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笑話茯旻了,侄兒我閑著無事特地一早過來觀望姨母是如何積極響應妖帝號召,在百忙中抽空整頓這清心坊的,”茯旻笑逐顏開,一臉玩世不恭。亦絲毫不覺得尷尬,一邊拔劍,一邊感歎:


    “不過雖然蘇坊主通敵的證據本座雖一時還未找出來,但有趣的是,本座今日現場活捉了一個叛徒。”


    話音未落,長劍便指在了蕭幺脖頸間。


    蕭幺此刻已經不是震驚了。這突如起來的滅頂之災,唬得她整個人一動都不敢動,更沒心思多想。


    這方氣息長短茯旻留意到了,除了在心底唏噓果真不學無術,還作他想……


    “你堂堂定遠將軍,何必借著籍籍無名之輩來做‘殺雞儆猴’的犧牲品呢?”


    “那便要問你清心坊中有如此多人,蘇坊主為何偏偏指派這位平平無奇之人去往公主殿,叫其直接見罪於妖帝好容易遠道而來的客人呢?


    另外,你明明一開始明查我在粱上,卻玩著一出欲擒故縱的把戲,不僅如此,還特地煞費苦心夥同這罪人扮‘油頭粉麵’般,假惺惺做大義凜然的樣子,是想唱雙簧給本將軍看?”


    茯旻一邊張揚跋扈不掩奚落,一邊另眼看待打量著蘇妖娘。又笑著說,“須知,蘇坊主此情此境還想救她,難了。”


    “茯旻將軍,”蘇妖娘雖為惱怒,但麵目依舊動人。


    須臾蘇眉將手中的扇子一抖。接著扇麵的羽毛立刻散落,隻留下一秉插得有十二根鋒利並且細長玄鐵釘的扇骨。


    與此同時蘇眉空閑的那隻手趕忙拉住蕭幺,往自己身後一扯,牢牢護住。隨即順手一抬,一附,改成雙手握扇後,將扇子的齒縫穿插入茯旻手中動蕩不定的劍鋒——又立馬一捏扇柄,夾住迎麵而來的劍鋒。


    “笑話,若非念在你於妖界又那一點水到渠成的功,否則這偌大的妖界怎可能任由你個黃口小兒隨意造次。”蘇妖娘一邊說話,一邊橫躍浮空,用力扯著持劍的茯旻一道橫空反轉了幾圈後落地。


    落地後,二人皆是收斂臉上兇煞,一整衣衫,隨即心照不宣收了兵器,各自退了數步,一派兩相嫌棄的模樣,各自別過頭,分散開來矜持守在一邊。


    “何事?”


    下一刻,大步流星從著二人中間匆匆穿過的奚夜妖帝一邊發問,然而麵色不善。


    “並無大事發生,特地求得妖帝前來不過隻為求一公平公正……”蘇眉聞言,沉默片刻。主要是瞧著茯旻無動於衷,才先做解釋。


    對此茯旻特地小聲嘀咕。“惡人先告狀。”


    奚夜妖帝本就煩躁,見狀更是腦袋一個比兩個還大,又聽聞‘公平’二字之後更是火冒三丈,憤怒斥道,“何為你二人想要的公平公正?莫非要二人一道撤職查辦?”


    “如此倒也不可。蘇眉既是世人口中的魔女,今後卷土重迴魔界未嚐不可。原本世間太孤獨,江山未嚐不可負,大約唯獨良人能相依。”


    蘇妖娘說話間扇子又恢複了自己原本羽扇豐滿的模樣,冷靜說,“這位‘本蕭幺’便是一直在等她的良人了,所以一直修為一直停滯不前,又生怕別人記不住自己的名諱,驚恐有朝一日良人問無難尋……是實打實個可憐人,如此,還請妖帝明查。”


    “這妖姬資曆頗深,期間從未有不軌之心,望妖帝高抬貴手還她一命。”


    “茯旻有何解釋。”


    茯旻不答。蘇妖娘接話說,“他當然不會有何解釋。解釋了你也未必聽得進去,左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二人日日這樣大動幹戈,鬧得這般這般雞飛狗跳,想必看熱鬧的閑人都沒新鮮感了。”


    “罷了,”蘇妖娘收了羽扇騰出手在凝力——這一動作難免叫察覺了她在丹田早以蓄氣的妖帝心驚膽寒。


    這其中是有一個緣由是‘氣力’,和技力是相輔相成,凝氣越厚,技力越沉。


    而蘇妖娘在上三界勇士榜中排名都不低。


    還有,蘇眉曾在別界遊離未修習清心之前,便是一名震天下的雷威宗師翹楚,後來修習調氣,在放眼望去,其之身手不凡,於整個妖界也隻屈於奚夜妖帝之後——所以她實打實是奚夜妖帝麾下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惹得外界忌憚,是的一塊擋風板。


