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說一千道一萬,此番事情並非是因為‘紙包不住火’……


    奚夜妖帝推測,雖然一直藏著掖著最後也會有東窗事發的那天。


    但其實奚夜妖帝能這麽早知道此事因由,主要是因為洛清依將妗荷帶迴自己府上殺之而後快,但妗荷的屍身卻並未直接支離破碎的散開。


    不僅如此,須臾,洛清依為留一手,便按照奚夜妖帝先前‘碎屍萬段’的命令,手起刀落,將妗荷屍體一分為二……


    其實,這種做法本來便沒有意義。因為按照天界的規矩——天人一但斷氣,便灰飛煙滅與光同塵,是看不透,嗅不到,也摸不著的。


    問題是洛清依到底還是這麽做了——當時洛清依歇斯底裏,瘋狂至極,所以沒注意到妗荷屍體為何沒有直接消散,反而本著奚夜妖帝說的‘碎屍萬段’的說法,而不顧一切的將妗荷屍體一分為二……


    其實這個做法本來是沒什麽意義的,因為奚夜妖帝說的‘碎屍萬段’,是指讓妗荷‘碎屍萬段’那一刻死掉,而不是,等著妗荷死了才來分屍斬斷……


    但洛清依到底也這麽喪心病狂做了,即便她自己也知道這其實沒什麽意思,別說普通天人死掉的那一瞬間便會見散得連灰都不剩……隻說就算是地界的‘凡夫俗子’斷氣了,也便就撒手人寰了,換而言之就是永遠都再也感受不到這一世的切膚之痛了……


    可洛清依在心狠手辣的出手之後也發現自己確實如釋重負了。


    並且洛清依還察覺自己處在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之中,這種感覺異常的心曠神怡——這種感覺真的就好像置身在廣闊無垠的花叢中,沒有恐慌,沒有迷茫,也沒有無助似的,竟那般輕鬆……


    隨之洛清依便如夢似幻的走神了,事實上也隻一瞬間放下心中重負,所以鬆了一口氣。


    隻是迴神時,洛清依恍惚間竟看見妗荷斷開的頭顱與身體正在以緩慢的速度互相靠近……


    ——洛清依並不傻,知道此事異常,便趕緊負荊請罪請示了奚夜妖帝的意思。


    而當奚夜妖帝聞言,也沒說什麽。


    身為帝王,奚夜妖帝自然知道人心思變的幾率比他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幾率還會多出數輩。


    但奚夜妖帝也未曾多震驚——在奚夜妖帝的認知中,有一點格外與眾不同——便是自從白屹大帝出現之後,世間便接連有許多叫人匪夷所思之事出現。


    這些事百思不得其解便罷了,然而還怪誕得很,仿佛某人在天方夜譚將一個接近極限完美的故事。


    而這個‘故事’本身是與奚夜妖帝無關的。並非,若非要說起來的話。


    可能連‘見證奇跡’這種事都與奚夜妖帝無關。因為一開始奚夜妖帝本來就不信這世界上還有什麽奇跡,所以漠然置之便是了,固而沒有期盼,也說不上見證。


    僅僅隻是風輕雲淡的聽到一兩聲笑談了,亦風平浪靜偶爾旁觀了別人做些可謂‘驚世駭俗’的大事罷了。


    奚夜妖帝恪守本分,於是時間久了就更加見怪不怪。其實一開始就懷疑過妗荷身份的,肯定是要有異於常人的地方。


    否則怎麽可能在仙界那種地方一步升天,且幹脆‘平步青雲’,並混跡在個路牛鬼蛇神之間遊刃有餘。


    想來絕對不是什麽恃美揚威。


    事到如今奚夜妖帝沒什麽不敢麵對的。特別是捫心自問的時候,更是完全不需要自欺欺人的給自己自我安慰。


    成大事者自然經得起狂風駭浪的摧殘,這點毋庸置疑——便是縱觀目下格局就能發現,白屹大帝如此,白嶴帝君是如此,赤池魔帝是如此,墨絳將軍墨江是如此,風霖將軍芸澤是如此,霽英是如此,蘇眉是如,樂瑤是如此,阡苡如此,妗荷也是如此,還包括奚夜妖帝自己同樣……


    至於妗荷是憑借美貌上位——奚夜妖帝想來,這隻怕是純屬扯淡罷了。想來不管是這個時代,還代代相傳的未來——在天界靠美麗的外表而名動天下流芳百世,這點都一定是許多女子的‘癡心妄想’。


