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對此,不僅白嶴帝君觀之不同尋常,淡定不下,並且赤池魔帝大約也特地為了響應阡苡腦海中某種唿之欲出的想法,所以,表情誇張,十分惹人側目,那是一個恍若猙獰的‘悲天憫人’——見狀,白嶴帝君一臉漠然置之,事不關己的樣子,大概不齒為念。


    反正白嶴帝君有恃無恐,他料定赤池魔帝方才如此直接,擺明了就是不在乎往後餘生是否會因今日之事先得罪於奚夜妖帝,他日成為奚夜妖帝的眼中釘,肉中刺。


    還有白嶴帝君實在胸有成竹,因為赤池魔帝素來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尤其此刻,赤池魔帝都快一不做二不休了,所以除非天塌下來,否則自然不可能就此打住。


    ——果然,赤池魔帝接下來舉手投足間的表達更是叫阡苡顯而易見——一個壞人竟都看不下了,抓耳撓腮即將暴跳如雷,順帶,還一副憤憤不平,欲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替天行道的大義凜然模樣。


    這一幕幕全部落在阡苡眼裏。


    阡苡篤定,這就是擺明的‘和田玉珠’有問題的意思。


    既然心中有數了,阡苡稍微思量,期間曾麵不改色暗中小心觀察著奚夜妖帝的一舉一動——最終得出結論,若不是真的無辜,那便隻能說是果真薑還是老的辣!


    奚夜妖帝從容不迫,即便察覺事有突變情況也還是波瀾不驚,泰然處之且方寸不亂——其實奚夜對於接下來要發生之事了然於胸,自然有勝券在握的坦然。


    所以,如此表現惹得阡苡轉念又想自己落世五百年,雖然,不通人情世故卻也似乎沒傻到不辨是非的程度……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或者方才是另外二位帝君不謀而合串聯起來挑撥離間也未可知。


    隻是阡苡還注意到了,奚夜妖帝手中這鮫人骨刀出現的場合與時機也太過於‘無獨有偶’了。


    按理來說,鮫人骨雖並非凡物,也曾遍地都是,但代代相傳時移物換幾輪也算世間所剩無幾,寥寥可數的寶物了。


    畢竟鮫人骨的保存條件十分苛刻。即便大費周章的用不滅寒冰封凍過也存在容易被歹人強取豪奪,也或許被盜匪入室拿走,或者自己不慎遺落。


    鮫人骨刀雖說是極負盛名的寶貝,卻不同於其他那些殺伐果斷的刀具,其自身攜帶之力,完全不足以加持擁護所有者成為名震天下的寶刀。


    且,又說特殊處理過的鮫人骨刀是窺視之眼吧,但可窺視的條件實在有限,並且人人都知鮫人骨有此妙用。那些可能會被偷窺的對方自然會謹慎提防。


    另外即便說是鮫人骨對於漁業來說可製造利潤,算有利可圖,但實際上,在漁夫不甚落水時,用做自救還可以說是此物算大吉,但平心而論有幾個漁夫不會水的?


    至於劃水捕魚,那實在就是無稽之談,絕非物盡其用,因為流水一旦從中一刀兩斷開,魚兒必然一受驚嚇便四下逃散開來。


    如此倒還失了先機,所以之後即便久而久之,鮫人骨變得稀少卻不再被人們視如珍寶。大約平素也隻有時常出海的船家會收集著,帶著身上為保平安……


    而出海的人呢,被風掀下船算得上家常便飯,可即便有鮫人骨在手,若出海太遠也不能算是有迴頭路可走——迴頭路太長,若失去方向越有越遠餓死的屍橫遍野,找到了方向堅持不到目的地之人比比皆是。


    鮫人骨刀便越發稀奇,直到心存僥幸之人重金難購。但也有少數是被修道之人成功帶上天來,紮根長存,但實在少之又少。


    修道之人普遍自己法力在身,便看不上這些班門弄斧小本事的玩意。


    固而一開始阡苡實在有理由相信奚夜妖帝手中這把大有來頭的刀子,能夠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隻怕是別有用心。


    但也未必也不排除機緣巧合——最好聽的解釋便是,鮫人骨刀外形美麗,用作定情,結義倒是不失風趣。畢竟誌同道合之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之人最需要的便是這種心照不宣,又準確無誤的‘默契’。


    阡苡悔也,若真的是這樣,她內心都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奚夜妖帝窺視過了,自然不必如此慌不擇手便將那板上釘釘的證據拋擲出去——大不了,等過後有空了再慢慢打聽好了……


