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年坐在路邊的雲吞鋪裏吃雲吞的時候,感覺到有風從長街盡頭吹來。


    風中帶著森然陰氣,和淡淡腥味。


    她皺起眉頭。


    “很討厭的氣息。”


    兩人坐在街角的雲吞食鋪裏。


    秦佳年倒罷了,韓臨個子高,這麽坐在小凳子上,一雙大長腿簡直無處安放。


    若是別人,隻有局促不安。


    偏他是世族大家出來的公子。


    隨意坐著,支著腮,宛如一顆明珠照亮了整片天幕。


    這條街上好吃的東西很多,雲吞食鋪並不出眾。


    偏這一對少年男女坐在這裏,衣著華麗,長相貌美,宛如天上的仙童仙女似的。


    一時間吸引無數人來鋪子裏覓食。


    喝完最後一顆雲吞,秦佳年放下勺子。


    能感覺到陰冷的,帶著點黏黏氣息的腥風在鋪子四周迴旋著。


    “怎麽忽然陰天了?剛才還能看到星星呢。”


    有路人詫異說話。


    “對啊,感覺好像有一陣妖雲飄過來了。”


    “這位大哥,聽說書聽多了吧。”


    秦佳年丟了一顆金豆子給雲呑鋪的老婆婆。


    老婆婆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握著金豆子念念叨叨。


    “祝你們小兩口,甜甜蜜蜜,早生貴子。”


    秦佳年瞪圓眼睛。婆婆你為何咒我?


    “我們不是……”


    還沒解釋清楚,韓臨對老婆婆頷首,拽著秦佳年離開街角。


    “喂,你……”


    韓臨下巴往前點了點。


    “看,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


    妖魅橫生。


    尋常人看不到,隻是覺得忽然間有點冷,風有點大。


    長街上風燈被吹得滴溜溜打轉。


    依然是燈火通明,人山人海的熱鬧模樣。


    然而,凡人看不到視野裏,妖霧繚繞,妖氣衝天。


    街上的人潮之中,多了許多臉上掛著似真似假笑容的麵孔。


    閃閃爍爍的目光往秦佳年和韓臨身上瞄。


    男人視若無睹,牽著秦佳年的手繼續遊玩。


    秦佳年:“你有沒有發現,它們好像都很關注你?”


    “嗯。”


    “玩也玩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先迴去?”秦佳年謹慎提議。


    韓臨可是十世怨侶,按照這個世界的設定,他這個人有很大的藥用和食用價值,被妖鬼覬覦,理所當然。


    男人瞟了她一眼。


    “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嗯?”


    男人薄唇微彎,“要好好保護我,不要讓我受到傷害。”


    “……”


    “你不是去學道了麽?對付這些小雜碎應該不成問題吧。”


    楚神愛的確在太真觀學道,還是觀主的關門小弟子。


    但誰特麽是真心學道啊,她是為了美色才出宮的好麽?


    現在身上這點道行,完全是為了裝逼隨便學的。


    眼下這局麵,根本不是她這種三腳貓能應付的。


    這可是天子腳下,堂堂京城。


    是有紫微星照耀,有龍氣庇護的地方。


    今天又不是中元節,這些鬼物大搖大擺招搖過市,顯然是被人驅使的。


    保護他?我可去你的吧。


    秦佳年再如何想離開,韓臨拽著她的手不放。


    兩人穿過那些明明暗暗的燈火,邊走邊玩,走到長街一半的時候,秦佳年發現,他們被圍住了。


    為首的姑娘穿著碧紗裙,手裏捏著一把冰蟬扇,眉心一點紅色朱砂痣,看著嬌美明豔。


    隻可惜,身上妖氣濃鬱,膻腥熏人。


    “這位公子……”檀口微開,鶯語嬌柔。


    靈錐髻上的金步搖隨著夜風飄來蕩去。


    她含笑攔在韓臨身前,白色冰蟬扇一下下扇著下巴,妖嬈風情,不動聲色彌漫開來。


    大周朝民風開放。


    小姑娘攔下貴族公子當街示愛並不少見。


    隻是這公子並不是單身,身邊還跟著一個姑娘呢。


    那姑娘……


    額,就在眾人圍攏過來看熱鬧的刹那,那姑娘快如閃電般,刷的一下把自己頭上帶著的紅色惡鬼麵具拽下來,擋住了自己的臉。


    雖然看不出容貌如何,但從身段氣質來看,應該是個很美的姑娘。


    再說那被攔路的公子,頭上帶著紅狐麵具,隻是推上去了一部分,露出俊美清冷的麵孔。


    怪不得會被當街攔下。


    路人開始起哄。


    攔路的姑娘抿唇笑起來,這一笑更是宛如三春桃開,歲月鮮妍,眾人都被她笑得神思恍惚,竟有些腳軟。


    “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請,可否請前方一敘?”


    這攔路的姑娘,居然隻是個侍女,還不是正主。


    侍女都這麽美了,正主豈不是傾國傾城?


    圍觀眾人忍不住好事之心。


    起哄道:“去去去!不去不是男人!”


    被男人牽著手的貴族姑娘也跟著笑起來。


    猙獰的紅鬼麵具看向他,悄聲低語。


    “韓公子,辜負了美人心可不好。”


    眾目睽睽之下,就見那被擋著路的貴族公子伸出一隻玉白的手,把頭上扣著的紅狐麵具拽下來,遮住那張清冷俊美的臉。


    對攔在前麵的女人說道:“讓開。”


    聲音冷漠,毫無感情。


    執扇的姑娘一怔,繼而有些委屈。


    紅潤的小嘴嘟起來,“公子,你好兇。”


    圍觀眾人大為不滿。


    “你這人,也太沒憐香惜玉之心了。怎能對這麽嬌柔的女孩子這樣無禮。”


    “無禮?”麵具下,削薄的唇線微微勾起。


    秦佳年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注意影響,這麽多人看著。”


    “這麽多人看著,就能委屈我麽?”男人冷冷瞟了她一眼。


    誰敢委屈你啊!


    秦佳年在他胸口戳了戳,學著之前女孩的語氣,“公子,你好兇。”


    韓臨麵無表情。


    “讓開。”還是依然的冰冷聲音,但顯然,已經沒了耐心。


    “我若不讓,你待如何?”


    執扇的姑娘,眨著眼睛,嬌俏地看著他。


    “很好。”


    眾目睽睽之下,他伸出手去。


    快若閃電,雙手握住那嬌柔豐潤的花骨朵一樣的女孩。


    哢嚓一聲,女孩的脖子被擰斷了。


    嬌美的笑容還殘留在臉上,好看的眸子驚愕地看著他。


    圍觀眾人直著眼睛,鴉雀無聲。


    發生了……什麽?


    就見那清冷如霜月的男人,擰斷了別人的脖子尚且不罷休,右手用力,哢的一聲,把那女人的脖子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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