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道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幾位五行之地的鎮守禦獸,此時的它們體型龐大,稱得上是遮天蔽日,可身上卻是一絲氣勢也沒有,仿佛不在此處一般。


    “幹的不錯。”


    水熠君率先開口,它瞧著劉昭,威嚴猙獰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老牛,答應人家的就別吝嗇!”


    “自然。”


    璃角白眼兕應了一聲,而後翁聲道:


    “我答應你們可以進入我的領地,現在是兌現諾言的時候,半日的時間,隻要拿的到,任由你們帶走。”


    此言一出,眾人大喜,辛苦這麽久就是為了此刻,尤其是劉昭,沒人比他清楚這一刻來的多麽不容易。


    “若有機會,必要得上一頭兕牛!”


    劉昭不清楚兕牛這種禦獸的來曆,但從璃角白眼兕的強大威勢來看,其血脈絕不弱於金翼雷鵬,然而正當他滿心歡喜的隨眾人出發之時,金翼雷鵬卻是忽然張開大嘴將其吞入了腹中。


    眾人大駭,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四大禦獸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


    “這是哪兒!”


    一望無際的冰冷刺骨的黑暗令劉昭很是慌亂,即使麵對死亡,也不曾有過這樣的絕望,他四處亂跑著,企圖能夠找到一絲光明,可哪怕筋疲力盡看到的仍是一片黑暗。


    劉昭無力的躺在地上,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強壯的身軀在一點一點的變得虛弱,那不是氣血被消耗的感覺,而是衰老。


    歲月是萬物生靈的敵人,也是恩人,一切因為它存在,因為它成長,因為它死去,同樣的,也因為它延續。


    自古以來,無數生靈想要戰勝它,逃過它的追捕,然而真正做到的卻寥寥無幾,哪怕是能夠與天地同在的壽星境,也難逃終結之時,或許隻有傳說中的析木境才能真正的立於之上。


    “可我連星紀境都不是。”


    劉昭苦澀一笑,他沒有想到自己沒有死在戰鬥或是踏向命格師的路上,而是敗在了年老體衰之下。


    “時光隻解催人老,不想我不過舞象之年,便要老死在此,真是……諷刺!”


    逐漸衰敗的氣血,慢慢鬆弛的皮膚,變得脆弱的骨頭,不過短短片刻,英姿勃發的少年就已變作垂垂老朽。


    “咳咳咳……”


    蒼老不堪的軀體無法抵禦冰冷絕望的黑暗,發自內心的虛弱令劉昭止不住的咳嗽著,脆弱的身軀不住的打著寒顫,這樣的情況令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老朽不堪……老朽……老邁腐朽……也許我需要一根拐杖?”


    劉昭自嘲一笑,隨後拚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努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軀,環視著周圍的一切,他笑了,笑的很是開心。


    “隻是這樣嗎……”


    沙啞沉悶的嗓音如同被運轉的生鏽的齒輪,劉昭肆意的笑著,


    “我經曆過無數的死亡,絕望隻是家常便飯,如果隻是老去,那它打不倒我,說真的,這樣的考驗太簡單了,就隻有這種程度嗎!”


    猛虎一樣的咆哮迴蕩在黑暗之中,劉昭盡情發泄著心中的怒火,可他的怒火並沒能改變什麽,黑暗仍是黑暗。


    歲月一點一點的流逝,劉昭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死亡……我好像還沒有真正體會過它的感覺,這次不妨嚐試一下?”


    彌留之際,劉昭想起自己還未真正經曆過死亡,劉暉曾教他要知行合一,總是嘴上說說倒不如真的做一次。


    “不過死了是會變作魂魄吧?”


    故老相傳,人的死亡共有三次,第一次是肉體上的死亡,當皮囊腐爛之後,人會以魂魄的形式存在,魂魄的誕生是必然的,反也是偶然的。


    必然,是萬物有靈,靈即為魂魄,偶然,則因為個體實力的差異,越是強大的存在,魂魄也就更強,存在的時間也就越久,甚至有著智慧,與生前並無而亡,傳說中有一種命格師隻有在死之後才算真正踏上命格之路,反之,弱小者誕生的魂魄幾乎沒有智慧可言,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令其魂飛魄散。


    而當魂魄消散後,便是第二次死亡,這時的魂魄沒有意識,隻是一團混沌,它們本身並無害,會本能的前往歸墟,在那裏找到新的生命,然後再經曆一切。


    至於第三次的死亡,它很特殊,魂魄第二次死亡後,本該前往歸墟,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它們流連於人世間,並在機緣巧合下重新擁有意識,這時的魂魄就可以稱之為鬼。


    鬼者,詭也,其性情乖戾,身形難以捉摸,為極陰所化,與天地之靈有異曲同工之妙,生來便能調用天地之力,甚至也可與命格師一般修煉,獲得更強的力量。


    但鬼的強大往往伴隨著無辜生者的逝去,所以它為人和獸所不容,當其死亡之後便是真正的虛無,沒有再次重生的機會。


    “不知道我的魂魄能不能保留智慧,就是別變成鬼才好,下輩子要做什麽好呢?”


