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旻顯然手足無措,並不能理解阡苡突然提及這些是為何意。隻漠然置之罷了,反正話不投機多說無益,聽著便是,壓根就無需插嘴打斷,畢竟看樣子插嘴進去也是怪討人嫌的。


    阡苡無奈歎氣,茯旻是賢才,但並非良人。其實不管‘良人’還是‘賢才’風評都是極好的,尤其是‘良人’普遍,因人而異,才顯得彌足珍貴罷了。但當今世道稱得上‘賢才’的可當真隻有那麽屈指可數的幾個。


    仿佛除了當代幾位帝王之外。稱得了賢才的,聽說也就仙界的墨絳將軍墨江,還有魔界的‘夜遊修羅’劊子手砉夙,至於妖界的一說是茯旻,也有人說是霽英。


    茯旻阡苡倒是還能想得通。畢竟人家堂堂定遠大將軍,年少成名風光無限。至於霽英,油嘴滑舌這一點,隻怕洛清依來爭辯都得甘拜下風。


    聽說這霽英,勝在人緣上。但這一開始的人緣完全是靠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拉攏的——霽英生平無甚作為,但爭議頗多,差不多與妗荷一般‘聞名遐邇’。


    然而二者的差別便是,妗荷持美楊威。而霽英純屬位高權重責任輕且話多討嫌。


    總結起來二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主。提起霽英來,阡苡忍不住鄙視,仿佛赤池魔帝臭名昭著都沒有霽英爭議來得多。


    畢竟赤池魔帝壞歸壞。就像奚夜妖帝方才說的,赤池魔帝壞得明目張膽,人盡皆知。


    人們忌憚赤池魔帝大多因為他是崛起的強者,大權在握。


    盲目詆毀者撇開不計。就批判赤池魔帝所作所為的大多數人中,有許多人心知肚明,也不得不承認赤池魔帝為人並不算小肚雞腸。


    畢竟辱罵赤池魔帝的人多了去了,赤池魔帝計較不過來,也懶得挨個計較。但霽英不一樣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是能計較的便一定會計較,不能計較的自然也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至於怎麽個‘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那肯定是懷恨在心,能暗中使絆子就必定要使絆子。至於不能暗中使絆子的話。也沒辦法了,霽英必然是哼得咬牙切齒,見了麵也沒個好臉色,隻一味的惡言相向。


    這便是霽英。一個說不清道不明,本事沒有赤池魔帝大。但是行為卻比赤池魔帝還要更加令人發指的霽英。


    ——至於為什麽說霽英也是妖界可以代替茯旻存在的賢才。這點阡苡半信半疑,暗自思量過後……


    想來因為世人皆傳霽英雖不修煉妖界秘術。但魔界的殺伐術卻學得爐火純青,甚至霽英還得了白屹大帝的指點——其實,說霽英是魔界當代的第二高手也無可厚非。


    可前提條件還得是在,蘇眉離世,或者換句話說,蘇眉當真廢掉了自己的一身修為。


    蘇眉若真的廢掉了自己的一身修為,那麽合該堅持不了多久便灰飛煙滅。


    但是據說。就是蕭幺對外人透露了:“蘇妖娘廢去自己一身修為之時,本蕭幺恰好在場。當時局麵以蕩氣迴腸的對視一路電光擦火石一般展開,茯旻將軍與蘇妖娘氣場實在強大到叫人不寒而栗。之後,蘇妖娘便冷不伶仃的廢去了自己的一身修為……無人知道為甚。對了,不過也可能隻是本蕭幺學藝不精,看不透個究竟。反正茯旻將軍對比隻是諷刺——‘裝模作樣’。其餘便是蘇妖娘大約惱羞成怒,亦沒有過多辯解,當即就變成孔雀向東邊撲騰翅膀飛走了……”


    孔雀東飛,東方是蓬萊。世人皆說:蓬萊島鎮壓著蘇眉的舊主,想來怕是蘇眉這位舊主有神乎其神的本事。屆時,若是願意出手相助,估計蘇眉當時就算真的廢去修為也還有活路。否則東飛作甚?


    或者說是蘇眉壓根就沒有廢去自己的修為。而後東飛。因為蓬萊島有蘇眉的舊主在,蘇眉這位舊主神通廣大,人人皆知——以此為鋪墊,之後就算蘇眉當真在次出現在天界,也才會有個完美的借口。


    否則鬧得轟轟烈烈,但‘光說不做’,豈非要叫人笑掉大牙?


