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答應了她的請求,錦棲自是開心的離開浮雲殿,迴到了天風閣。


    一樁心事了,另一件要緊的事又掛上心頭,久久都展不開笑臉。


    夜陵這一覺睡了足有六天,醒來時看見錦棲獨自坐在院裏發愣,那愁眉緊鎖的樣子像個年輕的小老太婆,煩勞不斷。


    “小棲,在想什麽?看你眼角都快愁出細紋咯!”夜陵戲道,他隨意坐在她身側的那石凳之上。


    錦棲抬眸斜視著夜陵,沒像以往那般嬉笑的迴答,而是對他的戲言絲毫不在意,提不起那份活躍的心情。


    夜陵見它垂下眼瞼,似乎不太願理睬他,便沒有再多言。


    半晌之後,她迷茫的眼底找到一絲光亮。


    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說道:“夜陵,我體內的靈力夠充足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突破的跡象。”


    這迴該輪到他沉默了,錦棲見看他遲遲不開口,整顆心都快急壞了。


    她搖了搖他的手臂,可憐的目光落在他平淡又絕倫的臉上。


    夜陵視而不見,避開她那楚楚動人的眼神,而錦棲不退縮不放棄,攥著他那隻大手嬌道:“夜陵,夜陵,夜陵……”


    這一聲叫得他頭皮發麻,算是服了她撒嬌的工夫。


    他闔上眼簾沉思了會兒,拉起她的手腕道:“跟我來。”


    錦棲被他這樣拖著走,整個人都懵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一會兒你知道了。”夜陵迴答。


    不過須臾,他們就離開了空間。


    錦棲閉上眼,躲開那道刺眼的光芒。


    待她再次睜開眼時,身已不昆侖。


    她目環四周,望著繁華熱鬧的街道,一頭霧水。


    錦棲很清楚的知道,這裏是凡界,人類的集市。


    不明白的是,夜陵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


    可她記得自己的初衷是找他幫解難題,一個環繞她心底不得其解的問題。


    而不是要出來散心,迴味一下做凡人時的感受。


    看著他的目光,從迷離到疑惑,再從狐疑到鄭重。


    茫茫人海中,有個情景成為了聚眾的焦點,她隨著那人上前一看。


    那個主角是一位身穿麻布的胖大叔,長相極其彪悍,黃色的皮膚一臉油光,誇張的倒八字眉下有一雙圓鼓鼓的眼睛,塌陷的鼻梁,肥大的鼻翼,厚厚的嘴唇,不長不短的絡腮胡顯得他豪邁又兇神惡煞。


    讓人心生恐懼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舉動實在是令人心寒。


    據聞,這人是鎮上出了名的混子,平日裏最愛喝酒賭博,敗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


    每迴一輸錢,沒了銀子就向娘子要,娘子不給他便痛打她一頓。


    今天看到的還算好,換做是喝醉酒的時候,連他年邁的父母都不曾放過。


    麵對眾人指責,他不僅沒感到羞愧,還得意忘形,時不時的冒幾句髒話。


    事情結束了,旁人散去,那大叔絲毫不顧癱在地上的妻子,手上捏著幾個銅錢搖搖擺擺的離開,往賭坊走去。


    錦棲憤恨的剜著絡腮胡大叔,扶起地上那位三十來歲的大娘。


    她有心送大娘迴家,卻被她拒絕了,見她一人轉身離去,背影是何等淒涼。


    可歎命運的悲哀啊!


    若這位大娘嫁的是一個善解人意,體貼的好丈夫。


    那麽,今天的情形就不會這樣的了。


    她一定會活得很開心,過著相敬如冰的美滿日子。


    想著大娘的遭遇,錦棲淚濕了眸子。


    “走。”夜陵握住他的手,拉著一路朝賭坊方向走去。


    他們隱身入賭坊,裏麵一片吵鬧,各種喊大喊小的聲音灌入耳內。


    很快,錦棲尋到了那絡腮胡大叔的身影。


    大叔他站在最擁擠的地方,那裏有富有的公子哥和老太爺,還有家境普通的平民,跟街邊的浪子,各種混雜的人待在一起玩樂。


    今時,這位絡腮胡大叔與以往的運勢差不多,總是輸多贏少。


    幾盤下來,輸光了一切,連帶衣服也一並賠了進去。


    好在,他還算聰明,知道逃為上策。


    未待剝光衣物之前,借出恭為由,偷偷的先行溜了。


    他們跟在大叔的身後,隨他來到一座破舊的茅草屋。


    屋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除了簡陋的家具之外,全是些破銅爛鐵,跟日常用品。


    那對年外老夫婦,想必也是老來得子,膝下僅有一雙兒女,女兒已遠嫁他方,多年也不曾迴娘家一趟。


    而他這個小兒子是他倆的心頭寶,從小捧著長大,養成他乖戾的性子。


    兩老眼巴巴將兒盼到娶妻生子,好享受一下兒孫環繞,承歡膝下的天倫之樂時。


    未曾想,多年的努力,養出來一個廢物。


    整日遊手好閑,為虎作倀,禍害了不少人家,惹得十裏八鄉天怒人怨,就差群起而攻之了。


    有時候夫妻倆恨不得沒有生過這兒子,甚至有意將他攆出家門。


    但親兒子終歸是親兒子,再生氣也是他們的心頭寶,事過後就算了,還是照樣一起過日子。


    這一來一迴,讓他更加肆無忌憚,醉起酒來連親爹都不認識。


    錦棲他們今天正好趕上這個時候,絡腮胡大叔因又輸了而心裏不舒爽,一迴家就喝起了悶酒。


    別人醉酒那是在借酒消愁,在他身上卻成借酒行兇,大施家暴。


    這麽一伶仃大醉,首先遭殃的便是他的娘子。


    父母上前勸住不成,反被拳打腳踢。


    看得錦棲心裏憤恨不平,直想拿起棍子暴打他一頓,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畜生。


    他醉也醉了,氣也泄了,不管不顧的抬腳就離開家裏。


    錦棲繼續跟著他,尾隨著醉醺醺的大叔走入一片林子。


    由於天黑無月,林子裏陰濕潮重,詭異的蟲鳴響起,讓人總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絡腮胡大叔一搖一擺,踉踉蹌蹌的前行著,一不小心被一個石頭絆住,狠狠地摔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這時,夜陵幻出一把匕首,黑色刀柄上雕刻著精細的圖紋,似一條騰飛的龍盤旋著,銀色的刀身光澤耀眼,那鋒利的刀刃充斥著無盡的殺氣。


    錦棲心底一驚。這不是她從他書房拾走的那把匕首嗎?


    她明明記得已收盡乾坤袋裏,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手上?


    仔細一想,這九天玄鐵鍛造的匕首,或許是他的法器。


    有些法器可以和主人之間心意相通,隻要一召喚便會立即出現。


    “拿著,去殺了他。”冷漠無情的話聲落下,沒有緣由,帶著命令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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