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是所有需要中間人交易的總稱,而並非特指人口交易,同時,牙行還是官方特設的一個行業,所有牙子皆需持有官方的許可證才能上崗,並以此抽取傭金及稅收;而作為交易人口的地方,隻是牙行的其中一個區域。


    除了人牙子、及牙婆們各種引人圍觀的吆喝,便是各種花式賣人;


    人牙子、以及牙婆們的吆喝,跟後世什麽跳樓大甩賣、以及最後一天清倉大處理之類的,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而各種花式賣人,更是讓石韜頗有一種熟悉之感,比如下麵鋪一張草席,上麵蓋一塊白布,便稱是賣身葬父,至於白布之下的人,是死是活,誰又會真的揭開來看呢?


    又比如,為了母求藥,少女竟被不良醫官趕出藥堂,最後隻能在這裏等待善人們解救,假如誰不買,就會被神靈拋棄!


    反正是怎麽吸引人的眼球便怎麽吆喝,何種裝扮才能博取買家的同情,便如何裝扮。


    這些被任意買賣的男女,慘不慘?


    慘!


    可不可憐?


    可憐!


    但人牙子們的行徑,卻讓石韜有種劃時代的惡心感!


    石韜一早便打算買幾個下人迴去;


    首先,日後若是到了東莞,郡守府畢竟不能丟了某些不可或缺的排場,再說僅僅靠青衣、雨荷二人打理家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平日裏,就連石方及孟斧頭這樣的粗魯漢,也不得不幫著打理著許多雜事,為郡守府添加人丁,已迫在眉睫;


    另外,將過去伺候他的一幹下人打發走,甚至還拒絕了李氏要為他添置下人的好意,目的便是為了打造一支可自由支配的家底,而不必再受任何人製約。


    在這時來說,買幾個下人,根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雖說買來的下人,未必百分百的靠譜,但若由石韜親自買來的,或許能讓下人們多少有一些歸屬感,以後真的跑路,應該可以隨時將其打包帶走!


    “石方,宋小娘子,本郎君打算買幾個下人迴去幫著打理家務事,你們也可以幫著出出主意嘛!”


    說實話,石韜還是第一次買人,因此有些拿不定主意,這才起了讓人參謀參謀的想法。


    石方顯得有些拘謹,就連他自己也是在這種地方,被石家的人買迴去的,如今陰影尚存,所以隻一個勁的搖頭。


    宋禕稍微好點,她不是被人買來的,而是買一送一的贈品,因此也沒有多大壓力,“你又沒說買幾個婢女,幾個奴仆,叫人家如何幫你拿主意?”


    “女子兩三個吧,主要幫著雨荷打理一下家務,至於奴仆,可以多買幾個迴去,以後到了東莞,本官身邊若是少了下人,恐惹人笑話!”石韜儼然一副官家老爺的派頭說道。


    雖說隻是挑幾名打理家務的婢女,可如果能挑到養眼的,自然最好不過,不曾想,宋小娘拿了雞毛便當令箭,硬是將挑選婢女的任務一股腦的攬了過去,且不管什麽養眼不養眼的,看著哪個淒慘,便買哪個,看著誰最可憐便挑誰,最終挑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其餘二人,則都是三、四十歲的婦人。


    盡管蛋疼,可石韜哪敢在這樣的當口惹惱宋小娘;再一個,宋禕挑選的小娘、及兩名婦人,雖說相貌平平,也算勉強能接受,因此也就這麽答應了。


    跟牙婆辦完交接手續,三名婢女頓時哭天搶地撲上前來,尤其是兩名上了年紀的婦人,也不知她們在牙行逗留了多久,甚至遭受牙婆們不知多少非人對待,今日總算名花有主了,她們能不高興麽,光看二人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將剛剛買下她們的俊俏小郎君,一口給吞了,就連一向不怎麽挑食的石方,也都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石七郎,要不連男仆也讓我替你代勞了吧?”自認做了善事的宋小娘,儼然打了雞血的樣子,似要將善人做到底。