    並非阡苡要杞人憂天。而是蘇眉可不是市井刁民隨意即可得過且過。人家一貫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隻講究一個美名遠揚,否則如何揚名立萬?


    不過說起來,阡苡相信,若是人人都可以有個賢良名聲,那麽自然肯定沒人願意去當人人喊打的怪人。


    不過當今世道,好人難當。否則怕是霽英都有可能洗心革麵。


    至於蘇眉,名聲本來就不差,自然沒必要將自己弄成過街老鼠的模樣。


    雖然世人分析說蘇眉肯定還會卷土重來——曾幾何時蘇眉在妖界刺殺先妖帝時被抓了個現行,緊接著便被新帝扣押緝拿,可蘇眉乘夜落魄而逃,跑到了魔界韜光養晦。


    之後蘇眉於魔界立足,在次名震天下後,不知道又在魔界惹了什麽岔子,隨即蘇眉毫無預兆的宣布離開魔界。


    離開魔界之後眾人又以為這次蘇眉合該得踏實安穩的低頭過自己的日子了,結果誰知道蘇眉又正大光明的仙界開了‘梨園’,然後憑此一舉直接‘殺出重圍’,得到了白屹大帝的垂青,至此蘇眉得到了生平無與倫比的榮耀。


    接著之後白屹大帝沒落,世人以為蘇眉這次肯定要隱姓埋名的沉寂下去了吧?畢竟,自古以來又有幾位帝王容得下‘二臣’?不過依舊出乎人意料的是,白嶴帝君在白屹大帝倒台之後,竟尊蘇眉為長,還給予大肆提拔,最終將蘇眉拉到天府第一將軍的位置上,取代墨絳將軍墨江。


    這還不算奇妙的,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蘇眉本來在天界過得風生水起,風光無限,誰知,沒多久便宣布叛逃,加入妖界……


    新仇舊恨依舊曆曆在目,這次世人在次推測——即便蘇眉肯放下姿態,在妖界踏實度日,但奚夜妖帝又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輕鬆的放過蘇眉?


    誰知道,話都才說出去,音猶在耳,但是轉瞬間奚夜妖帝華服脫冠親自迎接蘇眉‘迴家’。


    ‘華服脫冠’是個什麽禮節?對帝王而言,堪比尋常人們五體投地的禮儀。


    華服代表就是帝王最隆重的服飾,以華服示人,將最好的一麵展現出來,如此方可表示尊重。脫冠代表含義頗多,但冠總歸是帶在頭頂上的東西,超出王權,且象征了尊嚴榮辱的東西。由此可見,蘇眉的來頭之大,竟大到奚夜妖帝為之放下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與其化敵為友。


    然而蘇妖娘這一身的傳奇故事怎麽會就此止步妖界?可不,前兩日剛‘金蟬脫殼’飛往蓬萊去,鬼知道是否在沉寂一段時間,此人又會在次高調出世……


    其實不管蘇眉是否在次轟轟烈烈的出山,但蘇眉不在,魔界功法的第二高手便輪得到霽英了。至於世人傳讚的‘夜遊修羅’劊子手砉夙使常來說排名都在霽英之後。


    ——霽英不長動手,但大約世人都知道這是個有本事的。所以處處忍讓,以至於憑借三寸不爛之舌霽英足以叫人欲哭無淚。


    另外,霽英習武,但似乎是為了欲蓋彌彰一樣,從來不正大光明的對人動手動腳,這便大約也是霽英被妖界上下被批判成為一無所成的理由。


    想到這裏阡苡更是感歎了。於是與茯旻說,“還有,這風是最自由與騷動的靈魂。而花是最聲勢浩大的華章禮遇,至於,雪是最刻骨銘心的恩威並施,


    月則最是魂牽夢繞,是百感交集的誘惑——對,就是月光,清光繾綣撞滿懷,良宵難渡切膚涼。月光輕盈如塵,且靜謐安詳,唯獨不近人情。”


    茯旻聽完,一邊想著,那月光說指的是誰。必然不是奚夜妖帝,也不是他自己……說白嶴帝君未曾說得過去。但非要說是赤池魔帝更不且實際……總不可能是霽英吧?


    索性猜不出個所以然來,茯旻轉念便圓滑的問,“阡苡可是想起親人了?”


