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浩所謂的第一步,讓石韜愣了一愣,這與他心中所想幾乎不差,雖說他是東莞郡守,但目前能掌控的地盤唯有東莞一縣,至於臨朐、沂源、蒙陰、東安、沂南這五縣,最多算是掛了個名義罷了。


    其餘五縣的官吏,雖出自石崇之手,但那些官吏,即便不是徐州本地人,也是徐州官員推薦的。


    另外,當今天下,乃士族與司馬家共有的天下,中樞派往各地的官員,要想治理一地,必須跟當地的豪族彼此妥協退讓,更何況其餘五縣的官吏,赴任不過半年,眼下能和當地豪族相安無事就已經很不錯了,又說什麽掌握之類的話。


    就連石韜能在東莞縣政令通達,除了借助老頭子的虎威,另一個原因卻是以酒水之利將本縣各家族綁在一起的原故。


    石韜若打算在東莞長期發展下去,的確有必要掌握東莞全境,雖說其餘五縣無論人口還是地盤,且不如東莞,但從長遠考慮,自己的根據地若無縱深可言,一道小小的浪頭就能將其摧垮,更何況他乃東莞郡名正言順的最高長官,治理各縣原本就是他份內之事。


    從失神狀態醒來,石韜微微一笑,道:“我該如何掌握東莞全境?”


    “引流民,且為我所用!”說話間,李文浩擲地有聲。


    石韜一臉平靜:“安置流民需要土地,土地自何處得來?”


    “想要各家族拿出土地,要麽以強硬手段迫之,要麽以利誘之,如此雙管齊下,必然有所收獲!”


    李文浩或從李子遊處知道了酒水利潤之巨,卻不清楚石韜為了留在東莞,甚至不惜用兩百萬買通賈謐和王衍,若繼續拿出酒水的利潤換取土地,要麽以損失東莞縣各家利益為代價,要麽自己幫地主們幹活……在石韜看來,這二者皆不可取;


    除了酒水,他還有別的賺錢法門,不過要等酒水賣出,並讓自己的股東們嚐到甜頭之後,他才會考慮這件事,此際卻不用跟對方解釋太多,石韜點頭問道:“大兄所言第一步,七郎銘記於心,不知下一步又該如何?”


    得到石韜的迴應,李文浩的演講也越發激昂:“七郎一旦掌握東莞全境,實力猛增之下,便容易招致他人注意,到那時,就需要借勢!”


    “如何借勢?”石韜追問道。


    “東莞與臨朐,皆為南北之咽喉,七郎隻要在東莞一日,齊王與東海王便如鯁在喉,二人豈能容你繼續坐大?但,這樣的局麵,卻是中樞希望見到的結果,七郎何不在此事上做文章?”


    由於徐州地理位置特殊,自古便有四戰之地的說法,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扼南北之要害,正因為這樣,賈南風才會派石崇前來坐鎮,甚至以兩千牙門軍做震懾之用,而東莞郡又是南方伸向北地的橋頭堡,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有一值得信賴的人,有能力死死釘在此地,賈南風自然會大力扶持。


    可同樣因為東莞地理位置特殊,想要在此紮根,卻極其困難……首先,東莞幾乎處在青州的半包圍之中,雖說齊王的封地,僅臨淄一地,但他在青州經營多年,勢力早已盤根錯節,說整個青州皆聽他號令也無不可,更何況背後還有東海王與之狼狽為奸。


    如果不是因為趙王司馬倫這一隱患,石韜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東莞作為發家之地,但現在讓他舍棄這一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根基,他又如何舍得?


    父親離開,若能接替父親的官職當然最好不過,但這無異於白日做夢……他從一介白身,陡然成為郡守,對於普通人來說已屬天上掉餡餅的事,這還是因為賈南風一早將他當作趟雷卒子的原故,至於接替父親之位,成為徐州刺史,絕對沒那可能!


    “如何做文章?”石韜終究還是問到問題的關鍵。


    “齊王能用匈奴人對付七郎,七郎同樣可在齊王與匈奴人勾結作亂一事上做文章,但此事需多加斟酌,得把握一個度,既不能將事態推向不可收拾的地步,又得將動靜鬧得天下皆知!”


    石韜心頭狂震,李文浩所言仿佛為他開了一道窗戶...如果兩個月之後酒水能順利售賣,賈氏得到實惠,他在賈氏心目中的分量必然增加;


    匈奴人去了臨淄,說明齊王早晚還會鬧出幺蛾子,而東海王暫時有老爹守著,自己便可全力應付齊王,如果齊王一旦忍不住出手,自己便出其不意的給他一記悶棍,以此表明自己有實力跟齊王扳腕子,如此一來,便有了與賈氏討價還價的本錢。


    即便不能接替刺史一職,但總能討得一些好處不是?比如獲得更大的權利。


    “我觀七郎手下部曲,皆為勁卒,不知七郎家中還有多少這樣的勁卒?”李氏三兄弟曾親眼目睹石方所帶部曲是如何的彪悍,愣是殺得匈奴人毫無還手之力,因而有此一問。


    開玩笑,這些部曲可是老子最大的本錢,雖說隻有數十人,卻都是經曆過大陣仗的,非但幹掉劉聰,且嚇得齊王屁滾尿流,甚至前往洛陽幹掉趙王及一百鐵甲護衛,仔細算算,老子居然幹掉兩個未來的皇帝,老子的兵又豈能等閑視之?


    見三兄弟滿是崇拜的眼神,石韜自然不願弱了自己的名頭,“這樣的部曲大概在百五之數,另有郡兵百人,實力也是不差,除此之外,還有兩百守護莊園的丁壯,雖然訓練時日尚短,卻也是從數千人中挑出來的精壯漢子!”


    李氏三兄弟,皆吃了一驚……這石七郎到東莞不過半年,為何能弄出如此大的動靜?


    “此等部曲,可是刺史大人從牙門軍中調撥給七郎的?”李文傑忍不住問道。


    石韜神情淡然道:“石家部曲不過二十來人,其餘的,都是從流民中招募得來!”


    這並非石韜說謊,離開洛陽之時,石崇交給他五十部曲,之後加上劉家部曲,總共八十來人,後來從這八十人中挑選出五十人作為戰兵,後來與匈奴人幹了一仗,又跑去臨朐幹了一仗,大概死傷十來人,再之後又將劉家的部曲剝離出去,然後從流民青壯中補充進來一部分,嚴格說來,現在的一百部曲當中,的確隻有二十來人是石家的原班人馬,卻成了這支隊伍的骨幹,餘者皆是流民青壯,加上石勒手下二十胡騎,以及孟斧頭帶領的三十來個胡人,如今勉強算作石韜部曲的兵士,的確有百五之數,而且大部分都是後來招募的。


    李氏三兄弟如此賣力推銷自己,其中一個原因是李氏家主認為石韜有著非同一般的見識,而另一個原因卻是見到石勒及那群部曲竟如此的兇悍……石韜既有非凡的見識,又握有彪悍之士,的確具備了幹大事的基礎,但之前三兄弟以為石家的部曲,皆是從牙門軍中得來,卻不想竟是流民中招募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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