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精致的閣樓內,樊榮輕啄了口手中清茶,淡淡道:


    “這麽說,劉昭已然領悟勢了嗎?比我想的快些,看來他在領悟意之前就已經接觸到勢了,刀虎四勢,就是不知道他掌握了幾個,來福,請他過來一趟。”


    “諾。”


    瞧著來福離去的背影,樊榮放下了水青暈碧茶杯,深邃的眸子中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卒子已經備好,大將還不動嗎?”


    ——


    文院,這裏是整座學館內最大的主院,也是學子最多的主院,除了因為無數像趙毅這般的良家子背井離鄉,遠赴千裏之外求學,還因為青沙鎮中這權宦豪強的嫡係子孫皆在此處。


    按理說,像這等錢財不缺之家應當是支持子孫追求自己的抱負,可常言道三代富家,五代豪門,七代世家,想要令富貴長久,還得是詩書傳家,故而這些人家的嫡係子弟,自小便被要求研學經文,至於選擇自己抱負的,那是旁支庶宗幹的事。


    華燈初上,夜色闌珊,此刻的文院依舊燈火通明,夜色才是文院學子真正的勤業之時。


    一位位身著玄衫,手捧書本典籍的學子正坐於明亮寬敞的學堂內搖頭晃腦的朗誦著,讀到精彩之處,還會特意用筆將其勾出。


    趙毅,今夜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自知道文院夜裏華光不滅後,他便約著同窗一起留在此處夜讀。


    “毅哥兒,今日那位學兄講得這篇策論可真是妙啊,尤其是這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我原以為先賢本意是要愚民,不想其中道理卻是如此兩重,真是快哉快哉!”


    趙毅聽罷這人的話,臉上亦是認同之色,歎道:


    “當今雖好武功,可也胸懷天下,似這等模棱兩可之言,原本先生們是不會多講的,如今言路大開,像學兄這般學子也可廣論先賢之言,真是盛世!就是不知那位學兄何時能夠再來了!”


    這話一出,眾人臉上皆是憾色,今日本是沈巍先生過來講課,中途先生有事,便由一位學兄為他們講策論,許是同為學子的緣故,課上竟無一絲拘束之感,聽得是如癡如醉。


    “今日的策論講得真是精彩,那些學弟們怕是聽不得沈先生的課了!”


    某處不大的房間內,一名身著玄衫的少年正挑眉說著,他的坐姿並不端正,但卻不顯粗魯,如墨如瀑的三千青絲隨意用一條黑色發帶束起,俊朗不羈的麵孔頗有古之潘安遺風。


    而他對麵的少年亦是一身學館玄衫,不同的是,這少年麵容並不俊美,但也不醜陋,而是說不出的端正,筆直卻不張揚的眉毛,高挺又恰到好處的鼻梁,配上那薄厚適宜的嘴唇,就連他的發絲都是那般的整齊,令人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聽到對麵好友的稱讚,他放下手中玉毫,行了一個極為標準的叉手禮,


    “曲君兄過譽,為柔先生早就講過這課,我不過拾人牙慧。”


    “嘖嘖嘖,”


    俊美少年以手抵顎,打趣道:


    “你是怎麽做出這麽標準的叉手禮的,罷了,又是無他,惟心誠而已。


    對了,我這兒有一個好玩兒的事情,你要不要聽聽啊?”


    “哦?”


    那端正少年眉頭微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好友,緩緩道:


    “我要是不聽,怕是你又要無趣,又來煩我,罷了,且說來聽聽。”


    俊美少年勾起好看的嘴角,狹長的鳳眸微眯,輕聲道:


    “你的好弟弟,他打算收一位扈從哦!”


    “扈從?”


    端正少年眉頭一皺,沉聲道:


    “榮弟向來不會做多餘之事,他看中的人想必是有什麽過人之處,恐怕還是與我有關的。”


    “切,沒勁!跟你,不,跟你們兄弟兩個說話一點樂子都感覺不到!算了,直說吧,那人是昔日天命者劉青路的後人。”


    “哦?劉青路……天負風水陰陽,娵訾境命格師,青沙劉家的遠支。”


    “還是你哪位好弟弟的母族!”


    俊美少年拿起書案上的玉毫,任其在修長的五指間遨遊,


    “十世之仇,猶可報之,樊寧兄,我記得你是推崇這句話的吧?”


    端正少年並沒有理會好友的揶揄,而是自顧自的來到窗前,喃喃道:


    “十世之仇,猶可報之……


    曲兄,我記得你的庶弟馬上要進武院了吧?”


    聞言,俊美少年眉頭輕挑,好看的眸子中攝著一陣精光,


    “怎麽?想出手了嗎?也是,你一貫如此,曲衡那小子還算湊合,那就陪你玩玩?”


    “不,不是玩,而是上課。”


    少年轉過身子,認真的說著。


    ——


    看著拐角處的來福,劉昭一愣,但還是迎了上去,


    “公子有請。”


    來福依舊是沉默寡言,隻說了這一句,便自顧自的離去,這讓還想多問劉昭無奈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樓閣內,劉昭小心翼翼的坐好,悄悄看了眼精致堂皇的房間,又急忙收迴了目光。


    “不是叫俺嗎?咋還不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劉昭第一次覺得坐著比舉石鎖還累,有心起身相問來福,可又不敢,隻好正了正身子,接著苦等下去。


    盞茶的功夫後,劉昭終於有些坐不住,稍稍向後挪了挪屁股,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哈哈哈,劉兄,久等了。”


    忽然,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劉昭急忙迴頭看去,隻見樊榮自木製鏤刻屏風後施施然走出,依舊是白衣打扮,但細看下,上麵的花紋卻是有些不同。


    “一樣的樣式,花紋不同嗎……”


    注意到這點的劉昭下意識的瞧了眼胸口的縫口,而後彎了彎身子,盡力遮住那縫口。


    見狀,樊榮也不點破,隻是伸手請劉昭坐下,而後道:


    “請你過來不為別的,我聽說你領悟了勢,還與張興百裏羽交戰,可是真的?”


    劉昭也不隱瞞,將其細細道來,


    “……最後雖是獲勝,但也是取了巧,下次再比,怕是不那麽好過了。”


    瞧著劉昭臉上的苦笑,樊榮安慰道:


    “自古以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兵家有雲:兵者,詭道也,比力不成,以巧取勝,何嚐不是正理?


    至於下次,你已經領悟了勢,即使不勝,也總有青雲直上之時,不必介懷。


    請你來,還有另外一事,那便是我的兄長可能會對你出手,你當小心。”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命格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騎馬依斷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騎馬依斷橋並收藏命格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