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夏永清離開小角鹿群的那天,老鹿為了不讓之蘋過度難過,就編出了一個謊言。


    它告訴之蘋,夏永清是小角鹿族中為數不多的修練天才,已經有了上天遁地的能力。他突然想起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會來不及同之蘋告別就離開了。


    那日之所以會在那地方發現夏永清,就是因為他降伏了那湖中的大妖,最終因為失誤受到了對方的臨死反擊,才會倒在那個位置,瀕臨死亡。


    之蘋自然是知道那個湖的,它平日裏也沒少去那裏玩耍。水清澈無波,那麽大的湖中都沒有一條魚,若是說其中沒有古怪,定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那大湖真的消失不見了,那故事的可信度也就高了許多。以至於之蘋姑且相信了,逢鹿便說它有一個蓋世無雙的哥哥。


    那些年長的大鹿都還好,就算是不願搭理它,也不會當麵拆穿。可是同歲的小家夥們就不一樣了,於是之蘋就多了一個外號‘吹牛大王’。


    它沒少因為這個外號獨自哭泣,老鹿族長也隻能看在眼中痛在心中。


    終於之蘋還是走到了老族長的麵前,大聲質問:“您是不是騙我!永哥哥根本就不是一個蓋世無雙的勇者!”


    一個謊言的誕生需要無數個謊話去彌補。老鹿隻能一錯再錯。


    它輕蹭之蘋的腦袋道:“它走之前告訴我,隻要你好好長大,最多五年時間,就會來接你,帶你去玩。”


    之蘋不傻,但他還是信了。因為永哥哥在離開之前已經成為了它的家人了啊!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修仙,成為勇者?”那日之蘋第一次將心中的想法給提出來。


    老鹿聽到這個問題直接就愣住。幾十年前,有那麽一隻小鹿和麵前的之蘋一樣,很是向往那些來去自由的勇者,也將踏入修仙一途當作理想。


    現實卻是殘酷的,那小鹿被歸屬於沒有天賦的一批。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半生,直到長大之後才從幻想之中醒了過來,在後來成為了族長。


    “當然了,隻要努力,好好成長。會有那麽一天的,等巨鹿族勇者的到來,它們會發現你是一個很好的苗子。”老鹿還是不忍傷害孩子的夢想,哪怕那夢遙不可及。


    從那日起,之蘋就再也沒對其它家夥說過有關於永哥哥的事情。隻是很好的做好每一件事,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同族。


    看到之蘋那般努力,甚至有不少同族都笑著對它說:“小家夥好好努力啊,以後你就能成為族長了。”


    受到這般誇讚,它也隻是笑笑不說話。它的夢想可是成為修仙者,有朝一日能同永哥哥站在一起,才不是窩在這個角落當族長。


    一日兩日,半個月,一個月,三個月……時間就那麽過去了,就連天上都飄起了雪花。之蘋認為自己已經做的很好,那巨鹿族的勇者什麽時候才能到呢?


    終於在這個雪以布滿地麵的時候,那個巨鹿族的勇者出現了!夏永清在看它的時候,之蘋又何嚐不是在看著它呢。


    之蘋甚至一度以為對方的眼神在它身上流轉的原因就是要帶它去修行,可是對方僅僅升起了一道土牆之後就轉身離開,那一刻它的心都碎了。


    那漫漫風雪本就惹人視線,夏永清化身成的巨鹿身影已經都快要看不到了。族長還是那般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謊言臨近崩潰的階段,它也不知道還能用什麽去彌補。


    之蘋才不知道那老鹿是怎麽想的,隻是自顧自的說道:“是我做的不夠好嗎?”


    沒等老鹿組織好措辭,之蘋便一步跨了下了石堆。既然不知道原因,它就要追上去問個明白!為什麽之蘋就不能修仙,為什麽小角鹿一族就要受到這般排擠!


    積怨這件事情重來都不是一天兩天就有的,那是經過種種事情日積月累之下才累計下來的。


    “你給我迴來!”身後傳來了老鹿的唿喊,之蘋卻裝作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不管不問頸之向那巨鹿的背影追了過去。


    部落畢竟是部落,族長身體年紀大了或許追不上它,但周邊還守著那麽多青壯年呢。之蘋並未跑出多遠就被攔了下來。


    一步都不得前行的它在鹿群中掙紮,扭動。最終它隻得用盡全身力氣,朝夏永清離去的方向大喊道:“為什麽我小角鹿一族都沒有勇者坐鎮!為什麽你不帶我去修仙!”


    風雪雖大,但仍遮不住這聲響。疾馳中的夏永清停了下來,他終究是對那小家夥有好感的。


    “你若是真的想,就教告訴它引氣入體的方法吧,修仙一途大道奇多,但築基之前基本都是一樣的。”也不知破界珠幾時從錦囊中鑽了出來。


    夏永清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這個半吊子,還是算了吧。”


    他也很想教那小家夥修練,但是一想到自己體內那亂成了一團的情況,終是不敢出麵指導。且不說天賦問題,若是真的誤了對方前程才是大罪過!


    破界珠:“那就別猶豫了,快些趕路,這天真讓我不爽。”


    夏永清轉身迴頭看了一眼那還在飄動著的旗幟,咬了一下牙齒,運足氣力向小角鹿部落的方向喊道:“爾等莫怪蒼天不公。終有一日能修正果!”


    周邊傳來了迴聲,遠處山巔上原本就有些不穩的積雪接連落下了懸崖。夏永清扭過頭去,帶著一腔五味陳雜就朝著都城的方向去了。


    被眾鹿攔截的之蘋也不再動彈,雖然它聽不懂那話是什麽意思,但它能聽得出那聲音就是永哥哥的。


    小角鹿一族也都神態各異,小鹿們都滿是迷茫,它們聽不懂那話的意思。


    正值壯年的鹿大多都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它們也都是從期盼中走出來的,可是現實卻早已磨去了它們的棱角,吃飽,活著,養育下一代成為了它們的終極目的,夢想什麽的究竟是在什麽時候丟掉了呢?


    老鹿們就完全不一樣了,它們早就被生活給壓榨去了靈魂,數著日子等待死亡是它們餘生最重要的事情了。就算是有從天而降的神仙告訴它們可以修仙,恐怕也沒有幾隻會願意嚐試了。


    過了今天,日子不是照舊那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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