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笑,身上濃鬱的鬼氣和戾氣全都化開,頗有三月陽春風拂花開的甜美。


    “這迴是個人類小哥哥啊。秦大寶的口味還真是多變。”


    “她以前是什麽口味?”本來有些慌亂的宋聿瞬間冷靜下來。


    龍三沒迴答。


    盯著他的臉問道:“你知道你女朋友是什麽身份麽?”


    “她是山神。”


    “嗯……看你的表情,不怎麽相信嘛。”


    “她說的,我自然信。”


    若說之前,可能隻是抱著哄哄女友的態度。


    但是今晚,他來到鬼市,見到了很多鬼,除非是他在做夢,要麽就是別人給他催眠了。


    可……也太真實了。


    他選擇相信自己的女友。


    龍三笑起來,“真感動。走吧,過去看看。”


    宋聿沒動,“大寶說了要我待在這裏等她。”


    龍三側頭看他,鬼眸漆黑一片。


    “確定不去?你女朋友正在跟人打架。”


    “她跟人打架去了?”宋聿聲音揚高。


    “嗯。”


    宋聿抿著嘴唇衝出茶樓。


    -


    鬼市是一片獨立於現世的空間。


    是一片很大的鬼域。


    目前依附於龍三的法力而生,她是鬼市之主,也是這片鬼域之主。


    秦佳年腳下的落葉發出哢嚓的輕微聲響。


    看了眼手心的紅色鱗片。


    裏麵靈氣指引的方向就在正前方。


    灰色的冰冷霧氣彌漫在半空中。


    一點點小水珠凝在霧氣裏,不過片刻就打濕了秦佳年額前的劉海。


    正前方是一座舊宅院。


    四合院樣式,外麵長滿槐樹,陰氣衝天。


    灰色霧氣裏,隱約可見庭院裏點著燈火,還飄著幾道若有似無的哀怨戲腔。


    這裏的鬼氣極其濃鬱,便是秦佳年站在門口,這麽近的距離內,也不能感知珠朱的氣息。


    門口的兩隻石獅子哢嚓嚓扭過腦袋,身上冒出滾滾妖氣。


    長大嘴巴對著秦佳年無聲地齜牙咧嘴。


    秦佳年一腳踹碎被陰氣侵蝕得早已變成穢物的石獅子。


    剛才還在咆哮的東西碎成一堆石屑。


    漆黑的木質大門自動打開,露出半院迷蒙的霧氣,以及霧氣中半真半假的庭院景色。


    宛若庭院主人無聲的邀請。


    院子並不大,過了天井就是正房。


    從大門口到正堂的小路上鋪著已有些磨損的青磚。


    牆上爬著薔薇藤,角落裏開著大朵月季花,還有不少蔥蔥鬱鬱的雜草堆滿小半個庭院。


    非常真實的生活場景。


    秦佳年的目光在院落中一掃而過。


    那些東西沒什麽異常,給她心理帶來很大壓迫感的是正堂裏的人。


    嘩啦啦——


    水聲從院落裏響起來。


    天井裏,靠近正堂屋廊底下,放著兩口大缸。


    足夠大半人高。


    其中一口缸裏鋪滿綠色蓮葉,蓮葉上長著幾朵紅蓮花。


    並不妖嬈,跟這小院落一樣的簡單質樸。


    另一口水缸裏,本來也應該鋪滿蓮葉。


    但是不斷有水從缸裏漫出來,涓涓細流,淹沒了一片土地。


    水聲就是從那口缸裏傳出來的。


    女孩雪白的身體在暗夜中很顯眼。


    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身上。


    眼睛被蒙上。


    嘴巴似乎也被禁術封印起來了,不能說話。


    她就這麽被仍在水缸裏。


    綠色的蓮葉和蓮花就在她身邊,漆黑的長發隨著水波的晃動而晃動。


    映著女孩泛著冰冷光澤的雪白肌膚,有一種陰冷詭異的美感。


    秦佳年鬆了口氣。


    總算找到了。還是活的。


    這個小廢物。


    這下可該學乖了。


    她朝水缸走去。


    被困在裏麵的女孩頓時焦急起來。


    若是一般的女孩子,在這種眼口被封的情況下,自然不能發現悄無聲息靠近的秦佳年。


    被困在缸裏的女孩顯然不是普通的女孩。


    她使勁一掙紮,一條紅色的巨大魚尾從缸裏伸出來。


    刺啦——


    冰冷的水潑在秦佳年臉上。


    秦佳年腳步頓住。


    珠朱不想她靠近。


    顯然,這水缸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無害。


    看來還是要先進屋。


    莫名其妙的,秦佳年心中有種近情情怯的感覺。


    莫得辦法,隻能先去拜見主人。


    。


    正堂裏燈火通明。


    老式留聲機裏吱吱呀呀傳來女子空靈哀怨的歌聲。


    有些朦朧的暈黃色光芒照耀在廳內坐著的人身上。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正坐在花梨木椅上,垂著眼睛,很認真地磨著一把刀。


    烏黑的眼睫垂落下來,搭在白皙肌膚上。


    眉眼清雋,帶著一種疏離冰冷的氣質。


    偏偏右眼底下有一顆小小的朱砂痣,給這份清冷禁欲的相貌平添了幾分妖冶撩人。


    他的手非常好看。


    修長,秀美。


    骨節分明。


    磨刀這麽粗魯的事情在他做出來,竟也變成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還是這麽好看。


    怎麽能這麽好看。


    “佳年!花癡啊你!”小榴芒的吆喝聲在腦海裏響起來。


    等秦佳年醒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盯著那隻手至少半分鍾了。


    媽呀……


    戀愛腦實在太可怕了。


    秦佳年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隻一步。


    裏麵的人說話了。


    “不進來喝杯茶?”他說。


    聲音卻並不像他的相貌那麽冷。


    好聽的低啞質感,溫暖的,帶著令人眷戀的溫度。


    “寶兒,過來。”


    男人手裏依然握著那柄磨得鋒銳無比的長匕首。


    他那雙生得極其好看的桃花眼,隔著一片黃色光暈,安安靜靜看向秦佳年。


    眼中盛滿瀲灩光波,眼角似乎也染上了一抹桃花紅。


    蒼白肌膚,嬌豔嘴唇。


    妖孽。


    秦佳年的心跳得非常快,臉頰隱隱有變紅的趨勢。


    對著眼前這個男人,有種非常想靠近,卻又膽怯的態度。


    很明顯,這是秦大寶的感情在影響她。


    為了避免影響秦佳年的任務判斷,小榴芒給她設定的情感共振度是70%。


    原主70%的感情,她已經是這樣的反應了,可見這人在秦大寶心中是多麽特殊的存在。


    秦佳年按住自己的心。


    別亂跳啊,這特麽都快不能正常唿吸了。


    你外麵還有個小哥哥呢,宋聿啊,那麽愛你,忘了麽?


    宋聿的名字浮現之後,秦佳年躁動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臉頰雖然不可避免地灼熱著,起碼可以跟人正常交流了。


    她看著對麵的男人。


    腦海中浮現幾個字:


    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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