    不過是許多女子羞於啟齒的夢想,這個夢想真的也隻是夢想。雖然這個夢想美好,並且無需付出努力便可坐享其成,像妗荷一樣,享所謂的‘應有盡有,無所不有’這般風生水起的安逸人生……


    不過奚夜妖帝任然可以直白一點一說,就是天之驕子命,卻有天之驕子想。


    但是這些非分之想說白了就是癡心妄想,觀念都值得詬病的無理欲望——便是許多人心存幻想,雖不睡,但擺明的隻想不勞而獲,並且這種態度理直氣壯一些,仿佛妗荷倒也罷了。但顯而易見,往往有些想法的人都希望自己吆五喝六,但還非要被‘眾星捧月’。


    說到這點,儼然妗荷是被強行冠名的一位。然而妗荷囂張跋扈奚夜妖帝認可,不過類似希望‘天上地下所有生命都對她青睞有加’的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倒是沒有。


    若是妗荷真的有這方麵的野心外露或者深藏,那麽奚夜妖帝就敢負責任的確定——就算白嶴帝君可以放過妗荷,但未必白屹大帝就能真的輕而易舉算了。


    是的,是白屹大帝絕對不會放過妗荷。這是注定好的事實——奚夜妖帝也並非沒有對當代幾位名不虛傳的幾位高手拋過橄欖枝……


    便是墨絳,芸澤,霽英,蘇眉與樂瑤。


    事實證明,這幾位終於白屹大帝之輩,在恩主倒台之後也未曾背叛拋棄過。


    反而這幾個不是省油的燈的主還非要一板一眼什麽都照著白屹大帝的指引去做。除此之外,各司其職亦各自相安無事的活——反正隨心所欲。


    唯獨大約墨絳將軍墨江與風霖將軍芸澤秉持著自己一貫高風亮節的做派,不願意到烏合之眾甚多的妖界來。


    ——樂瑤與蘇眉都在白屹大帝倒台之後歸屬在白嶴帝君的麾下,之後奚夜妖帝隻是隨意一唿引這二人便仿佛思鄉情切一般,直接招唿都不打,便先後拋下白嶴帝君便先後的來了。


    還有霽英在白屹大帝還未曾倒台之前曾混跡魔界,之後莫名其妙離開了赤池魔帝來到妖界,便長駐故鄉。


    這個奚夜妖帝自然是想得通,因為奚夜妖帝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一點——負了天下又如何?隻要不辜負白屹大帝方才是‘心安理得’。


    同樣。妗荷也一樣……這些人三五成群接著拉幫結派壯大聲勢,並非無利可圖。


    總不見得一群團結一心,實力足以‘掌舵’著天下半壁江山的英雄豪傑們願意就這麽日思夜想守著一個‘活死人’過日子吧?


    所以說信仰隻是一個借口,這個借口橫在白嶴帝君眼前,使白嶴帝君不得不主動退讓,並對相關的事不聞不問,裝聾作啞且還‘放任自流’。


    如此便也看得出來——白嶴帝君也知道這些人心若磐石。


    然而細思極恐,這麽多人,尤其那可以‘唿風喚雨’的六位,總不見得個個都甘於平庸還非要盡自己綿薄之力,為他人添做嫁衣吧?


    不可能,首先霽英和妗荷這二人的性格便是桀驁不馴冥頑不靈,還加之狂妄自大,通常來說是不可能主動去迎合附庸別人的……


    隻怕這其中已經不是巧合了,不然光除了妗荷之外的五大高手皆是聚攏仙界便足夠可疑了。


    當然奚夜妖帝自然沒有過譽。這些人確實絕世高手,並且在奚夜妖帝與之傾盡全力切磋時還會刻意相讓。


    但這裏如果說是奚夜妖帝遊手好閑,學藝不精但白嶴帝君與赤池魔帝是正兒八經的栽在這幾位手中過——想來是白屹大帝交代的,讓這幾位忠臣打磨打磨唯一的親人與坐下的後人。


    雖然不同場合打過之後,那幾位無一不是立刻恭聲‘承讓’,並且,不僅僅隻是可他,更令發指的是,他們都有大同小異又非常委婉的方式——將對方真正存在的漏洞與缺點找出來加以指導,亦並非興師動眾,反而叫人覺得大言不慚。


