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開始,洛清依怕是就知道這中艱難險阻,奚夜妖帝多疑,世人皆知,茯旻不會不知道,所以茯旻便是利用了此處問題所在,於是乎,‘得理不饒人’,便死活要拉洛清依上了自己的‘賊船’。


    賊船好上,特別好上,可就是不好下。茯旻看準了這一點,也確實不負所望,借著奚夜妖帝的手便將洛清依除了一個一幹二淨。


    茯旻也確定洛清依壓根不可能完全與自己誌同道合,若如此,毋庸置疑,奚夜妖帝自然是不會的放洛清依獨善其身,這個道理奚夜妖帝懂,洛清依懂,茯旻也懂。


    但洛清依……


    茯旻意識到自己可能上了一個當。一個裏應外合的當——可能一開始洛清依就是按照奚夜妖帝的吩咐,假裝兩頭不討好,唉聲歎氣迷茫得很……然而,借著這個機會,給茯旻一個招賢納士的機會……


    若如此,茯旻不敢想象……


    如果洛清依從一開始就與奚夜妖帝沒有嫌隙,而是這兩個人故意而為之。目的是要茯旻掉以輕心。


    可茯旻又考慮到——就算自己掉以輕心,露出不臣之心,又能怎麽樣?茯旻早就三番五次漏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了,反正茯旻也篤定奚夜妖帝不敢拿他怎麽樣。


    畢竟茯旻拉幫結拜,如今已經算得上‘樹大根深’,完全是奚夜妖帝的威脅了。


    可奚夜妖帝仿佛一直不當迴事似的,被頂撞了也忍氣吞聲,不痛不癢似的。


    正是因為這樣茯旻才會如此威風堂堂——可問題又是,茯旻不知收斂,奚夜妖帝依然視若無睹……


    茯旻心煩意亂,卻不敢將這種不知所措表露出來。誰讓茯旻已經兵臨城下,且對陣敵前……


    茯旻舉棋不定,進退兩難。而阡苡依舊覺得茯旻就是傻子。且是專門替別人做嫁衣,頭腦還不轉彎的傻子。


    ——此事,洛清依擺明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耿耿。


    這麽說也大約不對,氣死洛清依做錯了許多事……但過錯原是不在什麽所謂的‘勾結’茯旻,‘私相授受’這個名上。


    茯旻不值一提,但卻有用。固而奚夜妖帝一退再退,並非窩囊,而是運籌帷幄,亦欲將利益最大化才對。


    可不?此番,正是因為茯旻野心勃勃,打算奪走妖界一席之位,所以,才會矜矜業業的戍守邊境。


    而奚夜妖帝篤定,茯旻就算再是承諾外人什麽,也一定隻是虛心假意,短短做不得數。且沒準萬一難得難看一些,甚至還有可能當場翻臉不認人大打出手,好不痛快。


    這便是言而無信的茯旻。奚夜妖帝看中茯旻主要先是因為茯旻有一定的能力,二是因為茯旻愚蠢自負容易掌控罷了,而茯旻不負眾望處處唿朋喚友,拉黨結羽。如此,正好,可以據理力爭,盡量將妖界那些位高權重但又野心勃勃,禍心暗藏的多餘之輩一網打盡。


    這也是阡苡的意思,所以,奚夜妖帝才會選擇一忍再忍,否則奚夜妖帝可不一早將茯旻一個人單獨的那部分連根拔起了。


    正是塞公失馬焉知非福的最好意思,之後,奚夜妖帝知道茯旻叛變,便開始處處留心,於是乎,緊鑼密鼓的,其實是部署了‘天羅地網’,在等著茯旻自投羅網。


    然而茯旻還什麽都不知道,正洋洋自得,得意忘形呢,當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阡苡感慨萬千隻怕迄今為止,茯旻都一直是雄赳赳,氣昂昂,風光明媚,不可一世的狀態——如此阡苡也不知道即將一落千丈的茯旻再也無力迴天,不知他又該如何是好呢?


