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迴結結實實摔在青石棧道山道上,後背痛得像是要折斷了。


    媽的,這麽拚命也沒錢拿。


    成人的世界,實在是太艱難了。


    秦佳年閉上眼睛,緩解因為疼痛帶來的生理淚水。


    誰料,正因為她閉著眼,身上傷勢看著又著實嚇人,林溪和楚狗子都嚇了一跳,以為她已經死了。


    “楚夫人?楚夫人?你沒事吧?”


    “都,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能叫我一聲弟妹麽?”秦佳年睜眼看他。


    “……”


    秦佳年吐出一口血,眼神虛無地看著前方。


    “林道長,我想交代你一句遺言。”


    “你說。”


    秦佳年眼裏含著淚水,“以後你要是有什麽話,就好好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容易憋成變態。知道不?”


    “……”


    她傷勢太重,林溪不敢搬動她。


    為她療傷的建議也被秦佳年否決了。


    “不用。你留著體力,帶著楚狗子,快去,把心魔解決掉。我幫你們,護法。”


    林溪呆了呆,“守陣的法器,已經拿迴來了?”


    秦佳年咧嘴笑,笑出一嘴血沫子。


    她從懷裏摸出一個東西來,伸開手給林溪看。


    那是一隻玉雕的小鴨子,線條粗糙,造型笨拙。


    上麵沾滿粘稠的血跡。


    饒是見多識廣的林溪,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是?”


    “法器啊!鎮守忘川的法器!”


    這是秦佳年小時候親手雕刻,送給褚唯寒的生辰賀禮,沒想到他居然保留道現在。


    不僅保留著,還把它煉成了一件這麽重要的法器。


    林溪沉默下來,他無話可說。


    倒是楚狗子,蹲在秦佳年身邊,嗷嗷叫了兩聲。


    秦佳年笑得滿臉驕傲。


    她不笑還好,一笑滿臉血漬,觸目驚心。


    “她?她當然不會死。我把她,困在了心魔幻境裏。以她的執念,一輩子,也出不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那女人的實力並沒有秦佳年想象的那麽強,可能是換了一副軀體的原因。


    總之,一切都很順利。


    幻境裏,她想得到的那個人永遠活著。


    永遠高高在上,求而不得。


    永遠相怨相憎,無法解脫。


    這個結局很好。


    一心一意依靠師父的少女沒來得及報仇就死了,這件事秦佳年替她做了。


    了卻心頭大事,秦佳年越發覺得支撐不住。


    精神恍惚,眼前一陣陣發黑。


    “快,趁我還有點力氣,你們去,幻境,我已經把陣法調整過來了,心魔,不足為懼。”


    楚狗子看了她一眼,汪了一聲。


    反倒是林溪,目光沉沉,看不出什麽情緒。


    片刻後,他問道:


    “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是麽?”


    他沒有說是什麽,但秦佳年知道他想說什麽。


    “是。”她迴答。


    -


    她早就知道,這世上最想得到血骨琉璃塔的是誰。


    也知道,從四十年前就開始布局的那個人是誰。


    劇情資料裏都寫著呢,不想知道也難啊!


    靈應宮主負傷不久,中州開始傳出神之遺址即將降臨的消息。


    傳聞越來越詳實,以至於三山道門不得不鄭重以待,特意派人去探查此事。


    十年之後,神之遺址果然降臨。


    三山道門各自派出門中精銳弟子前去曆練尋寶,楚陌的父母就在其中。


    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進入神之遺址的人,沒有一個能走出來。


    遺跡重新關閉,所有人都以為是機關太過兇險才沒人生還。


    而進入其中的人,發現這不是神跡,而是魔域時,已經為時太晚。


    既然不是神跡,自然沒有神器,卻有一件煞氣極強,一旦麵世,必將引起血雨腥風的魔器。


    魔域中煞氣太重,基本上所有人都死在了那片遺跡中。


    唯有一對年輕情侶,和他們救下的一位同修,僥幸逃脫。


    直到又十年,有一個修為盡廢的老叫花子攔住了千岩山一名內門弟子,哭求他收留自己。


    作為報答,他講出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神之遺址中有寶物,且已經被人取了出來。


    數日之後,已經隱居凡塵的楚氏夫婦被仇人暗算,滿門盡滅,唯有年近八歲的楚陌生還。


    而這個八歲的孩子,正是被當年一無所知的林溪所救。


    楚陌懵懵懂懂,並不知道父母臨死之前把那件要命的東西封入自己體內。


    但並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師祖慈祥,師父溫和,年幼的他追隨他們迴到了千岩山。


    直到又過了很多很多年,明白了自己體內藏著什麽,才總算看清楚眼前的迷局。


    這之後,就是苦心經營的複仇。


    是血雨腥風。


    是與林溪的決裂。


    是再也不能迴頭。


    -


    林溪問:“你覺得楚陌,為什麽沒有把這些告訴我?”


    “嗬,當然是怕你貪戀自己的光明前途,與你師父沆瀣一氣!”


    楚狗子嗷嗷叫了幾聲,目光灼灼看向秦佳年。


    秦佳年嘴唇蒼白,微微一笑。


    “當然是擔心你。怕你為他出頭,賠上前程。怕你與師門決裂,遭遇不幸。他的血海深仇自己會承擔,哪怕被你誤會,也不願意將你牽連其中。”


    “汪汪!”我說的不是這個!


    秦佳年一臉真誠:“他就是這麽說的。”


    …


    冰冷的幽暗空間恢複沉寂。


    林溪和楚狗子依照秦佳年的催促,進入幻境。


    秦佳年昏昏沉沉,覺得自己身上仿佛著了火,口幹舌燥,渾身血液都要燒開了。


    忽然間,一隻冰冷的手探到她額上。


    秦佳年睜開眼睛,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師父?”她叫了一聲。


    “師什麽父?做夢呢!”那人在她臉上不輕不重戳了一下。


    這種語氣,這種氣場,整個小世界隻有一個人。


    秦佳年清醒過來。


    大約是那人手上的涼意,讓她恢複了不少的元氣。


    秦佳年盯著他的臉,忽然笑了。


    “你笑什麽?”那人冷冷問。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嗯?”


    “秦佳年修煉的是紅塵道。”


    “??”


    “褚唯寒修煉無情道,秦佳年修煉紅塵道,所以她才玩弄那麽多小哥哥的感情,始亂終棄,渣遍整個中州。”


    至於為什麽她要修紅塵道,誰知道呢。


    大概是忘情太苦,不如浸染紅塵之意,說不定哪天就能看破七情,脫離苦海,修得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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