕作、乃至對機關之道和煉鐵之術,更是無一不精,我等跟了這樣一位郎主,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嗬!”


    李文俊的話看似無禮,但這樣的談話,反倒讓石韜感到十分輕鬆,石韜故意靦腆一笑,道:“哪裏有兄長說的如此玄幻啊,七郎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罷了,嘿嘿!”


    “旁人如何議論郎君不知道,可在我等眼裏,郎君果真如仙人降世,這世間似乎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石方一本正經的說道。


    “哈……石方,你這樣的老實漢子,什麽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石韜卻是一笑,隨即正色道:“沂河這頭的秘密,絕不能讓外人得知,迴去之後,石方可調五十莊丁駐守於此,免得被人盜走我們的心血!”


    “郎主所言極是,如此利器,必須牢牢抓在我們自己手中,萬不可被旁人窺探了去!”李文俊點頭道。


    ……


    石韜迴到東莞已有十日,除了那場分紅大會,其它時間多往來於郡守府和西郊莊園之間,每日除了查看莊園中各項事宜的進展,便是去各處農莊視察流民的安置的情況,以及莊稼的長勢。


    距離秋收,已越來越近,今年還算風調雨順,田地裏的莊稼長勢也很喜人,尤其是石韜向土著們租來的田地;


    播種之前,石韜強行推行深耕技術,更是結合了前世的耕作經驗,將開廂起壟,以及間作等後世的常規農事操作方法,融入了今年的耕種;


    再一個,在田地裏使用堆捂發酵過的農家肥,以及定時引沂河之水予以灌溉,僅從比其他田地粗了一倍不止的莊稼莖稈,足以說明石韜強行推行的精耕細作之法,比原本的粗放式耕作方法,強了不止一丁半點,至於最終的收成如何,卻還要秋收過後才能見分曉,這裏雖然沒有化肥,也沒有變異良種,但作為農村長大的石韜,見慣了動輒以千斤計算的產量,最後無論結果如何,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因為在他看來,什麽打仗、釀酒之類的活計,都非他的強項,隻有種田才是真正刻進他骨子裏的生存技能,對此,他有十足的信心。


    瞧著莊稼的長勢如此喜人,他甚至後悔自己為何沒有躲到戰火難以波及的南方去安安心心的種田以及搞發明,卻偏生跑來東莞這等風口浪尖之地……


    這樣的念頭不過一閃而逝,若沒有來東莞,又如何能成為一郡之首?又如何搞死趙王?按照原有的曆史,石家那場滅頂之災,說不定已經發生,沒有了石崇這顆大樹為他遮風擋雨,即便到了南方,怕也不會有眼前這般愜意!


    陪石韜一同眺望田野的李子遊和楊玄道,臉上盡是欽佩之色……想當初,石韜拿出“東莞犁”圖紙,以及強行命令農人采用精耕之法耕種田地之時,二人心裏並非沒有產生過懷疑,一位半大娃子,而且從小錦衣玉食,卻對耕種之事指手畫腳,這豈非兒戲,可此時再看,卻是令二人唏噓不已。


    李子遊突然說道:“文浩、文傑二人傳來消息,稱兗州刺史孫旗,非但命各郡官吏、鄉紳,配合他們轉移流民,甚至還答應派兵護送至平陽,引流民之事,應該無憂矣,不過……如今地裏的莊稼尚未收割,各家的土地暫時還無法交到我們手中,而郡守府也已建成,僅靠莊園,可容不下太多的人!”


    石家與羊家即將聯姻之事,雖隻在小範圍流傳,但作為羊氏族人的羊玄道自有他的消息來源,就連李子遊也知道了此事,石韜也沒打算隱瞞二人:“因趙王之事,孫旗吃了不少苦頭,最後卻因尚書右仆射向賈氏低頭之故,免遭責難,再加上我與獻容的婚約,他自然沒有不幫忙的道理,引流民至東莞,眼看已無大礙,但安置的問題,還需二位多多費心……至於安置於何處,二位不必擔心,我已有了對策……”


    “什麽對策?”羊玄道急忙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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