    阡苡還是糾結這個問題。考慮到茯旻生性貪婪,又小肚雞腸,所以,結局應該不會出現什麽‘以死謝罪’這般大義凜然的佳話。


    既然不會大義凜然,追求苟且偷生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活著比什麽都重要,這點茯旻應該不用別人告訴,沒準痛哭零涕,與奚夜妖帝苦苦求饒。


    可這麽說的話,阡苡都覺得匪夷所思。堂堂三尺男兒,既然敢直接傭兵起義。便能說明這個人膽子是有。


    但必然是有膽無謀的‘匹夫之勇’,斷斷成就不了一位帝王拔地而起這種苛刻條件。


    所以跪地求饒,痛哭流涕怕是不可能,重新端著架子,絕不認輸默默攀扯人情倒是有可能。


    可這種可能未免也太輕鬆了,仿佛不痛不癢。於是乎,阡苡想還是得要斬草除根,速戰速決,如此才不會給茯旻可乘之機。


    茯旻不解其意。仿佛從剛才開始阡苡就是一直心思弗猜。阡苡態度悠哉得很,純粹就像是邊境一遊罷了,自然走馬觀花。


    事實上阡苡合該集中精力,專心致誌才對,畢竟阡苡這是臨陣再前——但阡苡卻是這般漫不經心。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茯旻忍不住的猜測,但發現還是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才好,免得,陰差陽錯在惹出一些別的什麽節外生枝的岔子來。


    所以隻剩心中感慨萬千了。但這種感歎並非針對自己,或者針對阡苡,而是,茯旻替奚夜妖帝老淚縱橫得很,這阡苡,方才還氣焰囂張,一派自己是天下第一的模樣。怎麽轉眼間便不苟言笑,似苦大仇深一般了——可不,茯旻自然是幸災樂禍了,這種臉色說變就變,想一出是一出的主,絕對能叫奚夜妖帝都應接不暇。


    難怪奚夜妖帝如此聽之任之。


    怕是奚夜妖帝趨於人下,也沒辦法不低頭。


    茯旻又想,是否需要策反奚夜妖帝?如此,茯旻認為自己乃是一舉兩得,其一帶著奚夜妖帝離開了水深火熱的環境。其二因為帶奚夜妖帝離開了原本水深火熱的環境。所以奚夜妖帝合該感恩戴德。


    意識就是,若如此,奚夜妖帝合該喜不自勝直接王位拱手讓人,並且,成為肱股之臣擁護茯旻成為帝王,一統妖界,留名青史。


    這自然是茯旻異想天開,但這份異想天開實在令人愉悅,茯旻一時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阡苡一愣,愣了又愣,最終還是懵懵懂懂的想——此事就算她退一步隻當茯旻年少輕狂遊戲人生。不對茯旻這實在也太狂妄了!都快死到臨頭,竟還是如此不知好歹!可不?如此盲目樂觀的人又怎麽配染指帝王的這個需要處處瞻前顧後的位置?


    阡苡嗤之以鼻,嫌棄得很,便出言提醒,“哎呀,哎呀。茯旻妖君多笑才對,若我是你,就該仰天長笑了,可不?‘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茯旻妖君雖然生平都如同跳梁小醜一般,五彩斑斕,可實在可笑。然而,萬一真的‘冤有頭債有主’,叫妗荷報複了去,那便是再怎麽作奸犯科,都惹人同情可憐了。”


    “胡言亂語,蠱惑人心,”茯旻一笑置之,心情依舊算得上撥雲見日明朗得很。隻是,隨即喜笑顏開笑道,“是否阡苡已經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否則又怎麽會選擇裝瘋賣傻?盡說些聳人聽聞的謠言,茯旻當真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呢……隻是,阡苡姑娘還是自重為好,畢竟本座有空在這裏與你談笑風生,而奚夜妖帝若是知道自己被人這般反複欺騙,怕是沒那麽好說話了……畢竟奚夜妖帝此人素來不會憐香惜玉,想來阡苡姑娘合該有所耳聞才對,畢竟,你二人臭味相投這般久了,不至於,姑娘連這點見識都沒有……”


    “說起來,奚夜妖帝是否憐香惜玉,本姑娘不知道。但是白嶴帝君憐香惜玉,此乃人盡皆知,”阡苡笑容意味深長——叫茯旻覺得深不可測,可此乃何意?


    阡苡為何好端端的又要提及白嶴帝君來壓人助威呢?