    ——奚夜妖帝集中精力,未避免自己分心,盡量將所有事宜盡數拋諸腦後。可謂是,過眼不觀,充耳不聞。他隻凝視著自己手掌中的血已經流淌了小半白瓷碗。


    見狀奚夜妖帝慢條斯理收手,接著,默默摧動功法撫平了自己割接的傷口。


    恢複禮貌得體後,奚夜妖帝往旁邊一站,熟稔收轉刀鋒捏住,須臾默默將手中來路不凡的刀子的握炳遞給阡苡……麵色難為情,半吞半吐道:“雖說結拜所揮灑的熱血越多,越精,越能了表心意。不過念及阡苡本是女嬌娥,是斷斷不可流太多血的,這樣不好……”


    說著,奚夜妖帝笑容可掬,接著十分匪夷所思的當中眾人之麵,低聲悄悄教了阡苡念一口訣——阡苡一時好奇,喃喃自語重複一遍,隨即魚骨刀被收入她的元魄中……


    轉而,奚夜妖帝又不知從何處取了一根細長銀針,大約是捏氣化形——事情發展至此,奚夜妖帝傲睨得誌,眼看後方赤池魔帝大跌眼鏡,白嶴帝君如坐針氈。


    但放眼望去,人群裏那還有什麽妗荷?奚夜妖帝想,沒準,大約,或許此刻妗荷正獨自躲在暗處虎視眈眈盯著白嶴仙帝……


    畢竟,妗荷這一生切實體會過的那些大風大浪全都是白嶴仙帝一手造就。


    加之,也就是在最近一段時間,妗荷剛剛得到了蘇妖娘那聞名遐邇的鐵扇。另外,歸根結底,借移力量這種門道也不光光隻是仙界之人才會,說起來,這種需要芥蒂才能互相輸送的術法還屬妖界修清心之人玩得最是風生水起。


    所以,隻要茯旻暗地裏出手相助,妗荷打不贏白嶴仙帝,也拖得住片刻……


    說起來——昔年白嶴帝君任用妗荷時仿佛疏忽了一件事。


    或者白嶴帝君未曾疏忽,隻是當時也未曾多想。也可能甚至是,想了又想,但畢竟當時蘇妖娘已經離開了仙界,孤身隻影,去了廖無人煙的蠻荒之地慢慢遊曆。


    那期間,白嶴帝君雖對外宣稱蘇眉叛逃魔界,但也實在無法切實證明蘇妖娘真的與另外二界有所勾結,關於其匪夷所思的行徑,解釋起來大概除了任性就是任性。


    再說昔年白嶴帝君也實在別無選擇。迴憶起來,任他仙界美人再多,但是,若想日後順理成章的用之與妖界連成姻親,那和親之人必然就得有皇室近親的血緣在裏麵。


    因為妖界的皇室,甚至舉國上下都隻側重貴族血統。


    所以,白嶴帝君當年即便是知道妗荷曾經在蘇妖娘哪裏拜師學藝過,也隻能湊合著將計就計。


    事實上,也不能說白嶴帝君傻——因為白嶴帝君昔年將那位失落美人妗荷接迴身邊頤養,有優待,卻不曾實際教過妗荷仙界的修為秘術。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妗荷便料想到了自己日後的處境。隻好提前張揚跋扈,可風光無限的日子沒多久,她便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被白嶴帝君裏應外合扔到‘地獄’一般的熔爐裏麵來。


    後來,妗荷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得到妖界庇護,但不久又被當罪人流放。


    所以前些日子,奚夜妖帝便悄悄命那名為蕭幺的小妖姬作為中間人,私底下通傳妗荷——‘今日盛會自有人願意出手相助,也許是她一雪前恥的大好日子,若能成,定遠將軍婦的位置將不再倥傯。’


    至於,新上任的定遠將軍是為何人——原百草樓的霽英樓主。


    於是,妗荷便心動了。


    其實現場所發生的一切都在奚夜妖帝意料之中,井井有條的進行著——茯旻剛才堂而皇之的以不勝酒力請辭,出門透風。


    想必,這會茯旻已經尋了機會,悄悄摸摸的站到了妗荷身後,並用自己的氣息掩護妗荷躡手躡腳繞到帝王們的鑾駕之後——準備著隨時行刺白嶴帝君。


    妗荷行刺白嶴帝君從理論上來說自然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不過並非徒勞無功,沒什麽用。


    奚夜妖帝料想如果是蘇妖娘的扇子做武器,而茯旻又從中助力,事急從權,白嶴帝君不敢不避讓。


    而之後,白嶴帝君好麵子,也不能說是念及舊情便不戰而屈人之兵。


    ——所以,屆時白嶴帝君即便心中有一千個,一百個不情不願,但不可能直接光明正大的屈於仙界上下眼中最眾矢之的妗荷手裏。


    畢竟,若是叛徒懷恨,處心積慮的在如此隆重盛大的場合直接行刺一位帝君——這都能被輕描淡寫的放過,那堂堂帝君的威嚴何在?


    所以還得正麵迎戰,而屆時適才是白嶴帝君左右為難之際——若是接打死妗荷,仙界的反對派定能斷章取義,借此事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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