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沒有天地之力,強橫到極致的力量也讓淩拾一感受到了名為死亡的可怕,最後一刻,他隻能側轉肩膀,並調出了一絲天地之力覆蓋在表麵,但這一切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他如破布一般甩飛出去,承受攻擊的肩胛骨肉眼可見的凹下去一塊,可他的意卻沒有任何損傷,也就是說此刻的痛苦他感受的一清二楚,饒是經曆過殘酷的訓練,淩拾一仍是在第一時間淒厲的哀嚎著。


    見此情形,其餘四名無境登時大怒,齊齊攻向劉昭。


    此時劉昭離幾人不過咫尺,想要躲避是不大可能,當下奮起精神,體內紫丹光芒大放,手腳並用,與那四人纏鬥起來。


    五人皆是入了無境的強者,一拳一腳皆攜著自身對於法門的感悟,是以場上並非尋常打鬥之景,而是雲海翻騰,白雷滾滾,偶有狂風肆虐,或是白虎嘯天。


    這一番景象看的觀戰之人是瞠目結舌,即使如鏡華這樣的無境,亦是暗自心驚。


    “這就是無境嗎……”


    王鼎不過虛境,又是庖廚,雖是軍中子弟,卻是從未見過這般爭鬥之狀。


    “簡直就是……神明一般!”


    “這就是神明?那神明也太廉價了!”


    聽到王鼎之言的翟星衡冷哼一聲,一對圓目緊緊盯著前方,低聲道:


    “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他們的意發生了碰撞,意者,神思也,其有形而無實,現在的雲海風雷都隻是假的,不過……”


    翟星衡眸光微閃,頓了頓後接著道:


    “夾雜著天地之力的意可不一定是假的,他們的每一次攻擊都融合了天地之力。”


    “可無境本來不就可以用天地之力嗎?”


    王鼎有些不解,使用天地之力是無境的門檻,也是標誌,為何翟星衡說的反而像是無境不能調用天地之力。


    “無境能調動天地之力這不錯。”


    朱顏甲站出來解釋道:


    “但隻是調動,就像幼童能夠說話不能吟詩作賦是一個道理。


    例如我,一年之前我僥幸跨入無境,可始終無法流暢的使用天地之力,每次調用時都會有短暫的停頓,他們不同。”


    說著,朱顏甲又是看向場中,凝聲道:


    “那四人的意若行雲流水,當是修行了淩氏一族的獨門法門——雲雨歇,且經過千錘百煉,這才能在出招時,意與天地之力齊出,發揮出成倍的力量,至於劉昭……”


    “他很可怕!未入無境時便將我擊敗,踏入無境後,強大的意與自身完美結合,論起天地之力的掌控,就是師兄怕也不如他,在他身上,我徹底明白武夫同階無敵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隻是,我想不明白,哪怕是傳說中的體修,也不能在剛踏入無境時這般調動天地之力,若非不能將其納入己身,我都要以為他已經踏入星紀境。”


    “很簡單,他極有可能是修成了金丹。”


    鏡華眼神明亮,仿佛是看穿了一切。


    “金丹!?”


    朱顏醉一驚,疑惑道:


    “可金丹法門極為難尋不說,本身也存在著缺陷,為何劉公子要修煉它呢?”


    鏡華搖了搖頭,猜測道:


    “我想他應該不知道金丹修士的弊端,恐怕就是練成金丹也隻是誤打誤撞。”


    “等等,你們說的都是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所謂隔行如隔山,王鼎本就極少出門,雖是生於富貴之家,可對於修煉上的一些事情反倒不熟,鏡華知曉他的來曆,便耐心解釋道:


    “金丹修士講究的是意、魂、身,三者合一,這樣一來不僅意會與身體徹底融合,魂魄也會得到一處寄養之所,相當於得到第二條命。”


    “第二條命?那不是挺好的嗎,怎麽會有弊端?”


    對於王鼎來說,能多上一條命那無疑是做夢都夢不到的好事,可若是有弊端那就要思量一番了。


    “那是因為金丹修士更容易產生心魔,也就是墮入欲念。”


    鏡華輕歎一聲,鄭重道:


    “在某一個時期裏,金丹修士是帝國的主流,那時不論何類命格師都凝有一顆金丹,初期之時,金丹確實能更好的幫助命格師調動天地之力,甚至能壯大神魂,有諸多不可思議的妙用。


    可到達降婁境後,不知為何,原本幫助人們調動天地之力的金丹再也不受控製,一開始,先輩們認為是命格與金丹之間發生了衝突,想到不少的解決辦法。


    其中最可行的一種是將命印寄宿在金丹之中,這樣一來衝突確實消失,但隨著修為愈發精進,人們發現,金丹居然有了自己的意識,或者說誕生了第二個靈魂。”


    “第二個靈魂?是身外化身?”


