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不是…”


    於諒眼神冰冷,烏爾瓦的話又咽了迴去,她沒有再說,在心裏揣摩著這個男人為什麽對兩個拍品態度就不同了。


    於諒把頭轉迴舞台,心中沒有一絲憐憫,他剛剛自己“認罪”了,就是他披著孩子的皮囊出賣了吳湘。如果不是他,他早已帶著吳湘和孩子離開這裏,他們就不用在受這些羞辱和痛苦,這個拉傑是自食惡果。


    幾乎沒人注意到,在於諒後方不遠處,一個身影特意從另一邊繞去了後台,他腳步輕盈,身姿靈活,借著昏暗的掩護,閃過了幾個保安。


    看於諒一直沒動靜,彌杉推測他大概是在等小襄露麵再劫法場,雖然趁亂是方便渾水摸魚,但也可能意味著要以一對多,何不先下手為強,神不知鬼不覺把小襄帶走,讓他們兩方掐架去。


    他躲在暗處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拍賣就快結束,拍過的孩子被關在左側角落“成交區”的房間,有人看守;還剩一個瘸腿的孩子在舞台旁邊等候。大家注意力都在舞台上,後台右側現在空蕩蕩的沒什麽人,到處堆放著用過的道具。


    “小襄作為壓軸出場必定關在附近某處,怎麽沒看到嚴防死守的房間?”


    他想了想,要麽是花園的蠢貨們還不知道“原始基因”的事,隻把她當成普通貨物;要麽是關她的房間有某些特殊的保全係統,讓他們很放心。


    彌杉眯了眯眼,還是覺得自己莽撞行事還不如找個人和善地“問問”,於是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腳步不穩”地朝幾個緊鎖的房間走去。


    他一把握住最近房間的門把手扭了扭,沒打開,使勁拽了拽,然後又去扭另一間房門的把手,肆無忌憚,分外囂張。


    果然,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你是誰?幹什麽呢?!”


    小梅聽到動靜跑了過來,她一臉警惕,兩個成交區的安保人員也循聲跟過來,他們手裏都緊緊握著武器。


    彌杉緩緩迴頭,眼神迷蒙,手胡亂一揮,完全是個醉鬼的樣子,嘴裏含糊道:“你,你個女的,怎麽,怎麽在男廁所?”


    小梅的緊張變成了無語,休息那會兒確實提供了酒水,可一刻鍾這人就喝醉了,他是灌了多少?


    她鬆了口氣上下打量彌杉,看到他胸牌上的房號,轉頭對安保說:“你們快點歸位,這個喝醉的我處理。”


    保安點點頭迴去了,小梅捉住彌杉的手腕想把他拉走,一邊說:“這裏沒有衛生間,隔壁中廳兩端有。”


    “是嗎,你再想想呢?”


    男人的聲音突然傳進耳朵,順暢、如仙樂般悅耳,小梅下意識迴頭看去,目光被一道如寶石般閃耀的綠眸吸了進去,她身子一抖,像石化了一般。


    “預展的那個女人在哪兒?”彌杉輕聲問。


    “在……在那個,房間。”她胳膊向後一抬指著一個房間,身體卻沒跟著轉動,顯得有些詭異。


    “有人看守嗎?”這聲音飄渺,如夢如幻。


    小梅無法抵抗,像機器人一樣斷斷續續道:“沒有……有係統……不能……進……”


    彌杉想這女傭肯定沒權限,讓她離遠點就行,於是誘哄般說:“這裏一切正常,你去舞台邊盯緊第六排的客人,剛才搞鬼的人就在其中。”


    小梅像著了魔似的一聲不吭就朝舞台去了,這裏又隻剩彌杉一人。他輕輕貼近鎖著吳湘的那道門,他小心翼翼沒有觸碰,而是閉上眼睛,嚐試隔著門去刺探室內的情況……


    房間裏,燈光亮如白晝,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會被監控係統捕捉,吳湘仍舊牢牢地被綁在架子上,雙手懸吊在頭頂上方,她垂著頭閉著眼,一動不動,好像奄奄一息,實際上,她正心無旁騖,在識海中休整。小爪一條條流動著紅光的觸手將她像蠶蛹一樣層層包裹起來,裏麵溫暖寧靜,像能量補給站似的,讓她有一種輕盈無所不能的澎湃的感覺。


    突然,幾條觸手像被什麽蜇了似的,猛地一縮,同時吳湘眼睫微動,慢慢張開,她和小爪都感覺到一種波動——這個房間有什麽東西進來了。


    她無聲地抬眼,監控攝像頭按部就班地閃著紅光,似乎沒有發現異常。


    若是夏特助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拐彎抹角,直接進來就好,而於諒肯定會配合她的計劃,不會打草驚蛇,那麽還會有誰這樣緊追不舍?


    吳湘想了想,不久前的記憶重新浮出了水麵,那徹夜的奔跑帶來的痛苦喘息,那肺部幾乎要爆炸的窒息感全部感同身受。


    “難道是他?”吳湘咬牙切齒,“小爪,會會他!”


    紅色的流光像箭一般直衝向大門,迎頭撞上金綠色的光,瞬間一片白茫茫,這一切發生在無形間,監控沒有捕捉到任何聲響和異物,但門內門外的人仿佛同時被飛射而來的重物撞擊:彌杉猛然向後仰頭,連退幾步,咚地一聲撞在石頭牆壁上;而房間裏的吳湘也一聲悶哼,脊背結結實實撞上後麵的架子,手腕在黑曜鎖上勒出深深的紅痕,金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沒錯,她“看到”了,那亮綠色的光芒中帶著璀璨的金色,與那個男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她永遠忘不了,在怪石灘他是如何對待何露何柔!


    月光孱弱的黑夜,逼近的沙塵暴裹挾著沙石擊打萬物,他們三人馬不停蹄地奔跑還是被兩人追上。那人穿著銀色的機甲,戴著頭盔,綠眸中閃著金光,勝過最美的寶石,可他冷酷地將何柔拎起讀取她的記憶,然後像破布一樣丟在地上;何露為了救女兒,被他的下屬生生砍下一條手臂;而她,那時候毫無力量,自身難保,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對母女倒下,在黑暗中滾成一團陰影。


    她的眼淚瞬間被狂風吹散,她的嗚咽被風的唿嘯聲吞沒,何柔拖著遍體鱗傷爬過來給她綁上了滑翔傘,自己卻又被抓了迴去。


    她是第一次搭滑翔傘,也是第一次卷入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但她心裏一點也不恐懼,隻有無盡的自責和恨意——她為什麽那麽弱小,為什麽毫無力量,為什麽一醒來就連累了對她好的人?那個綠眼睛的男人非要趕盡殺絕,這筆賬早晚要跟他算清楚!


    “正好,他來了!”


    吳湘舔了舔嘴唇,雖然她現在不能出去,但那人就在門後,剛才的交手隻是試探,現在正式比賽才剛剛開始!


    “小爪,抓住他!”


    流動的紅光嗖地衝向門外,那道結實的門好像不存在似的不聲不響被穿透了。


    咦?


    吳湘眉頭一皺,小爪確實擊中了某人,可卻不是那個綠眼睛的男人!


    門外,彌杉有些意外地看著眼前的卡梅隆,他剛才突然被衝擊撞上牆,發出了不小的響動,剛準備離開,眼前就有一道陰影籠罩,他心下一驚,抬頭看去,看到一雙冰藍的眼睛——卡梅隆比他稍高,正滿臉探究盯著他:“我們在哪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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