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緩緩轉過身來。


    長劍上尤帶著血跡,雙眸純黑,麵上死氣沉沉。


    看到飛撲過來的秦佳年,他揚起嘴角,冷冷笑了笑,“是你啊。”


    秦佳年:“……”


    我的媽,這人雖然長著林溪的臉,但這副陰冷的氣質根本不可能是林溪。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你繼續。”說著,掉頭,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朝外狂奔。


    很快,她就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雖然她跑得很快,但山坳的出口反而離她越來越遠。


    身後那人的靴子踩在燒焦的樹枝上,發出哢嚓嚓的輕響,離她越來越近。


    “你想去哪裏?”男人的平靜問道。


    好吧……看來整片山坳,都在這人的神識控製之下,是他的絕對領域。


    “我要去找我的狗。”


    “楚陌?”白衣人挑眉,兩縷黑發垂落下來擋住眼睛,表情晦暗不明。


    秦佳年不知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咳,是我的狗。”


    白衣人冷笑,“你的狗不就是楚陌麽?”


    秦佳年:“……”這人竟然知道她的底牌?


    風從山坳裏吹出來,蕭瑟凜冽,帶著將一切生機都抹殺掉的強大意誌。


    “佳年,跑!”


    不用小榴芒提醒,秦佳年也知道事情要不好。


    山坳裏已經熄滅的灰燼重新燃燒起來,火光熊熊,映照出那人一身白衣。


    他神情冰冷,猶如山巔萬年不化的寒冰,但瞳孔卻燃燒著火焰。


    他在火光和灰燼中穿行,一塵不染,宛若一段清冷的霜雪。


    長劍往前指,劍尖點中秦佳年,瞳孔驀然睜大,戾氣滿滿。


    “——邪魔,該死。”


    秦佳年:“……”敵人還有五秒將會抵達戰場,請準備戰鬥!


    耳邊忽然聽到一聲炸吼,“佳年,放著我來!”


    秦佳年:“??”


    就見小榴芒一身女俠裝威風凜凜擋在前麵,手裏長劍朝夜空中用力劈去——


    哢嚓一聲,紫色閃電劃過,漆黑的夜幕像是被什麽超時空的力量割破,浮現一道淺藍色的縫隙,其中散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


    “快,這是門!趕緊的!”


    秦佳年揮出一道輕紗似的霧氣將林溪攔住,自己則飛速地跳進那片縫隙裏。


    最初是凝固的黑暗。


    很快,眼前有了流動的光影。


    山坳,烈火,身後如影隨形的殺氣瞬間都消失了。


    秦佳年的腳踏踏實實踩在冰冷的青石棧道上。


    這是一處幽暗的空間,很像某位修道大能開辟出的隱世洞府。


    她現在似乎正在這片洞府的花園裏。


    石廊曲折,不遠處有一座石亭。假山重疊,附近的花圃裏奇花異草都枯成殘渣。


    秦佳年所站的棧道底下本該有水。


    但現在隻剩下光禿禿的河床,鋪滿整片河底的鵝卵石半埋在黃沙中,還能看道幾尾小魚的白色骨刺。


    “這是哪裏?”


    小榴芒飛在半空中,又恢複了無所不知的聖潔小仙女形象。


    她麵前的虛空中飄著一本書,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停在其中某一頁。


    “這裏是忘川河底的真正空間,是你們漱風島的聖地,也就是你們家祖宗埋葬的墳地。”


    秦佳年;“……”


    “剛才我們誤入幻境,兇險萬分,還好我搶救及時,把你帶到了這裏。”


    秦佳年打斷她的沾沾自誇,“既然你知道怎麽開門,我們剛進去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把門打開,活生生讓我在裏麵跑了一百裏?”


    小榴芒默了默,“……係統,資料,有延遲?你信不?”


    忘川河下,是漱風島的聖地,也是漱風島以往曆任島主和長老,歸老之後的埋骨之地。


    但這是個秘密,外人並不知道。


    外人隻知道這是一處上古遺留下來的強大陣法,可以照出一切虛妄,顯露真我。


    但它現在所呈現的模樣,與之前顯然是不一樣的。


    小榴芒在那本書中又翻看了片刻。


    “河底的陣法被人動了手腳。本意是去偽存真,照出虛妄。被修改之後,人心中的惡念在這裏會被放大數倍,嗯……”


    “也就是說,基本上進入這裏,心裏有心魔的人,是不可能活著出去的。”


    想來,修改忘川河底陣法的人,跟破壞漱風島守護陣法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秦佳年皺著眉頭,“我現在,應該沒有心魔吧?”


    小榴芒瞟了她一眼,“你說的是人民幣?”


    秦佳年:“……”當我沒說。


    原豔魔早已死了,死了的人,自然是沒有心魔的。


    她很快把這個問題拋開,“快找找,林溪和楚狗子在哪兒。”


    小榴芒又翻了翻半空中的書。這一迴,語氣謹慎多了。


    “佳年,你是褚唯寒的弟子,是漱風島的少主。資料上說,漱風島直係傳人的血脈力量與這座陣法是直接相連的。”


    秦佳年麵無表情,“說人話。”


    “你閉上眼睛感受一下,那種與天地溝通的力量。我在旁邊給你喊666!”


    秦佳年:“……”內心絕望。


    …


    山的遠處還是山,火的盡頭還是火。


    這片幻境根本無法突破。


    阿崇上的山門不知被炸毀了多少遍,那些從半空中落下來的濃稠鮮血和肉塊已經堆滿了山腳。


    林溪抱著一條狗躲在北山一塊巨石底下。


    他從未如此狼狽過,頭發散亂,臉上都是血跡,身上白色的道袍被劍氣切割,野火燎燒,早已不成樣子。


    但懷裏抱著的那條狗卻依舊幹幹淨淨。瞪著雙冰藍色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林溪吹了吹火上烤著的兔肉,摸摸它的小腦袋,“餓了吧,馬上就好了。”


    外麵血雨腥風,血流漂櫓,這塊巨石底下倒是難得有一片安靜空間。


    很快,在小奶狗的灼灼注視中,噴香撲鼻滋滋流油的兔肉烤好了。


    林溪把那塊遞到小奶狗嘴邊,“喏,小心燙。”


    小奶狗亮著眼睛,嗷嗚張開大嘴,哢嚓一聲,咬了個空。


    憑空出現一隻手,把林溪剛烤好的兔肉拽了過去。


    “味道不錯,就是有點淡,再加點辣椒麵孜然粉就更好了。”一道女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


    林溪和小奶狗同時朝那個女人看過去。


    大石頭底下擠一人一狗,略顯寬鬆。擠兩人一狗,局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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