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碼頭確實跟安京墨說的那樣,是好幾個國家的交界海口,人流量很大,來往的各種皮膚、眸色、種族、身份、地位的人都有,很是繁忙,而且混亂。


    碼頭很大很豪華,往來穿梭的都是各種私人飛機和豪華大輪船,以及各種頂級豪華的車,一看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士,來做的生意或者交易,都是一些國際大單。


    而碼頭上勞動的,卻大多數都是黑瘦髒亂、隻能混個溫飽的底層貧民,在生存線上掙紮。甚至旁邊因碼頭生意而產生的吃喝住行的商城,也非常的貧窮而髒亂著。


    可在那裏吃喝歇息的,有渾身金貴的世界頂級富豪、也有掙紮在生存邊緣的勞力者,頂級的奢侈和極致的貧窮以一種奇怪的氛圍和諧著,給人一種奇異般的感官衝擊,強烈而又和緩。


    慕芷清從直升機上落地,就愣愣地看著這繁忙混亂的場景,半天說不出話。


    還是安京墨俯身在耳邊提醒,“這裏怎麽樣?有沒有畫畫的靈感?你不是想畫那種比較深刻有內涵的東西嗎?這裏應該有吧?”


    “有!”慕芷清環顧著四處怔怔地點頭,心裏止不住地驚歎,何止是有,簡直是太多了!明明看似平凡的場麵,卻給她各種不同的感官衝擊,這讓她迫切地想要,“我想到處去看看,你陪我走走吧?”


    不然,這麽混亂的地方,她挺著大肚子可不敢一個人亂走。


    “好。”安京墨立馬攙扶著她往前走,“那我們順便去吃飯,我知道有家小店的吃食特別好吃。”


    “嗯嗯!”慕芷清迫不及待地抬腳往前走,眼前這個世界,對她來說,簡直是各種深刻,鞭策靈魂。


    安京墨見她環顧四處時、被各種現象衝擊得近乎震驚的神情,心裏大概有了估計,“你這畫是不是短時間內完不成?大概需要幾天?我好讓人準備妥善地安頓下來。”


    慕芷清左右環顧著街景,“這個暫時我也沒法確定,等我逛逛,確定要采哪些景再估計時間。”


    聞言,安京墨立馬給身後的隨行人員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去安排,自己則領她去吃飯,“好,不急,我們先去吃飯,下午我們再慢慢逛。”


    等下午逛完,慕芷清一路受到的各種感官衝擊良多,等晚上在酒店安歇下來的時候,她就告訴安京墨,自己醞釀了一個下午而形成的想法:她想要畫個長畫卷,記錄這裏各階層之間矛盾衝擊以及和諧共存的生活麵貌,就像清明上河圖那樣的。


    安京墨看著她侃侃而談要畫什麽樣的畫作時,眼睛像追逐夢想般地褶褶生輝,甚至整個人都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光輝,耀眼極了,忍不住莞爾地撫上她的頭發,“長畫卷嗎?我們好像沒帶那種畫紙來,你想要多大尺寸的,我讓人連夜送過來。”


    “enmmm……”這個慕芷清想了一下,“畫紙最好要1米寬,長度暫時不限吧,反正拿一卷肯定是夠的。”


    慕芷清記得,那種長卷畫紙一卷有好幾百米呢!


    安京墨聽她這麽說,立馬問,“那你是不是得畫好幾天?”


    “大概要個把個月吧。”慕芷清保守估計。


    安京墨有些意外,“這麽久?!”


    有些遲疑地看了眼她的肚子,“那你會不會太辛苦?”


    “又不是每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畫,一天畫一點嘛!”慕芷清撫了撫肚子,她也以孩子為重,“放心,我知道分寸的,不會累著自己,每天的運動胎教什麽的我也不會落下。”


    安京墨也不想她因他擅自讓她懷孕,而錯過這次大畫展、阻擋她追求夢想的腳步,就盡力給予她便利和幫助,“那明天不住酒店了,既然要長住,我讓人盤下個私人院子,然後再調一些保鏢醫生等人手過來。”


    他還以為這次過來頂多待個一兩天,就帶了十幾個隨行人員,除了保鏢,就隻有一個醫生一個醫護,連廚師營養師等人都沒帶。


    “好。”既然有條件,慕芷清也不會刻意去“自找苦吃”來體驗生活,更何況她還懷著孩子呢,也由不得她任性。


    接下來,慕芷清再花了將近一周的時間,認真深刻地勘察取景,直到琢磨好了,到這裏的第二周,才動筆開始畫。


    第一天她畫了最平凡角落的小食鋪,“咕咕”的開水翻騰著大量的白汽幾乎充斥滿了整個忙碌逼仄的空間,隱約可見到處掛著黑幽油膩,卻透著濃濃的樸實生活氣息。


    而在這髒而淩亂中忙碌的女主人正在咆哮著什麽,煩躁的眉目刻著的都是生活的為難和苦澀。


    她不遠處有個瘦小伶仃的孩子手背抹眼地朝她哇哇大哭,那哭好像既是對大人艱難的不體諒,也是對生活困苦的不理解,或者是他這個年齡獨有的任性和發泄。


    而店裏的食客們卻或談笑喝酒、或悶頭扒飯,對主人家的“驚天動地”毫無所動,似是習以為常的麻木不仁。


    第二天慕芷清無縫對接地畫了在小吃店旁邊,零散著的苦力勞動者,或坐或蜷縮在硬紙殼上曬太陽午休。


    冬日的陽光凜冽,沒有絲毫溫度地刻畫那些苦力者手腳滲血的裂縫,指甲裏扣滿黑乎乎的手指夾著廉價的煙,吞雲吐霧間,明明被壓彎的背脊卻放鬆出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滿足感,簡單卑微得讓人發怔。


    第三天延續了苦力勞動者的旁邊不遠處,黑瘦幹癟的小乞丐在一半陰暗角落、一半繁忙華麗碼頭的巨大背景下,蹲在一黑色肮髒的水坑旁在撿著什麽東西正往嘴裏塞,目光卻麻木地看著一旁暴戾黒瘦的大人,從腰間抽出皮帶,抽打同樣黑瘦幹癟的小童工。


    而那無力反抗而滿地打滾的小童工,眼神卻灼亮著,帶著兇狠的桀驁不馴……


    ……


    一幕又一幕、一幅又一幅,完美無縫對接過渡,從社會最底層的陰暗角落,到華麗宏偉的海運碼頭,描繪著生活與生存的較量、絕望和希望的碰撞、貧窮與富貴的衝擊、陽光與陰暗的割據、人性與道德的掙紮……


    慕芷清越畫越沉迷,從來都沒有這麽多深刻的題材讓她靈感爆發,讓她“畫不釋手”地完全停不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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