    石韜臉都綠了,趕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哪敢再讓宋小蘿莉插手。


    晉律規定,十歲以下的奴人,無論是否自願,皆不允許進行交易,當然,石韜也沒打算收留童工,主要是他沒時間進行養成遊戲,一旦到了東莞,必定會有太多的變數,目前,他需要的是,既要自己降服得了又能出力的幫手,而非吃白飯的家夥,年紀偏大的思維已然僵化,短時間內很難改變;而年紀太小,別說幫他什麽,甚至可能還需要人照顧,如今他哪有時間去慢慢養成不是。


    這些人,被人牙子販賣固然可憐,但是,能配合人牙子飆戲的奴仆,石韜不敢用,沒有去搭理那些演技不錯的奴仆,他反而將目光瞄向了那些外表稍顯憨厚的少年,這並非他以貌取人,就連許多兵法大家選拔兵卒,也都有類似的傾向;


    經過仔細辨別,一共選了五名年紀十四五歲上下的少年,被選中的少年,眼神裏無不充滿了畏懼。


    有畏懼之心的人,未必多好用,卻是最容易管理的,也方便自己洗腦,石韜如此想道。


    至於幾個少年,原本姓甚名誰,都不重要,從跟他們簽署賣身契的那一刻,他們從頭到腳都屬於石韜,甚至包括生命,而且以後也隻能跟著姓石。


    加上宋禕挑選的女仆,一共八人,足夠幫著雨荷及青衣打理雜事了,對宋小娘等人招唿一聲,便準備返迴住所,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將一旬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


    石韜尋聲望去,一間如同關牲口的木棚裏,三四名人牙子全都目光兇狠的盯著蜷縮在角落裏的那個人,且人手一副皮鞭,其中一名人牙子,正揮動皮鞭,且不停抽打著那人。


    石韜隨口吩咐道:“石方,你去看看是怎麽迴事!”


    石方隨即走了過去,不大一會兒,便返迴道:“是一個胡人小子,應該是被抓來的,性子有點桀驁,人牙子估計正在熬犬呢!”


    自從知道東莞郡內,除了有黑市販馬的交易,還有販賣胡人的跡象,石韜一直有個疑問,許多豪門私養家奴,大多是為了幫著種田、及伺候人,像石崇此類做生意發家的人,私養大批奴仆,除了私兵部曲,最大的作用卻是為了享受,算是大晉上層社會較為另類的一類人;可胡人來自北方草原,既不會種田,又不會伺候人,除了幫著打仗,似乎沒有多大的用處,莫非那些被販賣的胡人,果真是用來打仗的麽?


    一麵沉思,一麵抬步走了過去,透過人縫看去,蜷縮在角落裏的那人衣衫破破爛爛,且布滿了皮鞭抽打過的痕跡,蓬鬆的頭發將整個腦袋完全遮蓋,最為奇怪的是,那人手腳之上,竟然戴著沉重的鐵鎖鏈。


    幾個人牙子皆手持皮鞭,不難猜測,他們這是打算輪流抽打那人;


    這還是在下邳這樣的置所,這些人竟然以熬犬的法子對待一個胡人,若是在那三不管的東莞,情形又會是怎樣的呢?


    石韜深知未來那段慘痛的曆史,所以對此時的胡人全無好感,甚至深惡痛絕,但看著眼下的光景,石韜突然有種明悟,漢人遭受數百年沉痛災難的那一段記憶,未必不是今日之果報.......


    這樣的畫麵,明顯不止下邳一地,如今連自己也不知未來在何處的石韜,即便想管也管不過來,帶著沉重的心情,石韜打算離開。


    “買我迴去不虧!”


    略顯拗口的漢音傳入石韜耳際,石韜腳步一頓,再次看了過去。


    這時,那人已抬起頭來,石韜終於看清那人的樣子,高鼻厚唇,深目睕睕,雖然臉上稍顯髒亂,眼神卻尤為犀利,可年紀似乎又不大,估計比他也大不了幾歲。


    石韜一臉平靜的問道:“你有何本事,敢對本郎君說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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