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鴉退盡的萬仞山恢複了以往的安寧和平靜,狐六化作六尾赤狐的原型蹲在山頂仰天長嘯。


    聲線悠揚,如音律一般動聽。


    涼心用法術清理了山間的血跡以及烏鴉的屍體,走到它身側輕拍它的脊背。它的毛發很柔亮,摸著很軟滑。


    “你在難過?”


    狐六停下嘯聲,翠綠的眼瞳望著天邊的雲霞,神色黯然。


    “我在這山上住了八百年了,同山下的人族互不幹擾,一直很安穩,從來沒想到有一日這裏會被魔族盯上。”


    涼心一愣,忽然明白那時狐六為何不跟她一起走了。或許他的腦子裏根本沒坑,它隻是想保護山下的村民。但他麵對成千上萬的魔鴉終究沒有半分勝算,所以後來被迫逃亡,直到最後被她召走。


    涼心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它,想到那些村民或許已經遭遇不測,她心口陣陣發涼。轉臉去瞧墨卿,發現他的臉色也冷沉了些。


    “我們去山下看看吧!”她說。


    暮雲春樹點點頭,再次輕拍她的肩膀:“無需有心理負擔,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修行,你還小,很多事情想不周到,很正常。”


    狐六點點頭,迴頭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其實,當時你留下又能如何?我收拾了那隻魔鴉之後,不過片刻,山北就出現了一個黑洞,無數魔鴉從裏麵源源不斷的飛出來。你留下的話,我們三人早就一起死了!”


    墨卿按在莫涼心腦袋上的手捏了捏她的小揪揪,語氣淡淡的說:“並不一定會出事,逍遙村的村民並不簡單,特別是逍遙村的村長,應該不是一個普通人!”


    說到那個村長,涼心不敢恭維的搖搖頭:“他之前連你的靈根都沒測出來,怎麽可能不簡單?”


    墨卿扯著嘴角淡淡笑著,他該怎麽告訴她,他原來真的沒有靈根呢?


    就算現在,他的靈根也不能稱之為靈根,因為雷火本就是他的天賦本源。若不是她渡劫時的天罰恰好是他的大補之物,他眼下應該還是個渾渾噩噩的小乞丐。


    ……


    一行人往山下飛去,暮雲春樹坐在他的木桶裏慢吞吞的跟著。這迴墨卿沒有帶他飛,因為他發現暮雲春樹不僅恐高還恐速……


    萬仞山下的逍遙村,地處偏僻,人口僅有數百人,皆靠打獵為生。


    一行人落在逍遙村口時,隻瞧見許多黑鴉停在滿村殘牆斷壁上,街道遍布動物屍骨,人跡全無。


    “果然是來遲了麽……”


    涼心看著滿目瘡痍的逍遙村,心裏酸澀難受。她爹娘從小教導她行俠仗義,做事不可自私自利。可這次,她當真就沒有想過,魔鴉會不會威脅萬仞山周圍的凡人,以為自己進城搬救兵就已經做到很好了。


    “沒事!”


    暮雲春樹從木桶裏爬出來,輕笑道:“這些烏鴉都是普通的烏鴉,村子裏沒有血腥味,所以這些村民應該是躲起來了。”


    墨卿點點頭,此前略沉的臉色,眼下也輕鬆了些許。


    “確實沒出事!”


    “啊?”涼心不解的看著他,指著那滿地的動物屍骨,不能理解的問:“那這裏怎麽會變成這樣?會不會他們是被魔族抓走了?”


    墨卿苦笑著搖搖頭:“那些都是村民打來的獵物,逍遙村的人就是這樣,吃完了就把骨頭隨意仍在屋子外頭。”


    涼心:“……”


    像是為了證明墨卿說的話一般,她對麵一間破破爛爛的屋子裏忽然扔出一根布滿牙印的新鮮獸骨“砰”的一聲砸在她腳邊。


    涼心:“……”


    緊接著,那屋裏響起了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


    “小雜種迴來了?”


    涼心:“……”


    墨卿:“……”


    聽到那蒼老的聲音後,暮雲春樹忽然神情一變。緊接著若有意味的瞧了墨卿一眼,輕笑著對屋裏的人說:“師叔祖!千年未見,原來你一直躲在這裏啊!”


    “嘿!小春春也來了!”


    一個頭發花白衣服破破爛爛的老乞丐,拄著一根馬頭拐杖從那間看著隨時會倒的老屋裏走了出來。他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暮雲春樹一眼,而後冷冷一笑。


    “喲!不愧是你師父的徒弟,別的沒學好,但一身銅牆鐵壁的功夫竟是煉到家了。想來跑路的本事,也學的不錯吧!”


    暮雲春樹摸了摸鼻子,略尷尬道:“我恐高,逃命的本事練不好,便在煉體之於兼修輔助係。”


    老乞丐聽後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你竟連你師父還不如,慫的連架都不敢打?”


    暮雲春樹虛心受教:“弟子給宗門蒙羞了!”


    “哼!”


    老乞丐從鼻孔裏噴出氣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後,就轉臉瞧向墨卿,而後又細細把莫涼心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小雜種,老夫算出你的姻緣在那萬刃山上,眼下看來果然沒錯。怎麽樣,你這小道侶長的夠俊吧!老夫沒騙你吧?”


    墨卿:“……”


    涼心:“……”


    老乞丐越看涼心越順眼,抬手一揮,幾百號人從他的衣袖裏灑落出來,陸陸續續地落在村子裏。


    “大家看看,我給小雜種找的媳婦漂不漂亮!”


    “喲!果真長的好俊呀!村長大人好眼光!”


    “就是,村長大人最厲害了!”


    ……


    那些從老乞丐衣袖裏灑落出來的人,無一不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一個個蓬頭垢麵滿臉的泥灰。


    涼心終於知道第一次見到墨卿時,他為什麽穿成那個德行了,感情是被同化了的。


    此時,墨卿的臉色簡直黑的不能看了,他若是沒恢複記憶也就罷了,偏偏他恢複了,而且之前流落逍遙村的記憶一點沒少。


    “小雜種,你幹嘛這麽瞪著我啊!老夫臉上有靈石?”老乞丐摸了摸自己髒兮兮的老花臉,一臉嘚瑟道:“幾日不見,是不是覺得老夫的氣質更加震撼耀眼了?”


    墨卿:“……”


    涼心徹底無語了,她轉臉看向依舊保持著淡淡溫笑的暮雲春樹,忍不住問:“你們是哪個門派的?”


    這奇葩程度是一脈相承的吧!


    暮雲春樹又摸了摸鼻子,輕聲道:“擎天劍宗!”


    涼心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天下第一宗啊!擎天劍宗不是以浩然正氣和無上劍道聞名,宗門裏個個都是一本正經的老古董嗎?”


    可她遇見的都是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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