    此刻,怕是不止奚夜妖帝震驚,茯旻也在專注的盯著蘇妖娘一舉一動。


    眼看蘇妖娘手中純淨的術力源源不斷凝聚在一起,隱約有些從掌紋中溢出,爆發開,又迅速遊走在因為滄桑而溝壑不平且錯落連接於一起的縫隙紋路中,明亮著。


    冷眼在一邊的奚夜妖帝其實有心阻攔的,但蘇妖娘快了快了他一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將手中術法算數搗向了自己丹田。


    接著一陣氣流爆發開,那氣流衝得蘇妖娘周身一陣,頭發散亂,那透明的外袍亦有些滑,呈現附著在肩膀有些掛不住的樣子。


    但這般狼狽不堪,茯旻依舊未有口中留情,他諷刺,“裝模作樣,這上三界之人誰不知道妖界有一華而不實的花孔雀?昔年為奪自己兄長江山,不惜棄了自身堂堂‘安定大長公主’之尊,遊離於他界,四處奔波,且臥薪嚐膽,受盡煎熬隻為偷師學藝……”


    蘇妖娘聞之雙眼翻白,伴隨的還有雙頰紅潤的色彩也褪去了,整個臉像白紙。稍微休整,適才又舉起扇子,才不緊不慢問,“定遠將軍想說什麽?”


    “說你裝模作樣,天下誰不知你蘇眉‘身在曹營心在漢’,雖進妖界,但從未放棄修煉剩下二界的術籍。本將軍再說明白點——妖界清心訣不過隻是你可有可無,不傷大雅,丟了便丟了的旁門左技。”


    茯旻一邊說,一邊也將長劍在次高高舉起。他專注盯著蘇妖娘脖頸間的血脈愈發突出……魔心!


    片刻後,蘇妖娘突然爆發的黑色的暗紋沿著縱橫交錯的脈路爬了半張臉。


    期間,蘇妖娘還將手中扇子舉起,放在麵前,雙手護持著。


    接著隨著茯旻話音落下,蘇妖娘也未曾在留情麵——直接漏出像蝙蝠展翅一般兇煞的氣場,氣勢洶洶朝著茯旻而去。而後直接雙手拉著將扇骨從中一掰——扇骨便變成兩把鋒利的雙頭螺旋短刀提在手間。


    “放肆!”


    奚夜妖帝震怒。但話音未落,就見那二人扭打著出去了。


    第二日,阡苡早起見無人前來監管她,便自覺在書房中尋了一些閑書字畫來看。


    倒不是阡苡故意要乘著無人顧及便偷著清閑,不學無術。實在是,她昨日在這裏苦尋半日也不見一本能瞧出些名堂的書來。


    都道,風花雪月悅神,而兒女情長亂魂,這溪榆殿下房中遺留下來的文集舊書大概也隻有兩類。


    這公主府中的藏書很奇怪,不是一些落滿灰塵的花鳥卷,就是那些記錄著悲歡離合的情愛故事。


    但說起來‘風花雪月’阡苡在自己老師身邊時看得尤其多……


    隻是那會阡苡從未在自己老師書房中搜羅出這‘楚楚動人’,看完不乏感觸,還有待考究的情愛故事來看過。所以即便看過了風花雪月也沒什麽映像……


    然而,公主府中的藏書存在的問題還有——阡苡翻來覆去認真研讀了兩日,又覺得這些故事中大多換湯不換藥。


    最直觀的解釋是,這些書畫中大都存在生離死別。


    仿佛那句什麽‘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或者,‘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等等之類的豪言壯語隻有掰扯上生死,又穿插在幾代人的愛恨情仇中方才能將故事格調體現出淋漓盡致。


    阡苡又難免嘀咕庸俗。便索然無味,作走馬觀花樣,看到哪裏算哪裏。


    如此她又在混沌中懵懵懂懂的混過了一天。


    第三日時,阡苡在愁眉苦臉中,終於迎得奚夜妖帝親自上門,她頓時表示驚喜,笑臉相迎。還歡唿雀躍招唿說,“終於來了。”


    奚夜妖帝對此十分難懂。隨後一愣,愣了又楞。接著聽到阡苡解釋說,“這兩日不知為何都沒人過來,於是又留我一個人待在這裏還不能出去走走。


    而我無聊了便看閑書,隻是越看越無聊得生煙。”


    ——如此解釋,奚夜妖帝一時忍俊不禁,又莞爾一笑出來。耐心與阡苡說,“既然屋裏待著如此無聊,阡苡為何不出來透透氣?且放眼看屋外一片春暖花開鶯燕返,若不上園中逛一逛豈不辜負了這世間自然而然又美好的雷霆雨露。”


    阡苡聞言驚喜不減,“妖帝的意思是小女子可以出來走走。”


    “自然,”其實奚夜妖帝心中比阡苡表現出來的還驚喜,話音未落,便升出手主動邀請她同遊。還解釋說,“本座可從未有從未禁足阡苡的意思。”


    “這天大地大,阡苡想去哪裏便去哪裏,甚至有朝一日脫離妖界,與本座反目成仇……總歸聚散終有時,天下也無不散的宴席,隻要聚在一起時本座捫心自問不曾愧對與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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