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昭死死盯著那道黑影,欲要看清對方的相貌,可明明近在咫尺,卻是如何也看不清。


    “這種事!”


    不自覺的,劉昭的額角流下一滴冷汗,伸手就要將翠翠拉到身邊,可翠翠卻是向後一縮,主動來到黑影身邊,抽噎道:


    “爹爹,娘她……她……沒了……”


    這話一出,劉昭心神一震,急忙出聲道:


    “翠翠,他不是你爹!快過來!”


    “我不!”


    翠翠尖叫一聲,紅著眼睛哽咽道:


    “你是壞蛋!翠翠不要過去!”


    劉昭一急,有心搶迴翠翠,可又擔心那黑影暴起,隻能全力釋放出氣機,企圖震懾住對方。


    “嗬嗬嗬,別白費力氣了,你的氣機對我沒用。”


    那黑影低沉一笑,慢慢從屋內爬了出來,劉昭這才看清他的相貌,隻見對方頭頂一對羊角,口目倒懸,臉生肉須,端的詭異無比。


    “墮落之徒!”


    劉昭臉色陰沉,死死盯著眼前的怪物,凝聲道:


    “你是她的父親?”


    “嗬嗬嗬,這重要嗎?”


    那怪物眨了眨暗黃的瞳孔,臉上的肉須忽然飛出,將地上的無頭屍身拉到了身邊,


    “晴兒,是為夫害了你啊!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


    劉昭眸子微動,有心出手奪迴翠翠,可對方卻是依偎在那怪物的懷裏,稍有不慎就會害了她,隻好沉聲道:


    “願聞其詳!”


    “嗬嗬嗬,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我的女兒,故事要從哪裏說起呢?對了,就從學館開始吧。


    我與晴兒總角相識,兩小無猜,她書香門第,傳禮世家,我豪商富賈,家境殷實,倒也是門當戶對。及笄訂親,束冠完婚,神仙眷侶,好不快活。


    可惜,一年前我得了怪病,最好的杏者類命格師都束手無策,幾番折騰下來,耗光家中了錢財,我不忍她們母女二人受苦,便欲自縊。


    這時,一個年輕的僧人出現了,他說有辦法治好我,可我並不怎麽相信對方,倒是晴兒勸我試試,我勉強應了下來。


    之後的日子裏,我每天都在一尊佛像前聆聽教誨,病情倒也有所好轉,可我明白,這些都是有代價的,比如,我的脾性越來越大,就好像變了個人一般。


    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變得越來越陌生,晴兒那麽愛我,辛苦操持,我卻整日猜忌,輕則辱罵,重則撕打,漸漸地,周圍的人也以為晴兒是個淫賤之人,對她指指點點,更有一些浪蕩閑漢,竟是公然輕薄與她。


    我恨啊!恨自己的病!恨自己的猜忌!恨那個僧人!可我控製不住自己,終於我在門前痛罵一番後寫下了休書,以淫賤之罪,到現在我仍能記著晴兒絕望的眼神,如果再來一次,我寧願那日自縊而亡。


    可一切都晚了,就在當夜,被趕出家門的晴兒也被娘家拒之門外,一群閑漢就在當街玷汙了她,而我就在旁邊冷眼旁觀。


    她萬念俱灰的眼神終於讓我恢複了些許意識,我掙紮著丟棄了那尊佛像,而後跳進了水井之中,可我沒死,她將我救了起來。


    然後,她帶著我離開了家,來到了琉河沙場,許是為了報複我,許是真的沒有辦法,她做起了暗娼,而我就在這裏躺了整整一年。


    知道嗎?有幾次她和別人苟且之時,我就在床下,可奇怪的是,我沒有怒火,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就像現在,你在我麵前殺了她,我卻並不生氣,也不高興,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聽完這番話,劉昭隻覺得遍體生寒,他敏銳的察覺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這個故事中,那個僧人出現的太過巧合,也太過詭異,他深吸口氣,死死盯著這怪物,冷冷道:


    “釋教講究放下,摒棄凡俗之欲,你這是著了他們的道!”


    “嗬嗬嗬,你說的不錯。”


    暗黃的眸子閃爍著陣陣薄光,那怪物輕輕將無頭屍身放在了身後床上,接著道:


    “釋教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我本生活富足,子孝妻賢,卻因病癆之苦弄得家破人散,勞燕分飛,此時若我能領悟,放下一切,豈不是大徹大悟,正和他釋教之意?”


    “所以,”


    劉昭喉頭輕動,眼中帶著些許不可思議道:


    “你的一切都是他們早就安排好的?”


    “不錯,可惜我明白的太晚,沒辦法擺脫他們,或者說,從被盯上的那一刻起,我的未來就已經注定。


    要麽成為墮落之徒,被官府中人絞殺,要麽化繭成蝶,成就命格師。”


    “命格師?!”


    劉昭瞳孔一縮,失聲道:


    “不可能!命格之門豈能如此輕易打開!”


    “不,是可以的。”


    怪物搖了搖頭,用它那沙啞詭異的嗓音道:


    “所謂命格,無非是個人對於心和天地的理解,當你將三者串在一起時,命格之門也就開了。”


    這些劉昭都明白,可做到這個談何容易,這世上最難看清的是人心,尤其是自己的,更何況還要加上天地。


    “所以呢?你不要告訴我,他們做的這些讓你看清了自己。”


    “當然不是,他們做的更粗暴一些。聽說過度化嗎?釋教主張破執,當你深陷絕望之際,若是忽然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這算不算破執呢?”


    “哼!逃避現實,懦夫行徑!”


    劉昭雖不精通釋家之言,可也知道破執不是失去情感,而是豐富情感。


    “嗬嗬嗬,或許吧,但這樣做確實是行之有效的,或者說,他們成功了,一年前,我還隻是個未入境的普通人,現在,卻是無限接近命格師的無境。”


    聞言,劉昭的心頓時沉到了穀底,方才他就察覺到了,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機,


    “而且他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這家夥……我有大麻煩了!”


    劉昭緊了緊拳頭,氣機猛的暴漲,同時體表也逐漸變得通紅,他打算直接用血燃,不然沒有一絲勝算。


    “嗬嗬嗬,不用衝動,我不是你的敵人,相反,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


    劉昭冷笑一聲,譏聲道:


    “你覺得我會信嗎?我可是殺死了你的妻子!”


    “我知道,但這不是你的錯,歸根到底還是他們,而且你也沒得選,畢竟,你還在幻境之中。”


    “你說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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