    阡苡無言迴應,並未迴應。隻是寂寞許久,才道,“我見人言愛道春。自己也有切身體會,我道,‘左岸花葉常相顧,春風拂麵月滿懷’。”


    阡苡其實在某一瞬間希望茯旻有所察覺。又繼續說,“因為有了春夏秋冬,所以才有風花雪月。不知茯旻何以理解?”


    “春華秋實,夏花冬雪……似乎我看到的春是種子發芽,夏是百花齊放,秋是多事之秋,冬是銀裝素白。”


    茯旻對自己的迴答表示樂觀。自信一笑,想想又補充,“隻是我們妖界無‘冬’,仿佛時間停在秋收後……秋收之後,一切勢力都蓄勢待發,邊界最容易動蕩。仙魔兩界總有打不完的仗,而他們開戰素來容易波及妖界。


    我記得在前線時,總很忙,偶爾才有空迴頭往故鄉的方向看一看,而海棠花矜貴,是斷不斷不會生長在邊境的,所以我的眼底隻有繡團花……碰巧,今日重迴,我采了一束帶迴與你。”


    ——阡苡注意到,茯旻的語氣是理所當然。那樣子,雖然不盛氣淩人,但壓迫得依舊,就好像自己不親手接過那花過來,便會像‘對不起’奚夜妖帝一般,辜負了茯旻的眷顧。


    “嗯,我念江山如畫兮。果真,浮光掠影都是驚心動魄的美麗。”阡苡不痛不癢的敷衍,接著隨手心不在焉接過花兒來捧著。


    可茯旻卻表現得不驚不喜,也對阡苡的評價無動於衷。


    其實茯旻是知道阡苡對他說的話題完全不感興趣,但茯旻隻圖一個來日方長。


    所以此事茯旻亦不以為然,沉默的起身,笑容委婉遞出手臂。並囑咐,“阡苡起來吧。門檻冷,天黑了,扶著我的手,且叫我送你進屋。要早些休息才是。”


    阡苡自然無話可說。便讓茯旻拉起,又瞧著茯旻自作主張將那繡團花插在一個空花瓶中。


    茯旻再笑,阡苡也笑。茯旻拍了拍阡苡的頭,在次換湯不換藥的囑咐了一遍,“且好生休息。明日事可就多了……”


    “事多?”阡苡突然之間非常好奇。可不是得事多一點好,否則不叫閑死,也叫這絡繹不絕的到訪者給念叨死了。


    聞言,茯旻隻是故弄玄虛的一笑,也未曾解釋,便袖手走人了。


    茯旻本沒什麽想法,隻是察覺阡苡不高興,不欲招惹。反正冤有頭債有主——此番阡苡高興或者不高興,可都不是他招惹的。


    這行為……阡苡見之簡直更是愁得不能再愁了。便一個趴在窗台邊,繼續盯著她的海棠花。


    之後,她也沒想到的是,茯旻剛走不久。洛清依又浩浩蕩蕩帶著一堆華麗有餘的衣衫與一群妖姬鶯鶯燕燕的來了。


    進門,便無視阡苡漠不關心的神色,兀自熱切說,“阡苡妹妹,快來看看這些衣服。這衣服乃春蠶絲製成,還動用了心靈手巧的秀娘夜以繼日趕製。不過這些衣服雖然精美,卻因為是公主製服而大同小異,其實差別不大……但卻都是專門為阡苡量身定製的。”


    “尤其上麵的海棠花。阡苡可能不知,海棠花兒是多種多樣,不一樣的海棠花有一樣的風情,就像蘇妖娘隻穿鏽有紅玉海棠圖案的衣裳。而樂瑤是穿繡著白色的雪團海棠圖案的服飾……至於我嘛,便是那火焰海棠的圖紋。”


    洛清依喋喋不休,一邊拽過那站位前排的小妖姬手中所持之衣,一邊興高采烈往阡苡身上比劃。又言之鑿鑿的說,“而如今,此番那些繡娘煞費苦心,為阡苡的裁製的衣物精心的繡上了最嬌俏可人且最含蓄內斂的垂絲海棠……”


    阡苡聽著覺得十分新奇,聞之仿佛湊熱鬧般毫不空虛,自然是喜聞樂見。並且阡苡轉念想了想,確實,正如洛清依所提這幾人,大約因為這些繡紋圖騰的一襯托,確實更加風格分明,各有千秋……


    阡苡想著,發現粗略對比起來蘇妖娘‘風華絕代’,而洛清依則是‘熱情似火’,還有樂瑤的‘清風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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