    茯旻冥思苦想,不解其意。隨即,趕緊謙虛到,“白嶴帝君自然是憐香惜玉了。阡苡姑娘不妨瞧瞧那山頂上帶人一道埋伏著,虎視眈眈盯著姑娘一舉一動的清邪……這位清邪,不對,可不止清邪。還有你身邊的那位清弄,可都是被白嶴帝君憐香惜玉過的。白嶴帝君乃天界第一護花使者,這點叫他一騎揚塵而去,我等隻是可望不可即,罷了。”


    阡苡還是不給茯旻開口的機會依舊意味不明,卻不依不饒訓斥說道,“伶牙俐齒,茯旻妖君是否對白嶴帝君心懷不滿,方才,茯旻妖君話裏話外便是說小女子的師叔隻是貪戀美色的昏君一個,實在爛泥扶牆,叫人貽笑大方,除此之外其餘便在無優點……”


    “這個嘛。”茯旻答非所問,心中篤定此事隻怕是有趣了,於是乎,趕緊嬉皮笑臉的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阡苡姑娘既然有心詆毀本座,且,還與本座一派不共戴天的模樣,當真狗仗人勢十足。隻是,姑娘既然如此急不可耐,何不私底下直接告知白嶴帝君,要姑娘的小師叔出頭便是,何必自己親自孑然一身,來遭受這份折辱呢。”


    茯旻機靈得很,一下子變料定了這阡苡就是想乘水摸魚。否則怎麽可能一提到白嶴帝君,就順著杆子往上爬?此乃虛張聲勢,意思就是要茯旻知難而退,如此,就可以避開兩軍交鋒——畢竟鹿死誰手都還不一定,所以這也是阡苡為何深夜漏液前來三川江邊吹冷風的背後原因。


    想來八九不離十,茯旻篤定阡苡一定是請不來白嶴帝君的——事實上,阡苡一開始屢試不爽,的確沒將白嶴帝君請過來。但事實又是阡苡決定將計就計,非要讓茯旻覺得自己仗勢欺人……


    結果——茯旻妖君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表示正中阡苡下懷。


    自然是慶幸,可是阡苡也沒料到善果來得如此見杆立影!這位茯旻當真是天生就會順著杆子往上爬的人。


    可阡苡走考慮到很有可能計劃趕不上變化,未必,茯旻不是與自己一樣虛張聲勢,如此才能拖延時間安全撤離……


    阡苡半信半疑——阡苡惱羞成怒,趕緊咄咄逼人的說,“茯旻妖君怎知本姑娘私底下沒我對白嶴帝君說過?人家心胸寬廣,自然懶得與你這種逮誰咬誰的喪家之犬計較罷了……畢竟,茯旻妖君也該撒泡尿照照自己了,自己配不配死別人手上……”


    阡苡故意假裝語無倫次,可暗中卻留意著茯旻的一舉一動。發現輪到茯旻氣急敗壞了。


    茯旻氣勢洶洶,懶得與阡苡分辨關於白嶴帝君的問題,畢竟吃力不討好,萬一真的悄然無息來了,茯旻可不真的得罪人了。於是,發問說,“阡苡姑娘狡成性,詐騙上癮了……如此,當真叫茯旻欽佩不已,可茯旻一直也是好奇得很,姑娘到底是怎麽樣的厚顏無恥,不卑不亢,才能在說謊話連篇,頭頭是道呢?


    仿佛姑娘素來喜歡假裝自己一派天真無邪,人畜無害,可事實上殺人放火麵不改色,竟如此兩麵三刀?簡直令人發指!


    另外,本座在次倒是不妨提醒一下——姑娘貴人多忘事,昨日似乎是暗示過白龍便是雪女,現在,姑娘信口雌黃,明裏暗裏的又說白龍是妗荷——姑娘自然是荒唐的,如此前言不搭後語,左右矛盾的也唯有姑娘一人了。另外,阡苡波瀾不驚,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竟一會說白龍死了,一會突發奇想有講雪女作祟……”


    阡苡聞言,自然波瀾不驚。


    因為阡苡既然一開始決定‘渾水摸魚’,自然不怕在攪混水。於是乎,冷靜須臾,非常誇張的假裝自己悔不當初,又怕恍然大悟,拌做洗心革麵,才漠然說,“這便是茯旻妖君耳朵長著,一門心思光聽牆角,但智商不高,理解能力不好的結果。


    ——另外,這麽說起來昨日的小販是茯旻妖君指使的?


    不對,茯旻妖君可沒這個能耐才是,茯旻妖君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似乎浮萍無依無靠,哪裏就配得上有這種通天本事了,要知道本姑娘昨日在場瞧著呢,那顆夜明珠潔白無瑕,柔軟細嫩,精致無比是一不小心就會支離破碎的嬌貴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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