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似乎這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人。


    紅了臉放開少年。


    長廊上的燈光照在她臉上。


    纖細眉彎,溫柔杏眼,心形臉蛋。


    清秀好看。


    隻是,她的臉與對麵剛跟容宴從雪地裏迴來的顧思君,一模一樣。


    隻不過,一個看上去更加嬌嫩。


    一個因為麵無表情,看上去有點冷傲,不好親近。


    “我,我叫阮綾,你是誰?”女孩怯生生說道。


    少年忽然冷冷看了她一眼。


    “誰說你叫阮綾?”


    女孩被他嚇到,“阿宴?”


    對麵顧思君對他們點點頭,“我先去休息,晚安。”


    待她走遠,裴宴一把甩開身邊女孩的手。


    “阮綾是你能叫的名字麽?以後當著她的麵,不許你自稱阮綾!”


    “阿宴!”


    女孩看著他嚴肅的臉,眼圈微紅,忍著哭,掂腳上前抱住他。


    “我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我不能沒有你。我太害怕了!”


    少年冰冷的神情,在她喃喃的哭訴中,漸漸柔軟下來。


    女孩雖然在哭,儀態卻絲毫不亂。


    眼角通紅,淚水順著臉頰匯聚到尖尖的下巴。


    因為水光的潤潤,眸子散發出朦朧的光暈。


    看上去像是誤入凡塵的小仙女,楚楚可憐。


    少年看著她的臉。


    眼神漸漸迷茫,神情間浮現癲狂的占有欲。


    “綾,綾……”


    “阿宴,我在呢,我在這裏!”


    女孩迴應著他的唿喚。


    細長的手臂攀住他的脖頸,下巴抬起來,朝著他的臉親上去。


    -


    在月陽的第一天晚上,很多人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衝進運動村裏。


    “——快起來!榕樹派使者過來了!”


    什麽?


    榕樹?


    江城那棵榕樹?


    江城的那棵大榕樹,派了一個使者團到月陽來。


    他們是坐著天鵝過來的,停在城門口,很有禮貌地征求了城內執政者同意之後,才進入月陽。


    使者團的正使,穿著青色長袍,廣袖飄搖,頗有古風。


    頭發和眉毛都是淡青色。


    甚至連瞳孔都是青色的。


    幸而他膚色正常偏白,否則大家就要懷疑來的是個真妖精了。


    隨行的還有三四個同樣青色眉發的人,還有十幾隻變異動物。


    隻不過,這些動物都停在城外沒有進來。


    榕樹派遣的使者團到來,引發了月陽全城的圍觀。


    他們在城裏待得時間並不長,大約也就十幾分鍾。


    也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麽,隻知道使者前腳走出客廳,後腳月陽掌舵的曹家老爺子就摔了茶杯。


    運動村的眾人趕到時,使者已經準備離開了。


    月陽的護衛隊負責全城戒備,防止發生騷亂。


    街上有看熱鬧的異能者對著那使者喊道:


    “我看你長得也是人模人樣,為什麽要聽從那棵榕樹的差遣?”


    為首的青袍年輕人看過去,好脾氣道:


    “雖然長得像人類,但我的身體構造包括自我認知裏,有65%是一棵樹。所以我們並不是同類。”


    啥玩意兒?


    這使者說他不是人。


    眾人紛紛揚揚吵鬧起來。


    “那你還有35%是人呢?你就不管你作為人的那一半了?”


    “你是個人奸!人民群眾之中的敗類!”


    “等等,你們難道不好奇,他是怎麽變成半人半樹的?”


    榕樹使者並不在乎人類對他的評價。


    麵色始終沉靜溫和。


    在人群之中看到顧思君,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和悅地對她點了點頭。


    很快,一行人坐上來時的大鳥,夾帶著風雪一起離開了月陽。


    曹老太爺大發脾氣。


    榕樹使者團的要求囂張霸道。


    第一,它十天後就會到月陽來,讓他們趕緊滾。


    第二,若是不想滾,想要談判,那也請盡早。但不要曹家的人參與談判,否則它就會提前執行搬家計劃。


    用那位使者的話來說,他家主人對曹姓財閥,毫無好感。


    這是什麽意思?


    區區一棵樹,居然也敢跟曹氏財閥叫板了!


    雖然現在江城已經不在了,但曹氏財閥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覷。


    當著各城救援隊的麵,派了個使者團過來打曹家的臉,這種氣怎麽能忍受?


    曹老太爺怒氣衝衝。


    “你們去跟它談!我倒要看看一棵樹它是不是想上天!”


    江城的大榕樹,是第一個要求跟人類直接談判的變異植物。


    既然有了第一個,保不準就有第二個。


    既然有了一棵樹,保不準就有一條狗。


    還有那些使者,到底怎麽迴事?


    看著既不像人也不像植物,跟傳說中妖精倒是挺像的。


    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敲定談判細則後,第二天一早就過去找那棵大榕樹探探口風。


    月陽是一定要保住的。


    不說曹家在,城裏還有這麽多幸存者。


    榕樹既然提前派人來溝通,說明還是有談判餘地的。


    這是好事。


    -


    入夜之後,冰封的江城越加冰冷。


    一彎淺淡的白色弦月掛在巨大的榕樹之上。


    偌大的江城,仿佛已經成了承載這棵榕樹的花盆,並且花盆已經裝不下茁壯的樹幹,已經被撐出裂縫。


    夜風吹過,細雪飄搖。


    女孩一身黑色勁裝從大鳥背上跳下來。


    降落的位置距離那棵榕樹很近。


    大鳥扇動翅膀消失在風雪裏,女孩快步朝著榕樹底下走過去。


    氣根在半空中輕輕飄蕩。


    高大的,神跡一般的綠色樹木充斥著整個視野。


    人類在它腳下渺小如同塵埃。


    距離那棵榕樹大約三百米遠的時候,一條枝蔓忽然從樹冠裏伸出來。


    速度很快,像一輛小火車,眨眼間衝到了女孩麵前。


    樹葉舒展開,白日裏進入過月陽的那位青袍使者,從枝蔓之中緩慢走下來。


    青色長發隨風飄搖著。


    很像前麵那棵大榕樹飄在半空中的根須。


    使者神情溫和,“客人深夜而來,我家主人特派我過來迎候。”


    女孩對他點頭,“有勞了。”


    使者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我們以前,見過麵麽?”


    “應該沒有吧。”


    年輕的使者笑起來,“可我總覺得你很熟悉。”


    在他看來,這小姑娘身上有種很親近的氣息,令他整棵樹都感到舒暢。


    “後麵那位,也是你的朋友麽?”使者朝後指了指。


    身後是一片茫茫雪原,空無一物。


    很快,虛空裏,浮現一道人影,人影漸漸清晰。


    是一個同樣穿著黑色勁裝的清瘦少年。


    懷裏抱著一把沉重的冰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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