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當房間的蠟燭隻剩下小手指長短的時候。


    女孩無聲放下筆記本,揉了揉眉心。


    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一塊安穩的,衣食無憂的地界。


    在末世圈養boss好難。


    她開始認真考慮,在財閥控製的城市堡壘之中,建立一個私人基地的可能性。


    …


    不知過了多久,對麵床上傳來淺淺的唿吸聲。


    少年睜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女孩。


    很多年前,他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也曾這樣看著她睡覺。


    隻不過那時候,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她的手臂還搭在他肩上。


    他凝視著她的睡顏。


    光明。


    那麽溫暖。


    讓人想要接近,讓人想要吞噬。


    內心的渴望在叫囂著……把她拖入深淵……把她拖進罪惡……


    裴宴閉上眼睛。


    把黑暗的欲望全部封鎖起來。


    不能,她會死。


    流很多很多血。


    他不能,也不想再經曆一次。


    -


    被變異植物環繞著的小房子裏唯一的一點燭光也熄滅了。


    這棟房子在郊外,附近長滿各種高大的植物,還潛伏著數隻變異動物,宛如一個奇幻大樂園。


    冷雨從樹葉上滴下來,落在少年漆黑的碎發上。


    他眼睛亮得像夜星,一眨不眨盯著被變異植物環繞的小房子。


    “他們睡在一個房間了。”撐著傘的二次元小少女坐在樹葉上。


    “我沒看到麽?還要你來重述一遍?”少年冷冷說道。


    小榴芒嚶嚶嚶。


    “大人,我們要衝過去麽?佳年可是你的私有物品。”


    曾幾何時,她被別人親了兩口,柳大人可是發了好大的脾氣,山崩海嘯般嚇人。


    現在怎麽都睡一起了,還如此鎮定地趴在這裏偷窺。


    像個癡漢似的淋了一晚上冷雨。


    太可憐了。


    “衝個鬼!沒看到他們是分床睡的?”


    一邊說著,一邊磨著牙,眼看著殺氣都快壓製不住了。


    少年默不作聲地跳下巨大的芭蕉葉。


    像是滑滑梯似的,跳到另一片芭蕉葉上,抿著唇往外走。


    小榴芒茫茫然飄在後麵:“……”


    就這樣了?


    所以他們今天真的隻是過來圍觀,順便為佳年清掃尾巴,讓她更後患無憂的金屋藏……boss?


    這是怎樣的備胎精神?


    打死也想不到,做這件事情的人居然是柳大人。


    眼看著即將走出這片森林。


    少年抬起頭,目光冷冷看向小榴芒。


    眼睛裏的寒意殺意怒意,看得小榴芒瑟瑟發抖,想當場去世。


    “你就待在這裏盯著他們,給我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直播。”


    小榴芒:“……”


    為什麽我要做這種變態又癡漢的事情?


    萬一拍到什麽不該有的畫麵,豈不是要被錘爆狗頭?


    萬一他們發生了什麽,而她沒拍到,等敏銳的柳大人察覺到,還不是死路一條?


    “大人,我覺得,我們不必那麽麻煩。我們直接幫佳年把人綁了,不是皆大歡喜?”小榴芒垂死掙紮。


    “閉嘴!我不是說過麽?她要殺人,我遞刀就好。再沒有摸清楚她的係統是如何控製她之前,我不會幹預她的決定。”


    小榴芒哭唧唧,“大人真是個好人。”


    哢嚓一聲,被她稱讚為好人的某人再也壓製不住,怒火噴薄而出!


    伴隨著唿嘯的聲音,小榴芒就被一巴掌扇迴小房子裏,開啟二十四小時直播。


    嚶嚶嚶,佳年呐!


    好想你,你快迴來啊!


    -


    裴宴忽然從容城消失的消息很快在整個唐國掀起軒然巨波。


    不,也不能說消失。


    幾天後,他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則短視頻。


    宣布他要暫停研究,讓大家不要胡亂猜測。


    隻不過這個聲明的時機太巧合。


    在他剛剛發布了普通人可以變成異能者的研究成果之後,緊跟著就退隱了。


    不得不讓人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某些利益的黑手在操縱。


    數日後,裴宴閉關的風波依然沒有停下來。


    午後,天氣陰沉。


    小雨逐漸化為小雪。


    地上很快積累了一層白色。


    裴宴趴在窗台上吃泡麵的時候,窗戶被人從外麵敲擊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到10號凍得紅通通的小臉。


    裴宴皺了皺眉頭。


    幾分鍾後,一身迷彩戰鬥服的10號進入小房間裏,四下打量著。


    空氣裏彌漫著泡椒牛肉麵的香味。


    少年坐在窗台邊,手裏拿著餐叉,慢吞吞地把麵送進口中。


    隻看了一眼,10號就知道他不喜歡。


    “阿宴,你怎麽吃這種東西?你不是不吃辣麽?”


    少年並沒有迴答她的問題。


    慢慢咀嚼著,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才冷冷看過去。


    “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迴去。”


    少年眉頭蹙起來,冷冷說道:“我吃完這碗麵的時候,你就從這裏消失。”


    10號沉默下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會相信,有深度潔癖的裴宴會住在這樣的房子裏。


    潮濕,陳舊,空氣裏彌漫著黴味,看上去四處都蒙了一層灰塵。


    並且,不僅住,他還住得很安心。


    鮮血從10號的衣服上滴下來。


    少年敏銳地嗅到了血腥的氣味,蹙眉;“去門口,別弄髒了地毯。”


    到了現在,10號自然已經看清楚。


    裴宴對於這所小房子,對於眼下被囚禁的生活有多麽滿意。


    她一直幻想著,把他從痛苦中拯救出來,他就會對她另眼相看。


    果然,全是虛幻。


    “阿宴,9號被抓住了,她快死了。”


    10號乖乖站在門口,細雪在她發間飛舞,眼睫上沾著霜寒。


    正在吃麵的少年動作停頓,“你說什麽?”


    “9號,被人抓住了。她被認出曾經是你的實驗體,現在,他們要用她做實驗。”


    10號目光閃爍著,丟出一個重磅炸彈。


    。


    3個小時後。


    容城。


    裴宴待在實驗室裏。


    通過監控,看到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沿著走廊被推進實驗樓a區。


    女孩身上蓋著藍色消毒床單。


    裸著肩頭,長發撒在枕邊,閉著眼睛正在安睡。


    那張臉,正是顧思君的臉。


    少年淺淡瞳孔隱在金絲眼鏡之後,冷冷注視著監控器。


    身上白色的長袍一塵不染,整個人散發出疏離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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