    ——而是將那些自己察覺的缺陷挑明說是對方放水,並且之後附上糾正方式,但同樣,這些人也會往‘正常發揮合該’來推托。


    左右仙界與魔界的術法都是需要基礎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雖然這二界的所有術法都還算是公開的。


    但如果沒有基礎並非誰都可以駕馭,這便是無人質疑是否白嶴帝君與赤池魔帝真的放水的根本。


    因為許多人自己都難以計算高階法術之間防禦與攻擊的轉化比。


    而妗荷人人說她中看不中用,但難以否認她與這幾個人根本就是誌同道合,所以,妗荷同樣有成就自己的基礎。


    所以妗荷如今驚現異狀太正長了,隻是,在怎麽正常奚夜妖帝也不得不麵對妗荷的屍身似乎正在自己修複這個嚴肅的問題……


    這個問題確實棘手,也著實困頓了奚夜妖帝挺久——之後奚夜妖帝突然靈機一動,便是將妗荷的屍體扔到三川盡頭去……


    三川連接幽冥鬼界,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隻有這樣的萬丈深淵,亦才能杜絕後患之憂……


    奚夜妖帝想到這裏心情複雜,但沒想到的是洛清依那邊都已經是足夠叫人‘焦頭爛額’,誰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阡苡這裏還有當頭一棒。


    如今阡苡這模棱兩可的態度,也叫奚夜妖帝捉摸不透她到底是否心懷不軌。但光憑阡苡的身份,奚夜妖帝也不敢阻止——奚夜妖帝先知先覺,一早便知阡苡師承何人。


    阡苡將來未必不是超越妗荷存在的風雲人物。畢竟以往赤池魔帝對妗荷可是因為時間的推移,固而越發沒什麽好臉色。


    而白嶴帝君的耐心素來也是有限的,絕對不可能容忍妗荷無理取鬧幾次。


    但阡苡與妗荷不一樣,想來,輩分相同,白嶴帝君對阡苡自然會同對赤池魔帝那般無微不至。至於赤池魔帝難得多出來個師妹,肯定也會照顧有加。


    在加上奚夜妖帝自己的寬容厚待——阡苡名震天下指日可待……


    差不多洛清依其實心照不宣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如今看來阡苡絕非池中之物,怠慢不得——須臾,洛清依臉色一沉,為難得很,下一秒又鏗鏘有力說,“阡苡此番不若隨茯旻一同前去吧,姐姐畢竟不是長年累月征戰沙場的猛將……隻怕是個自己都是個‘弱不禁風’自身難保之輩,怕是護不了你周全。”


    “都行,都行,”阡苡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樣。


    這般單純直接的模樣,又叫奚夜妖帝茫然,竟一時之間摸不透阡苡到底是否心懷不軌,亦欲搗亂。


    但憑阡苡的身份,奚夜妖帝也不敢阻止——下秒大風過境,吹得浮光掠影從眼前閃過,就是這個須臾,奚夜妖帝這才後知後覺了些什麽。於是點頭暗示茯旻。


    茯旻得令,毫不猶豫拉著阡苡便作辭,“如此,清依保重,表哥也無需過於擔心……我與阡苡便先行出發了。”


    “再見再見,”阡苡笑盈盈的揮手。轉過頭之後,阡苡不發一語跟著茯旻往外走,一邊後悔。


    因為阡苡突然意識到仙界就算真的突襲了妖界又怎麽可能長久逗留?


    事實上阡苡還是想著此次特地來到三川江,便可以借著動亂的機會,‘渾水摸魚’之際將妗荷的屍體‘順手牽羊’帶走,接走修複好了,便給該送的人送過去——可不悔也嗎?阡苡再怎麽不濟也是神族,再說偷個人而已,區區舉手之勞,何至於如此勞心費神浪費睡覺好光景?


    不若真大光明的去,反正阡苡也看出來了,奚夜妖帝擺明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甚至不止奚夜妖帝,隻怕整個妖界內閣中說的上話的人皆是一清二楚知道了。


    然而,去到了三川江阡苡又意識到了,原來仙界大費周章真的不是過來尋找妗荷的。


    那妗荷皮膚已經慘白,但是並未曾怎麽腫脹,說明剛被投放下來不久……阡苡知道的,妗荷受過詛咒,反正大約是在某一段時間中不死不滅……所以即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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