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櫟有些黯然地笑了笑,“其實動完手術的第二天,我就打電話準備給他說的。誰知電話一接通,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非常高興地告訴我我當姐姐了,我有弟弟了,還問我高不高興。”


    “我當時正難受得要緊,聽到這話,不知為何,隻感覺“咚”地一下掉進了冷窖裏,有失落有驚慌,還有一點複雜,但沒有一點高興,所以當時說話有些尖銳,不冷不熱地刺了他幾句就氣憤地掛了電話。”樓櫟現在想起來,是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反應的。


    看到慕芷清有些蹙眉不說話,樓櫟自嘲微諷地笑了下,“是不是覺得我無理取鬧,有些不可理喻?一點都不講道理?”


    這個不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清楚情況慕芷清也不好冒然接話。樓櫟這樣,或許是大部分大孩子對於二胎心理?而且樓櫟排斥,可能主要是因為不是一個媽生的吧?


    “你爸爸說的弟弟是……你後媽生的?”


    樓櫟點點頭,“我爸曾答應過我姥爺姥姥,會守著我長大成年才會考慮另娶的事。他是信守承諾了,可是去年我一滿18歲,他的新太太就進了門。我心裏不舒服,才會報考南方的學校,來這邊讀大學。”


    樓櫟知道自己有些胡攪蠻纏,“我知道我爸守了我十八年,守了我媽十八年,放在當今這樣的社會裏,已經算是很可以的了。對於他再婚一事,我可以理解的,也心疼他這麽多年來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是支持的。”


    但是樓櫟別扭的是,“但他從來沒跟我說過,一個招唿都沒打,就那麽突然地把別的女人領進家門,代替了我媽的位置。一時間,我實在接受不了!”


    樓櫟不是介意她爸另娶,而是介意,“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有了別的女人,是最近幾年,還是自從我媽走後就一直有的,隻是礙於對我姥爺的承諾才一直沒領進門。不然為何我一滿18歲,他就迫不及待地將人領進門?!”


    慕芷清理解地點點頭,從小親眼見證了父親對母親的深情,突然發現這可能是個假象,無論是誰,恐怕都會生氣,覺得被背叛、被欺瞞了。


    而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樓父從小在樓櫟心中的美好形象突然幻滅,這可能是樓櫟最介意的地方。


    難怪她家裏條件不錯,北方也不是沒有名校,她還會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來讀書。


    而且,她明明不差錢,生病住院卻沒有住vip病房請看護,而把自己弄得那麽淒慘,可能跟她爸置氣,自暴自棄的成分比較大。


    看來,樓櫟跟她爸之間可能是缺少溝通,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導致彼此間的誤解越來越大。要是這麽拖下去,彼此間的感情就會生疏。


    除了姥姥家那邊,樓櫟可就爸爸這麽一個至親的親人,若是跟爸爸都生疏了,親生爸爸都不在意了,一個後媽怎麽可能在意她?那樓櫟在家過得可能就不會那麽愉快了。


    慕芷清想了想,怕惹起她的反感斟酌著用詞,“我覺得,你爸可能是近期才有你後媽的。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會耗上十八年的青春,等一個有孩子的喪偶男人不是?而且你爸那個時候的條件還不好。再說……”


    小心地看了眼她的神情,見還穩定,覺得挽救她爸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最重要,“你說你爸經常帶你在你媽墳前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時候你還小,他犯不著在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麵前做戲。所以你爸對你媽深厚的感情是真的,並不是你生氣誤解的那樣。”


    樓櫟氣憤的神情怔了怔,冷靜下來認真地想了想,覺得也是,神色頓時緩了緩,“那他有了女朋友怎麽不提前跟我說呀?我又不是反對他再婚!這樣突然一聲不吭地直接變成後媽領來,讓我怎麽接受?!”


    “他可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大人感情的事不太好跟你說。而且……”慕芷清想起夏天報道時,有過一麵之緣的樓父,“你爸是不是有點粗線條?所以對孩子敏感心思難免有些照顧不到的地方。”


    樓櫟撇撇嘴,“他何止粗線條,他就是個大老粗!不然,我能長得這麽五大三粗的?還不是像他!”


    慕芷清笑,想到她剛剛提到的跟她爸的通話,肯定是不歡而散,“要不,你現在就跟你爸打電話說說你的情況,誤解這事,拖越久越傷感情。”


    “說什麽說?”樓櫟明顯就是小孩子式的吃醋了,一臉的委屈和倔強,“他現在有了兒子哪還記得我?!還會管我死活?!”


    “看,你又鬧脾氣了不是?”慕芷清耐心開解她,“你跟你爸相依為命十八年,應該相信你爸爸對你的感情。不然開學報道的時候,他怎麽會親自送你來,還不是因為不放心?他又不是派不出人來安頓你,何苦他那麽一個大老爺們,笨手笨腳地親自給你爬上爬下地收拾床鋪桌子什麽的。”


    樓櫟咬唇不語,臉上的神情有些動容,也有些為難和尷尬,似乎是被她爸嬌縱慣了,有點拉不下臉麵主動求和。


    “你爸是你唯一至親的親人,難道你真的要跟他生分了不成?”其實慕芷清理解樓櫟這番鬧騰,不過是想引起她爸爸的重視,來證明自己在爸爸心目中是無法取代的,以安自己驚慌的心,“你自己也說過,心疼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也希望他能有個人相伴,如今他有了,你不該為他高興嗎?”


    “你終究是子女,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就算現在能陪他,難道你還能陪他一輩子嗎?你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到時候他又孤家寡人的,晚景多淒涼?他已經孤獨了十八年,讓他有個知暖知熱的人相伴到老不好嗎?”


    “至於你後媽……”慕芷清也不知道該如何定位這個詞,估計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這個身份的人,“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跟她相處怎麽樣?她對你和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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