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從雲羅山請過來的,能幫你度血光之災的大師。”


    怕聞念不相信,又加了一句。


    “你之前喝得煙灰茶就是他送的,很靈驗的大佬哦。”


    聞念:“……”


    白芊芊一邊吩咐廚房燉了小米粥和雞湯過來,一邊在書房裏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跟聞念說了一遍。


    人偶師的設定太過陰詭,又涉及到自己的任務,並沒有直說。


    隻說,有人假扮他,但被柳大師看穿,那人自覺敗露,就自動消失了。


    聞念靠在床上,皺著眉頭想他之前在燕歸樓遇刺的事。


    很巧合,他也是遇到了一個假扮江夏的人,長得簡直一模一樣,這才遭了難。


    究竟是誰,用這種陰毒的計謀算計他?


    …


    窗外開始下雨。


    冷風攜帶夜雨的涼意傳入房內。


    白芊芊在台燈下給聞念的傷口上藥。


    書房內一片安靜。


    忽然間,一道若有若有似無的歌聲從窗邊飄進來。


    半開的窗欞唿啦啦被風吹開。


    冷風帶著雨卷進來。


    幽然飄忽的歌聲斷斷續續,越來越清晰。


    白芊芊手裏的消毒棉簽頓了頓。


    書房窗外是一片小荷塘。


    夏日裏,荷葉田田,荷花粉白婷婷,微風拂動,伴著書香是一片美景。


    而今深秋,隻有殘荷伴雨聲。


    小荷塘對麵,是一座水榭。天氣寒涼,已經很久沒人進去了。


    飄忽的女子歌聲,就是從水榭裏傳出來的。


    白芊芊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秋雨蒙蒙,現在又是午夜,光線暗淡,看不出什麽端倪。


    但那歌聲幽冷飄忽,盤旋在小荷塘上,越來越清晰。


    她迴過頭去,對癱在燈下翻看豔情小說的道服少年說道:


    “你出去看看。”


    少年像大爺一樣癱在椅子上,抬了抬眼皮。


    “你在指使誰?”


    “你拿了別人的錢財,本來就應該為人消災。”


    “下班了,不去。”少年垂下眼睛,一口拒絕。


    白芊芊放下手裏的藥棉,對聞念叮囑了幾句,自己推門出去。


    剛走出房門,身後傳來腳步聲響。


    一隻大手伸過來,把她的腦袋往右邊撥了撥。


    “這邊。”


    “你不是不出來麽?”


    少年冷哼,“我想出來就出來,你管得著我?”


    誰願意管你?


    兩人並沒有從書房外的水中長廊過去,抄了近路,沿著假山旁邊的小道繞了過去。


    夜幕蒙蒙。


    幽怨的女子歌聲在雨中飄蕩著。


    白芊芊在水榭外看到一抹紅色衣裳。


    水袖抖動,抖出一片紅色輕霧。


    似乎是發覺兩人的靠近,歌聲戛然而止。


    穿著紅色戲服的女人站在廊簷底下,嫋嫋婷婷地曲著膝,對兩人行了一禮。


    嘴角依稀掛著笑容,那女子扭動著腰肢,朝著兩人走過來。


    紅色的衣袖越來越長。拖拽在地上,像是兩條蜿蜒的血色小河。


    眼看著即將走出水榭,不知為何,女人臉上神情驀地一凜。


    衣袖一擺,整個人憑空消失了。


    白芊芊:“這是個女鬼?”


    少年嗅了嗅鼻子,“的確有股陰氣。”


    “你把她嚇跑了?”


    “為什麽不是你,你長得這麽醜?”


    跑都跑了,誰還能把她抓迴來不成?


    再說,若是鬧鬼,也沒有隻唱這一迴的道理。


    …


    很快,書房門推開。


    白芊芊帶著一身夜雨的涼意獨自迴來,那少年道士已不見了蹤影。


    白芊芊洗了洗手,繼續給聞念上藥。


    聞念問:“剛才那位大師,與你是舊識?”


    大師,和舊識,兩個詞,咬得很重。


    聞少帥用一種飽含深意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小妻子。


    白芊芊神色鎮定。


    “剛才那位大師,的確心悅與我。不過夫君不用擔心,他窮得叮當作響,我是不會看上他的。”


    這麽一安慰,聞念本來有點燥鬱的心,果然平複了下來。


    看著眼前就算淋了雨也依然美得神女下凡似的小妻子,生出一點驕傲之心來。


    不是什麽人都能養得起白芊芊的。


    珠寶首飾,胭脂水粉,綾羅綢緞,茶飲點心,起居住行,日日燕歸樓包廂聽戲,樣樣都要錢。


    “但這個人很有本事,老夫人也很看重他,這次若不是他,還救不出你來。有才華的人,總是任性的。所以,夫君你不要去撩撥他。”


    聞念冷笑,“我的夫人,居然需要出賣美色才能籠絡人辦事了,傳出去,我聞九也不用混了。”


    白芊芊很淡定,“這你就想錯了。反正我的美色閑著也是閑著,能有點價值也不錯。”


    聞念:“……”


    -


    數日後,在外出差的少帥聞念,在一個晴光溫暖的秋日裏,帶著護衛隊,大搖大擺迴了聞家。


    白芊芊難得的正在家裏插花。


    跟著剛到家的丈夫一起去給母親請安。


    秋爽齋很安靜。


    沒有撩人的香火,和做法事的喧囂聲音,儼然便是一座富貴開闊的大庭院。


    四個端莊的大丫頭站在廳門前。


    聞老夫人正坐在主位上喝著茶,底下跪著個穿著水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


    聞念夫婦給母親請安問好。


    聞老夫人抬抬眼睛,“你們來的剛好,這是你爹新收的十三姨太。以後就在我們家裏住了,都認認人吧。”


    跪在地上的年輕女人抬起頭來。


    連閱人無數的聞念,在那瞬間唿吸也漏了一拍。


    這女人五官倒是尋常,但眉宇間有股渾然天成的嫵媚風情。


    加上眼角一點淚痣,瑩瑩閃動著,比三春桃花還撩人心弦。


    她看人的時候微微側著頭,嘴角勾著一縷漫不經心的淺笑。


    五分美貌,化成十分風情。


    白芊芊說道:“這位十三姨娘,倒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的聲音輕柔緩慢,讓被吸走了神魂的聞念瞬間醒過神來。


    臉色沉下去,目光複雜起來。


    他的定力向來不錯,又不是毛頭小子了,遇到再好看的女人,也不至於如此失魂落魄。這女人不簡單。


    跪在地上穿著水紅旗袍的女人垂眸笑起來。


    兩縷烏黑的碎發垂落下去,與她雪白的肌膚映襯著。


    “妾身不記得在哪裏見過夫人。”


    “不記得麽?燕歸樓之前有出戲,叫狄四娘。說的是書生搬居郊外,與鄰居狐女的一段情。我看十三姨娘,倒有些像那個狐女。”


    女人臉上的淺笑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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