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難。”


    樊榮笑了笑,將山羅置於空中,大手一揮,卻是甩出四杆小旗將山羅團團圍住。


    “這是……陣旗?”


    陣旗,有定陣與無陣之分,前者將陣法刻錄其內,隻需激發便可使用,不過隻能用一種陣法,後者不同,隨意布陣都可,且與陣盤相比,陣旗布置的陣法威力更強,範圍更大。


    因此,陣旗的價值極為昂貴,每一枚都是低階器物,眼下樊榮拿出來的四杆陣旗乃是一套,單論威力足以媲美中階器物。


    “公子要布尋跡陣?”


    尋跡陣,除卻能堪破幻境虛妄外,也可追根溯源。


    “不,寰宇碎片不知凡幾,尋跡陣無法在混亂的寰宇之力中找出出口。”


    “那公子布的是……”


    “化衍陣。”


    化衍陣,千變萬化,因果唯一,探索未來與過去,掌握萬物之玄妙,即便是大梁境陣法師也不敢說能布下此陣,樊榮不過娵訾境,哪怕天賦靈台清明,想要用出也是極為困難。


    “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一同布陣?”


    樊榮微微一笑,道:


    “然也,你那天下式可識前後,我這靈台清明可察因果,合力定能施展這化衍陣。”


    “好!”


    劉昭也不廢話,當即沉下心神,喚出命格之力,見狀,樊榮身上也冒出一陣玄青之光,兩大命格之力合力湧入山羅,那四杆陣旗登時轉動起來。


    與此同時,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隻見山羅忽然冒出一陣黑光,緊接著這黑光化成鏡麵,鏡麵之中點點光華忽然浮現,隨後組成一幅畫,畫中的正是那淵穀鬼蜮。


    劉昭看著這畫,思緒悄然迴到了往昔,然而往事不可追,現下最重要的還是尋找冥河所在的碎片。


    “在這兒!!”


    樊榮與劉昭對視一眼,同時調用更多的命格之力注入山羅,霎時間,四杆陣旗爆出耀眼的光輝,這光輝化作一把利箭直直射向了遠處。


    二人不敢拖拉,縱身朝著光輝趕去,果然,這光輝的盡頭明明是一堵牆,但兩人卻能輕易穿過。


    穿過之後,出現在眼前的又是一處破敗的鬼蜮,不同的是,這片鬼蜮中的冥河占據了絕大部分的土地,在冥河兩岸,則開滿了血紅色的彼岸花,不,應該是曼陀羅。


    殘破的大地上,盛開的曼陀羅恍如鮮血一般,深邃的冥河緩緩流淌,將一切深埋,如此情形讓劉昭不由得想起傳說中的野岸。


    野岸是黃泉路一旁的小路,它通往的不是九幽或歸墟,而是真正的煉獄,相傳心懷執念之人會迷失在此,在無盡的煉獄中迴憶痛苦。


    “這裏不簡單啊!”


    樊榮神色凝重,他天賦命格靈台清明,生來就能洞察人事,明辨鬼魅,眼前之地雖與方才的並無太大差異,可那陣陣陰風卻是騙不得人。


    “冥河怎麽會變成這樣?”


    同為天命者,劉昭自然也能看出冥河的不同,往昔的冥河雖也是陰風怒號,卻自有一股生機,那冥河之水甚至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現下的冥河則是真正的死亡之河,肆虐的陰風中暗藏著淩厲的殺機,平靜的水麵下恍如最可怕的深淵,劉昭毫不懷疑,貿然下水難免小命不保。


    “公子,你可有辦法渡過這河?”


    樊榮眉頭緊鎖,自小袋中取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木梭,


    “這是穿雲梭,能禦風而行,暢遊長空水底不是問題,且試一試吧!”


    說罷,樊榮將那穿雲梭擲到空中,這穿雲梭見風就長,瞬息間就有四丈長,一丈寬。


    “走!”


    二人縱身飛入穿雲梭,卻見這內部布有桌椅茶果,又有一股暗香,當真比起真正的臥室也不差。


    “這穿雲梭是我偶然所得,論品階算是中階,平日裏拿它充個腳力,若是注入命格之力,可形成一層護罩,你我一同用力,看看能否渡過這河。”


    劉昭自無不可,二人又是用出命格之力,果然,穿雲梭外層凝聚出一層白芒,將那陰風格擋開來。


    可過去半晌,這穿雲梭卻是紋絲不動,最後落在了水麵之上。


    “看來這穿雲梭是不成了,這兒的陰風裏蘊藏著一股可怕意,這意殺氣衝天,怨念衝天,咱們怕是難以渡過了。”


    樊榮輕歎一聲,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憂愁,劉昭不語,二人沉默半晌,又是一聲長歎打破僵局。


    “公子,我下水,推你走!”


    樊榮眉頭一緊,肅聲道:


    “單這陰風你我就難以寸進,這冥河水裏怕是更為恐怖,少不得噬人骨肉,不可魯莽!”


    劉昭搖了搖頭,堅定道:


    “我大概知道這兒的怨念和殺氣是怎麽來的,放心,我有把握的。”


    樊榮還要再勸,可見劉昭神色自若,眼神堅定,便也不再開口,隻是解下身上戰袍披在了少年身上。


    “這是母親特意為我做的,喚作錦雲,不懼水火煙毒,不怕欲魔獸利牙,且披上吧。”


    劉昭一聽,急忙就要脫下,樊榮卻是強行為其披上。


    “萬事小心,莫要逞強。”


    劉昭點點頭,縱身跳入了水中,剛一入水,就有一股寒意直入骨髓,饒是劉昭鋼筋鐵骨,也是狠狠打了個寒顫。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接踵而至的是一股可怕的意,這意猶如千軍萬馬,在人身上馳騁而過。


    劉昭緊咬牙關,引導著這股意流向胸口紫金丹處,這是相當危險的一步棋,紫金丹不僅是命格所在,亦是靈魂所在,這股意霸道之極,稍有不慎便會衝擊靈魂,屆時難免落個癡呆。


    果然,這股意一至紫金丹,就如萬箭齊發,直衝命格而來,劉昭心下一橫,隻是將虎蛟二意釋放出來,卻也不作抵擋。


    他在賭,賭這冥河水中的亡魂還記得他這個老朋友,當然,他並不想賭,可眼下的冥河,沒有降婁境之上的修為很難走出。


    雖然是賭,可劉昭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這股意的確狂暴冷漠,卻也極為純粹,隻要令其恢複理智,那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至於如何恢複理智,恰巧,天下式便可。


    “我知道,你們不會害我,即便已經死去!”


    胸口處,虎、蛟二獸各自咆哮一聲,一棵樹苗悄然而生,那股意見到這樹苗竟是微微一顫,再不得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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