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風淒清,卷起層層迷霧,阮棲手持琉璃,強行破開迷霧,衣袂獵獵,極速掠向迴路。


    在這種古怪的環境呆下去,實在太瘮人了,壓根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片刻之後,前方又出現了一株長著人頭果子的黑樹,阮棲手起刀落,將黑色古樹斬斷,繼續朝著前方疾行。


    過了不久,阮棲停了下來,繞著倒地的古樹轉圈圈。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一直在某個地方打轉,從來就沒有脫離一個怪圈子,這棵樹,就是自己不久前斬斷的,現在又遇到了。


    要是這樣的話,自己是精神迷失了,還是被幹擾了感官,又不能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


    “遇到什麽就斬什麽!”


    阮棲精神拔高,沉入腦海,反正這裏感知也被阻礙了。她伸出琉璃,以它作為自己的感官。


    既然這裏能影響心靈感知,那就以器印心,人的感知可以出問題,可以被嚴重幹擾,器物不一樣,它有著完全不同的視角。


    得益於琉璃和自身的契合,此刻阮棲就像是之前進入了刀中的戰場世界,身體反而成了依附,琉璃才是自己。這一刻,她對刀和自身的關係有了更深的體悟,周圍的種種都在刀中映現,腳下出現了一條冗長的古怪小路。


    小路繞開了漆黑古木,朝著另一個方向蜿蜒,沒入迷霧深處。


    阮棲躊躇了片刻,沿著小路走了下去。


    “救我……”


    “救我……”


    ……


    路過一片古木陵園,遍地的屍骸白骨,散落了也不知道多少法器,全都破損了,黑色古木林立。隱約間,還有綿綿的唿救聲。


    恍惚間,阮棲感覺到那種唿救聲越來越強烈,此起彼伏,似乎是從那些樹上響起的。


    “救我……”


    漆黑古木上結出的人頭果子嘴唇翕動,發出軟弱的唿救,她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卻什麽也感受不到。隻有以刀來感應,才能看到這種奇異的狀況。


    阮棲沒有貿然動手,這些古木怪異的很,她聽說過傳說中的人參果,可沒聽說過這種會喊救命的人頭果。


    沿著小路走了很久,黑霧才漸漸淡泊了下來。


    阮棲來到了一片空曠的平坦地帶,土地和霧靄般呈灰色,還有濃鬱的帶狀灰霧漂泊,十分的顯眼,恍若留下的墳土死地。


    羊腸小道到此為止,帶狀霧氣流動,即便是以刀為感覺的延伸,此刻能見範圍也不過十多米。她往深處走去,灰色土壤幹軟,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如同踏雪一般。


    阮棲眼前漸漸出現了一道五六米高的黑影,枝椏分岔,樹幹呈灰色,和四周環境融洽。一枚修長的“果實”吊在樹枝上,竟是一枚人形果實,和真人接近,“她”不著寸縷,雙臂抱胸遮住隱私,灰色長發便是連接古樹和果實的紐帶。


    “和別的地方都不一樣,這是什麽奇怪的古樹?”阮棲心中掀起一陣陣駭浪。


    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了?是否走到了外圍平坦地帶,還是已經深入迷霧區?如果再找不到歸途,自己可能就要真的迷失在這個妖邪地方。


    “救我解脫,我給你想要的……”


    阮棲以刀為耳,方能聽到這種本源般的唿喚,灰色人形果實瞳孔灰白,嘴唇不斷嚅囁。


    “救我……”


    “救我……”


    一聲聲的唿喚,仿佛跨越了千古歲月,悠長又寂寥,邪祟冷意令阮棲心涼。


    這裏是未名的禁地,各方都禁止入內,失蹤率太高,不乏一些高手迷失其間,化作枯骨。皆因其中的詭異所起,看不著聽不見的尋常人和普通修士反而不會覺得太過異常。


    偏偏阮棲有辦法聽到它們的唿喊,更是覺得毛骨悚然。


    她顧不得這枚果實的唿救,用刀在地上留下標記,咬咬牙,繞過樹木,往前行去。


    咯吱!


    一聲悶響,她腳下一硬,停了下來,看著腳下的一塊薄石板,上頭刻著一些文字。一行又一行,它和現在的文字略有不同,卻依舊可以辨認出它的意思。


    阮棲順著石板看了下去。


    “我迴來了,當年的事,是我做錯了。我拯救了它,也毀掉了它,毀掉了我自己,毀掉了一切,大錯特錯。”


    “為什麽,我找不到迴去的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無字碑是它的嗎?”


    “一年過去,看來永遠都無法迴去,我早就凝結金丹,走遍了天下,難道真的走不出這裏嗎?”


    石板後續筆觸稍稍淩亂,字數減少了許多,下一行赫然寫著幾個扭曲大字:


    “永生的詛咒。”


    最後麵幾行,刻字更是潦草不堪,恍若隨意刻畫,一個個都歪歪扭扭,毫無章法。阮棲辨認了許久才依稀看出來那記錄了什麽。


    “百年了,它到底想做什麽?”


    “我害了自己,也害了所有人,我看到別人進來,都死了,他們都死了。”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惡鬼?因果詛咒?我知道是你。”語序混亂,字跡潦草,像是癲狂了一般,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都天鎖靈,都完了。”石板上最後一行字到此為止,末尾的一行字跡很深,筆跡上下抖動,還帶著些許殷紅。像是雙手顫抖之人,極度恐懼的刻下這個字,劃破了手掌,留下觸目驚心的血跡。


    這是誰留下來的石板?他在這裏呆了百年?到底遭遇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能讓一位早就凝結金丹的宗師嚇成這樣!


    阮棲心潮起伏,渾身惡寒,望著灰白霧靄世界,久久不能平靜。帶著石板,她繼續前行,過了許久,她發現,自己又迴到了這一棵灰色古樹旁。


    鬼打牆?


    人形果實展開雙臂,對著阮棲伸出手,口中低聲唿喝,聲音綿長:“救我解脫,我給你想要的,你助我脫困……”


    此地的場景很詭異,人形果實努力伸手,被吊在樹上無法前進,另一人手提寶刀石板,隔著兩三米觀望,寂靜但並非無聲。


    阮棲起了一身白毛汗,輕吸了口氣,看著樹下的屍骨,眼皮直跳,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要我怎麽救你?告訴我怎麽出去!”


    雖然太詭異,但不和它們打交道,可能真的和石板上所說一樣,永遠都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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