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隆隆滾動,好像炸藥在鐵桶裏炸了,震得天地一顫。


    “你們…”何露嘴裏喃喃。


    雨聲嘈雜,東哥沒聽清,“什麽”兩字還沒出口,又是啪一聲炸雷,天地間一亮。


    借著這瞬間的眼耳失靈,轉眼間何露已欺身上前,她手裏寒光一閃,東哥隻覺得扶槍的手腕一涼,他另一拳狠狠砸向何露,可女人身形一晃躲開,薅住旁邊輝子肩頭,順勢借力一腳踹飛紀蘭蘭,落地後立刻一拳重重捶在他後腰,輝子向前一撲,還沒倒就被何露從背後扼住了咽喉。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快若閃電,三人先是呆怔後是心驚,難免後悔輕敵了。


    “輝子!!”東哥嘶吼一聲,左手緊緊捂住右手腕,鮮血從指間流出滴落地上,與雨水混在一起——他的手筋被何露割斷了。


    “東……嗬……”輝子的腰椎被擊傷,下盤脫力,脖頸被何露的金屬義肢鉗住,幾乎要窒息,他求助地看向東哥。


    “你,你放開他,我們就走……”東哥糾結了一下,表情凝重,似乎是覺得把命搭上不合算,他說著就小心地往森林方向後退。不遠處的紀蘭蘭爬了起來,她勾著腰,咬著帶血的嘴唇,也不甘地後退。


    “輝子,別怕……”東哥看著同伴,低聲安撫,:“平靜下來……集中精神……”


    集中精神?何露頓覺不對,立刻抽迴雙手退開,幾乎是同時,輝子身上騰起幽藍的火焰,在雨中竟也熊熊燃燒。何露義肢那側的衣物被火燎到,瞬間化為黑灰,火焰蔓延,她果斷地將半邊衣服撕破丟下。


    輝子上半身都被藍色火焰籠罩,身上的衣服也燒盡,他雙眼充血轉過身,咆哮著向何露撲過來。何露左右躲閃,瞥見紀蘭蘭想逃,幾步追上,拎起她衣領甩向輝子。


    “啊!!”刺耳的尖叫響徹河岸,紀蘭蘭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撞上輝子,兩人滾在一起。


    緊要關頭輝子收了火焰,他怕弄死了紀蘭蘭沒法交代,可他忘了這是戰場,瞻前顧後會害死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脖頸又被扼住,何露另一手拽住他腰帶,像扔鏈球一樣雙腳抵地,原地旋轉,狠狠擲向東哥。


    輝子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放出了藍色火焰,他像一顆流星,在半空劃出一道絢爛的弧線——咚地一聲悶響,像東西砸在了鐵板上,東哥身前凝結出一道無形的盾牌,他蓄力,毫不留情地迎上飛過來的輝子,將他撞得在地上滾了好遠。


    “凝結氣,在周身形成保護層嗎?隻要不接觸,藍色火焰也燒不到他。”何露有些喘氣,即便她體能好,各種劣勢下,在雨中徒手對戰兩個變異者還是有些吃力。她瞥了一眼一動不動的輝子,火焰已經熄滅,不知是死是活,但至少暫時起不來了。


    轉頭,東哥抬著手臂氣勢洶洶撞向她,她躲開,東哥不屈不撓緊追不舍,期間何露掏出刀試了幾下,確實穿不透這氣盾,她幾步躍開,拉開了距離。


    “你一個變異人能堅持到現在也挺不容易。”何露紅唇微啟,眉眼俱是冷意。


    “嗬,你是在諷刺我們體力差嗎?”東哥怒目而視,並未放鬆警惕,“你就等著,看我是能不能拿下你!”


    何露嗤笑一聲:“剛才三對一,現在一對一……我看你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吧。”東哥不語,何露繼續提議:“這樣下去也是兩敗俱傷,不如我們就此停手,互不相幹。”


    互不相幹?東哥心裏冷笑,他看起來這麽天真嗎?他若真的這樣損失慘重地迴去,八成會上軍事法庭吧,事到如今他也騎虎難下,這一戰必是你死我活。


    “好吧。”他站直,收起氣盾,淡聲道:“我也不想打了,但我要把輝子帶迴去。”


    何露沒說話,後退兩步,注視著東哥走向輝子。輝子趴在地上,身下暈出一片血跡,東哥將他翻了過來,他雙目緊閉,口鼻都是血,前胸有多處刺眼的淤青。


    “對不住了,兄弟。”東哥心道,他俯身拉起輝子一條手臂,像是要扛起他,誰知借著輝子屍體的遮擋,他左手迅速掏出了輝子腰間的槍,向何露射擊。


    這是一把微型的霰彈槍,可裝30發子彈,是近戰利器,可惜他左手靈活度稍差,準頭偏了一點,何露側身貼地滾開,避在了歪脖樹後。


    她低頭看了看,其實自己中槍了,隻不過走運地射中了義肢,大腿外側也有擦傷,在流血。


    “你是不是男人啊,說話不算話。”何露喊道,然後彈了顆石子出去。


    噠噠噠——又是一梭子彈,打得碎石亂飛。


    “我操你媽!你這賤人殺了我兄弟,我還跟你說話算話?!”東哥滿臉戾氣,打完了輝子的子彈,他左手繞到右腰,拔出自己的槍,輕輕向歪脖樹挪去。


    何露在樹後應道:“你要不要臉,是你把你兄弟撞到咽氣,怎麽怪到我頭上來了?”


    “要不是你把他甩過來……”東哥一噎,氣道。


    “喲,你們追殺我,我還不能反抗了,雙標狗!”他話沒說完,何露就不客氣地迴懟。


    已經足夠近了。


    噠噠噠——


    東哥一邊開槍一邊展開氣盾撲了過去,歪脖樹應聲倒下,何露貼地側身撲出,手臂一展射出幾枚飛刀正中東哥膝蓋和小腿,可她也沒能完全躲開,被盾牌撞翻在地上。


    東哥壓在盾牌上,痛得直吸氣:“臭娘們,沒想到我的盾牌能隨意變形吧,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它變得這麽長呢。”


    原來,東哥預估到她會往兩側跑,將盾牌向兩邊延展,又是在懸崖邊空間有限,何露不防才被按住。但也正因為如此,東哥無力同時護住下盤,腿上被她紮了好幾個洞,血汩汩地流。


    何露盡力掙紮,東哥也使出吃奶的勁兒壓住她,他抓著手裏的槍對準何露的頭,咬牙切齒吼道:“賤人,老子要爆了你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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