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真人很認真地叮囑她。


    “你不要去報仇,師父沒什麽執念。人生自古誰無死。關鍵是我這些寶物,我放心不下。”


    “你一定要好好給我保管著,千萬不能落到蒼伏手裏,否則便是欺師滅祖。”


    秦佳年:“……”


    為了哄她離開,都放出這樣的狠話了。


    “現在,師父送你出去。隻怕以後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不要想念師父,找個好男人嫁了,別再瘋瘋癲癲了。”


    流光真人說出自己的心願。


    秦佳年抱著大箱子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看著他。


    流光掌門雙手捏劍訣,口中喃喃有聲,很快,秦佳年腳下出現一道傳送靈陣。


    “徒弟呀……”流光真人流露出自己的不舍。


    “師父……”秦佳年眼中有些潮濕。


    傳送陣光芒閃了閃,很快消失了。


    秦佳年抱著大箱子,站在原地,與流光真人師徒兩人大眼瞪小眼。


    一時間氣氛非常尷尬。


    秦佳年:“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


    流光真人:“……”


    “會不會是因為你死了,所以這些令咒什麽的,都不聽你話了?”


    “你閉嘴!讓我找找感覺!”流光真人本就黑的死人臉越來越黑了。


    忽然間,腳下地麵顫了顫。


    流光真人大喜:“來了來了!我召喚的靈陣,隻會遲到,不會缺席。”


    下一秒鍾,整個房間劇烈晃動起來,木桌上的茶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門外傳來唿叫聲。


    “山門外有人叫陣。”


    流光真人趴在地上細細感觸片刻,一臉喜色。


    “太好了!那混賬東西在太真觀布下的諸天封靈印被破除了!我能出去了!”


    秦佳年:“……”您那驕傲的大師風範去哪兒了?


    流光真人把秦佳年手裏抱著的箱子搶下來,重新踢迴床底下。


    拽著秦佳年的手,“走走走,師父帶你去看熱鬧去。”


    “……”都死了還這麽喜歡看熱鬧,真是個死鬼。


    -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太真觀內燈火通明,穿著道袍的陌生修士們站在山門前如臨大敵。


    山門外,是一條長長的山梯,兩邊樹木濃鬱。


    每隔三丈,有一盞明燈懸掛在半空。


    此刻,站在山門外朝下俯瞰,能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正不緊不慢地拾階而上。


    離得遠,看不清楚形貌。


    但離山門這麽遠,都能破開太真觀裏的諸天封靈封印,足以見其實力的強大。


    這人氣場也很強。


    每往前一步,威壓就強盛一分。


    到底是哪裏來的神聖,大晚上過來砸場子。


    陳錦神情凝重,她的目力比凡人強出許多。


    已經認出了山下正在一級級往上行的白衣男人是誰。


    韓臨果然來了。


    卻不是她所以為的方式。


    她自詡對他了如指掌,在此時此刻卻生出茫然情緒。


    明明是江左扶風郡韓家的貴族公子,為什麽會有這麽強大的氣場?他到底是誰?


    收斂情緒,陳錦冷聲對身邊的道士說:“去請師尊過來。”


    …


    秦佳年和已經變成僵屍的前太真觀觀主在樹木的遮掩之下,騎在牆上朝外看。


    坐得高,看得遠。


    隻一眼,秦佳年就認出,這白衣男人正是韓臨。


    這個混蛋。


    難道之前偷摸溜進太真觀,沒有入場儀式,不夠裝逼,所以,又重新來了一迴?


    她還沒說話,身邊的流光真人開口了。


    “這個人就是十世怨侶的另外一個人吧?”


    秦佳年點頭,“對。”


    頓了頓,用矜持而不掩驕傲的語氣加了一句,“他是為了我來的。”


    流光真人的死人眼翻了翻,“快醒醒,還沒入夜呢就開始做夢。”


    “你才做夢!他喜歡我,一生一世一雙人那種喜歡。”


    “呸!”流光真人啐了一口。


    “人家是十世怨侶,跟你有什麽關係?這輩子,他們倆就像風沙似的纏纏綿綿,根本不可能容下別的人。”


    “趕緊把你這齷齪心思收一收。真是的,為師這麽正直的人,怎麽會教出你這樣的弟子來?”


    秦佳年:“……你給我等著。等會兒我就要你痛哭流涕。”


    山門外。


    明明不過是走個台階,一步一步,卻像是戰鼓敲擊在太真觀眾人的心上。


    這人太強了。


    很快,白衣人停在山門前。


    目光輕飄飄朝著秦佳年和流光真人藏身的樹枝掃去。


    “韓公子,深夜駕臨,有何指教?”陳錦上前一步。


    白衣人負著手,夜風吹得他的衣擺,飄飄搖搖。


    他冷冷說了句,“我要找楚小六。”


    秦佳年胸有成竹的自信笑容僵在臉上。


    你居然要找楚小六?你怎麽變心了?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


    旁邊流光真人笑得拍牆。


    幸而他還顧忌著兩人偷看的身份,隻是無聲大笑。


    但那副欠揍的樣子已經足夠秦佳年火大了。


    “徒兒,這就是你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好像跟你沒啥關係嘛。”


    秦佳年:“……”


    她還能說什麽。


    她板著臉說:“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滿身屍臭麽?往那邊點,別離我那麽近。”


    流光真人:“這一頓打先記著,等會兒迴去我揍死你。”


    卻見山門外。


    夜風吹動石牌樓上掛著的燈籠,光芒搖搖晃晃。


    陳錦穿著一身道袍,身量纖細,衣袍搖曳間,像是要被夜風吹到天上去。


    她溫柔有禮地對著白衣人點點頭。


    “韓公子,六皇子正在太真觀做客。山間風大,裏麵請。”


    白衣人沒說話,抬腳往裏,與陳錦擦肩而過。


    陳錦嘴角彎起來。


    就算他不喜歡她,現在他們也身處一個地方了。


    流光真人摸著下巴,感歎著。


    “這可憐孩子已經被思念衝昏了頭腦啊,現在太真觀是龍潭虎穴啊,他就這麽無所畏懼地跳進來了。”


    秦佳年:“……”


    流光真人不僅自己感慨,還跟秦佳年交流。


    “你看,他們兩個的感情是不是很令人感動?”


    秦佳年木著臉,“感動。”


    “十世怨侶啊,感情得有多深。那種你中有我,我有種你的深刻眷戀,你明白麽?”


    “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你個小渣渣,隻會玩弄無辜的小哥哥,哪有什麽真感情落在你手裏?”


    “……老頭,上迴你教過我怎麽熬屍油。今天天色不錯,用你的身體試試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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