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秦佳年眨了眨眼,緩慢迴神。


    她還坐在馬桶上,手裏握著手機。


    雖然在中州小世界過了大半個月,迴到現實世界,她也不過消失了一分鍾而已。


    頭頂有燈光照下來。


    光線柔和,但眼睛還是有些不適應。


    前一刻,她還身受重傷,挺著大肚子躺在冰冷的青石上,跟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做交易。


    下一刻,就迴到了溫暖的現世。


    任務是完成了,獎勵是沒有的。


    小榴芒也不知是死是活,那個男人居然就這麽放她迴來了。


    電影還在放映,這是場內的洗手間,走廊裏光線有些暗淡。


    秦佳年出來時差點撞到一個人。


    “不好意思。”


    “佳年。”那人站著沒動,白t恤,牛仔褲,灰色帆布外套,頭上帶著鴨舌帽。


    身量很高大,站在洗手間門口,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秦佳年:“……”


    “佳年。”他往前走了一步,把帽子往上抬了抬,柔和的燈光落在他臉上。


    眼底有青色黑眼圈,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但十八九歲的大、男孩,氣色再不好,也依然很清爽很帥氣。


    秦佳年揚起笑容,“師兄,好巧啊,在這裏遇到你。”


    顏誦,秦佳年大學同校師兄,同時也是高中同校的師兄。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但也是直到上大學,進了同一個社團,才熟悉起來。


    秦慎之前開玩笑說要她接受的,就是這個男孩。


    “並不巧,我是特意來找你的。”顏誦聲音低沉。


    “嗯?”秦佳年疑惑地看著他。


    女孩的一雙杏眼黑白分明,長得極其好看。


    就那麽安安靜靜看人的時候,顏誦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往臉上衝。


    “我,我有禮物,要送你。”


    說著,從外套口袋裏手忙腳亂抓出來一個小盒子遞給秦佳年。


    秦佳年並沒有接,“師兄,怎麽忽然送我禮物?”


    說實話,她能感覺到顏誦對她的好感。


    這個人長相清爽,性格也不錯,就是在她麵前略有些扭捏。


    “想送就送,拿著。”


    顏誦通紅著臉,一把拽過秦佳年的手,把那個小盒子塞到她手裏。


    “好,我就當是新年禮物了。迴頭我也買一份送給師兄。”


    顏誦嗯了一聲,繼續站在秦佳年麵前,默默注視著她。


    秦佳年不得不問:“師兄還有事?”


    “你……你不打開看看?”


    額……現在應該打開看?


    好吧。


    秦佳年打開那隻黑絲絨小盒子,裏麵一枚白金小鑽戒忽然晃到了她的眼。


    鑽戒上的鑽石很小,隻在花托之間鑲嵌了一點。


    但也足夠把秦佳年嚇成傻逼了。


    “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用獎學金和打零工掙得錢買的。我知道,這個不好,但已經是我的能力範圍內最好的了。我以後,會給你買更好的。”


    秦佳年很是搞不清眼前這位直男的腦迴路,手裏的小黑盒子,燙手得厲害。


    “你為什麽要送我這個?”


    顏誦定定看著她。


    秦佳年身高170,在女生裏已經算比較高的了。


    但顏誦比她更高,居高臨下看過來,秦佳年隻覺得他目光跟手裏的鑽戒一樣,很是灼人。


    “跟你求婚。”


    “求啥玩意兒?”秦佳年以為自己幻聽了。


    “求婚。”顏誦重複了一遍,“我想好了,要跟你結婚,照顧你一輩子。”


    秦佳年:“……”


    “你家裏的情況我都知道。你一向是個堅強自愛的女孩,我知道你身上壓力很重,你以後不用……你不用……”


    他紅著臉,似乎很難把剩下話說出口,索性就不說了。


    “我不會說什麽承諾,但是,你放心,我願意一輩子都照顧你。”


    秦佳年握著手裏的求婚鑽戒,沉默不語。


    顏誦很忐忑,見她不說話,臉上更紅。


    “你,你答應我了麽?”


    秦佳年抬眼看他,聲音很冷靜,“我們之間,是不是少了什麽步驟?”


    “額?”顏誦一愣,“哦哦,我知道。我是第一次,沒有經驗,你別在意。”


    說著,他把那鑽戒從秦佳年手裏拿迴來,單膝跪在地上,把鑽戒托到秦佳年麵前。


    “佳年,嫁給我吧。”


    “……”


    秦佳年眼角猛烈抽抽著,壓抑不住內心奔騰的情緒。


    “不是這個!!”


    “是我沒有準備花和酒?”


    “不是啊!”秦佳年很抓狂。


    “師兄,我們從沒交往過,連男女朋友都不是,現在忽然就要訂婚了?”


    顏誦深深看著她,吞吞吐吐:


    “我本來,也想按部就班,一步步把過程走完,可是……可是你現在……我們沒時間了。”


    秦佳年完全懵逼。


    怎麽就沒時間了?


    她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顏誦,秦佳年忽然間福至心田。


    “你是不是聽別人說了什麽?”


    “額……嗯!”顏誦遲疑著點點頭。“你爸給我打了電話。”


    幾乎不用想,秦佳年也知道她的親爹會說出什麽話來。


    “他是不是說我被人包養了?”秦佳年直截了當。


    “……是。”


    “不是真的,我沒有!”


    秦佳年又是生氣,又有些感動。


    誤以為她缺錢被人包養,所以才傻乎乎過來跟她求婚?


    這年頭怎麽還有這種,純正品質毫不參假的傻子!


    她要是個詐騙犯,現在一定歡喜瘋了。


    顏誦手足無措,一方麵,不願意傷害心愛的女孩的自尊心,另一方麵,有些話,必須要說出口。


    “聽說,你年前,還了100萬的外債。”


    “那是因為我接了一單很難的委托,得到了一筆酬金。”


    顏誦默不作聲看著她,明顯就是不相信。


    行吧,你愛信不信。


    秦佳年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顏誦大喜,“那你……”


    “我並不討厭你,但對你也沒有太深的感情。所以,你的戒指,我不能接受。”


    看看時間,9點50,電影應該快散場了。


    她禮貌地對顏誦點了點頭,“我弟弟還在外麵等我,我先走了。”


    就在這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秦慎的號碼。


    在幽暗的長廊裏,歡樂女神的旋律格外響亮。


    秦佳年心中忽然浮現很不好的預感。


    她接通電話,並沒有先開口。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異常熟悉又異常令秦佳年憎惡的聲音。


    “臭丫頭,我是你爹。秦慎那個小野種在我這裏。你現在就來五樓的彼岸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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