    逐漸消逝的意識中,劉昭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爺爺,還有從未見過的太爺。


    “一切從太爺你開始啊,那就和你一樣吧,願來生,不見青山。”


    劉昭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困意漸漸侵襲而來,他真的很累,他想要一場久違的長眠。


    “百夫長說,武夫哪怕死去也不該休息,我這樣應該會被他罰上幾萬次石鎖,嘿,管他呢!我真的累了,累了……”


    劉昭的意識終於消散,本就不怎麽沸騰的血液漸漸冰冷,那時有時無的心跳也徹底偃息旗鼓,無邊的黑暗陷入了更加深沉的黑暗。


    “就隻有這樣嗎。”


    宏大而又冷漠的嗓音響起,像是來自神明的低語。有人說過,人死之後的短時間內聽覺並不會完全消失,所以劉昭也聽到了這句話,但可惜的是他的意識已經消散,這句話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麽。


    “一切結束了。”


    低語再次響起,周圍的黑暗瞬間消散,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劉昭冰冷的屍體之上,那蒼老不堪的身軀竟是慢慢恢複了活力,先是皮膚,再是血液,骨頭,心跳,可在最關鍵的意識上,卻是停了下來。


    “哦?沒醒?看來是我小看你了,隻是這生死劫可沒這麽好破。”


    說罷,光明消散,黑暗再次籠罩。


    生死劫,是一種無法避過的劫難,以術數類命格師來看,這個劫難人人有之,隻是有的易過,有的難過,但隻要渡過,其運勢必會大增,逢兇化吉也不是什麽難事。


    一些命格師便會刻意尋找自己的生死劫,可生死劫隻會在該出現時出現,有可能是大夢初醒,也有可能是睡意正酣,不會有任何征兆。


    所以人們隻好退而求其次,利用幻境盡可能的去模擬,不過生與死哪有那麽容易被人為造出,故而隻有大神通、大修為者才可以辦到。


    金翼雷鵬在幾百年前修為便是鶉首境,對劉昭這麽一個小小實境施展生死劫,自是手到擒來。


    而生死劫的破法也因人而異,可不一而同的,隻有了然生死者才能破,以剛才劉昭的表現來看,他並沒有達到這個條件,可在金翼雷鵬打算解開生死劫時,卻還沒有蘇醒,這意味著他還在劫中。


    那麽此時的劉昭感覺如何呢?答案是沒有感覺,澎湃的血液,緩慢有力的心跳都證明他還活著,可偏偏一絲意識都沒有,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可以預見的,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劉昭必會無法走出生死劫,可就在此時他的心髒處忽然綻放出一陣白光。


    這光芒黑白交雜,其間還夾雜著一絲血芒,緊接著,光芒匯聚,卻是凝成兩道拳頭大點的身影,一個黑白相交,正是一頭斑斕白虎,一個通體血紅,乃是一條獨角血蛟。


    一虎,是劉昭本身的意,一蛟,卻是青鱗獨角蛟的一滴精血殘留,二者天生不融,本該相互廝殺,直至一方倒下為止,此時卻是因為彼此的爭鬥,陰差陽錯下為劉昭保留住了最後一絲意識。


    “我這是……”


    蘇醒過來的劉昭有些發懵,他明明記得自己因為蒼老已經死去,可現在強大依舊的身體卻在告訴他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是……我的意?”


    緩過些的劉昭發現了心髒處的不對勁,他看著那一虎一蛟,突然有些莫名的感覺,仿佛就是看著另外兩個自己一樣。


    “這白虎是我本身的意,可這血蛟不該是我的啊……”


    正當劉昭思索之際,一虎一蛟沒有任何征兆的廝殺在一起,


    “這!噗!”


    劉昭大驚,還未反應過來卻是猛的噴出一口鮮血,再次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是了!我還沒有磨去這絲兇性,它是要吞噬我!”


    眼見二獸的廝殺愈發激烈,劉昭心中是焦急不已,他急忙定住心神,想要停止這場廝殺,可沒有起到作用不說,反而令戰鬥更加激烈。


    “它們都是我的意,我怎麽沒辦法控製!不對!隻有無境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意,我還沒到無境!那我該怎麽辦!?”


    情急之下,劉昭想起鏡華與他說過的話,


    “修性養命的法門,我到哪裏去找!”


    見白虎節節敗退,血蛟愈發壯大,劉昭是目眥欲裂,再次噴出一口血來,同時心中也悔恨不已,


    “人言學或博或精,我單學刀虎拳沒學出名堂來,早該換上一換,劉昭啊劉昭,你還真是迂腐!若是答應公子,得到更好的法門,哪裏還有……等等!我還有另外一本法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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