    王鼎雖不懂太多餘修煉的隱秘,可也如諸多少年一般,愛看時興的話本,身外化身便是話本中描述的一種極為神異的法門,它利用一種媒介,或是傀儡,或是器物,然後向其中注入命格之力,令其能如人一般行動。


    “身外化身?嗯……算也不算吧。”


    聽到王鼎的疑問,鏡華搖頭一笑,解釋道:


    “身外化身,確實有這種法門存在,不過和話本裏寫的不太一樣,具體的我也不好贅述,但金丹修士產生的第二個意識絕不是身外化身,它是人的最純粹的靈魂,也是最複雜的靈魂。


    很難想象,純粹與複雜同時出現在同一物體,也因此這個靈魂極容易墮入欲念,當它墜入欲望,命格師本身也很難逃脫,最終第二個靈魂會吞噬原本的靈魂,成為新的個體,並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而這個被吞噬的過程被先輩們稱之為丹噬。”


    “所以是這個丹噬導致金丹修士的消亡?”


    任何一種全新命格師的出現,都是對人族有著重大的意義,那樣意味著在與欲魔獸的戰爭中又多了一絲勝算,王鼎覺得若金丹修士真的去傳聞中那麽強大,不管如何,人族也不會拋棄這種道才對。


    “不,丹噬隻是一個引子,真正的原因是一門秘法,一門名為融丹的秘法!”


    鏡華臉色凝重,肅聲道:


    “丹噬雖然可怕,但任何道都是有風險的,對於命格師來說,戰勝它們才是應該做的,那才是得道,但一名成功擺脫丹噬的修士卻將金丹一道徹底推入了深淵。


    本質上說,丹噬隻是因為兩個靈魂的爭鬥,而這兩個靈魂都是同一個人,隻要找對方法,還是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一位名為敬紛的前輩破天荒的想到既然二者相鬥,不如將他們徹底分開,於是這位敬紛前輩尋遍古籍,成功將兩個靈魂分離了出來,他也因此修為大增,然而問題來了,這個新的靈魂該如何處置呢?


    這位敬紛前輩靈機一動,想到將新的靈魂注入到器物之中,說不定能誕生一把擁有靈的神兵,不過人的魂魄終究是與天地之靈不同,他找遍所有珍惜的材料都無法承受,但就在此時,他忽然想到是不是可以用人來當作器物。


    這個想法出現之後,敬紛前輩很是躊躇,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樣做會發生什麽,可就在他猶豫不決時,他所在的地方發生了獸潮,欲魔獸不知為何大肆向著城池進發。


    大敵當前,敬紛前輩顧不得多想,與眾多命格師衝在了第一線,廝殺之中,被分離的靈魂無意掉落,竟是被一頭中階欲魔獸吸收,隨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頭中階欲魔獸竟是在一瞬間跨入了高階,並化成了人形。”


    “人形!那不是隻有強大的禦獸才可以辦到嗎,欲魔獸……”


    欲魔獸很強大,哪怕是最低階的欲魔獸,也需要一名降婁境或是多名低階命格師才能擊殺,但它們有缺點,強大的力量也混淆了它們的神智,行事全憑本能,智慧並不算太高,這也是為何欲魔獸如此強大,卻始終沒能殺光人族的重要原因之一。


    禦獸不同,它們擁有不下於人族的智慧,強大的禦獸也可以變作人形,但一般情況下,它們認為原本的模樣才是最好的,根本不會變作人形。


    “哎!”


    鏡華輕歎一聲,接著道:


    “欲魔獸本就難對付,化作人形後,竟是擁有了智慧,變得更加可怕,它沒有選擇繼續殺戮,而是帶著獸潮撤退了,。


    可在隨後的日子裏,一些金丹修士離奇的死亡,他們死狀可怖,更可怕的是他們的金丹被奪走了。


    先輩們忽然意識到,與欲魔獸的戰爭恐怕來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果然,不知多少年後,一場席卷帝國的獸潮開始了,它們不再和以往一樣肆無忌憚,而是有規律,有節奏,有章法,甚至還可以使用軍陣。


    這樣的情況下,人族節節敗退,岌岌可危,直到所有金丹修士以命格為祭,自斷氣運,這場戰爭才漸漸平息下去,自那之後,金丹修士徹底沒落,世間難尋。”


    “等等,你說平息?”


    王鼎眉頭一皺,疑惑道:


    “不應該是敗退?為何是平息?”


    “自然是因為它們是主動撤退的。”


    “什麽?!那豈不是說那些化作人形的欲魔獸還……還活著?!”


    鏡華微微一笑,輕聲道:


    “無需憂心,事實上它們在多次浩劫中都出現過,但每次都是失敗,如今更是蹤跡難覓,說不定已是身死道消,好了,看樣子劉兄也該結束了,我們要想想該如何收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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