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瀾希道:“佳人有時無,卻把相思骨做了桃花樹,我很喜歡這這個人的詩,不過我不喜歡他的人,他的一生都獻給了佛,卻把一生的心思都用在思念,實在是個不值得看的人生。實在是配不上多情二字,他隻是這茫茫蒼生之中一隻極不起眼的蝦米,妄自的癡戀著大海的遠方,卻遲遲不敢起航。”


    慕曉語看著南瀾希,眼中有些說不出來的神色,她有點分不清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南瀾希,是那個有點傻的可愛的小狐狸,還是這個深情無限的女人。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愛的,到底是那個有些傻傻的小狐狸,還是南瀾希。


    南瀾希也看著慕曉語,開心的笑著,道:“我對曉語的愛,曉語一定不知道有多深,因為我知道曉語的心裏藏著另外一個女人。但是沒有關係,隻要曉語還願意來我的身邊就好,隻要曉語說了迴來,我就一直會等著的。”


    慕曉語的心頓了一下,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明白了南瀾希是一隻狐狸,明白了狐狸的本性就是多情,就是執念,南瀾希對她,已經是入骨的執念。


    慕曉語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心裏湧起一些不好的東西,道:“嗯,我的心裏藏著一個女人。”


    愣了好一些時間,才有繼續說道:“不過,我還留在這世間,不是因為我的心裏還藏著一個女人,在我的心裏,你已經比她還要重要,至少我很肯定,如果一定要選的話,我是一定會選擇你的。”


    南瀾希突然哭了,撲倒在慕曉語的懷裏,道:“曉語,我好怕,你知道嗎,本來我不敢說的,什麽都不敢說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說出來的時候,我好害怕你會不要我了。”


    慕曉語抱著她,道:“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不要南瀾希的,你是我永遠的寶貝。”


    南瀾希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淚痕,問道:“那你留在世間的原因是什麽?等你完成了心願,就會跟我隱居世外嗎?”


    慕曉語給她擦了眼淚,道:“嗯,會的。我留在世間,是因為我的心裏還有一些未完成的指引,究竟是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就是有這種感覺,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做我必須去做的。”


    南瀾希聽得一知半解,道:“這就是靈識嗎?心靈的感應,感受到存在這個世界的意義?”


    慕曉語道:“我也不知道,我從記事開始就有本明真火保護,修煉也總是比別人捷足先登,好像人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帆風順的,但是,就是這樣的人生讓我覺得恐懼,總覺得現在所有的順利,都是為了將來的不順埋下禍根。”


    南瀾希緊緊的抱著慕曉語,道:“沒關係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都會跟你在一起,我會努力的修煉,成為能夠跟你一起麵對所有困難的人。”


    慕曉語笑了,道:“嗯,你一定做得到的。”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慕曉語的心裏還是十分的不安,她害怕自己的擔心會成真,害怕有一天會有什麽事情波及到南瀾希。


    心裏的不好的感覺壓住了慕曉語的情緒,實在不知道該跟南瀾希說些什麽,隻得假裝很開心的樣子,道:“再給我讀一首詩吧,聽見你讀情詩,總覺得心情變好了很多,變得很開心。”


    南瀾希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道:“我給你讀十誡詩好不好。”語罷,已經自顧讀了起來: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慕曉語聽了,道:“又是闡釋情詩嗎?你真的很喜歡這個人的詩句呢。”


    南瀾希低下頭羞澀的笑了,道:“其實是我隻會他的詩,別人的都還沒學,因為上神總看這個人的詩,所以我也就跟著看了。”


    慕曉語恍然大悟,問道:“那麽你喜歡他的詩嗎?”


    南瀾希點頭,又搖頭,道:“我隻讀過他的詩,所以要說喜歡,算不上特別的喜歡,要說不喜歡,也還是喜歡的。”|


    慕曉語牽著她的手往前走,道:“蓬萊甬道建好之後你就住在蓬萊吧,水家是修到家門,也是屈指可數的文豪世家,你留在蓬萊,一來有助於修煉,而來蓬萊藏書定然不少,你也可以多讀書。下次見麵的時候,還要把你喜歡的情詩讀給我聽,能夠給我寫情詩,就更好了。”


    南瀾希看著慕曉語,十分認真的說:“一定會的,我會為曉語寫這個世上最美的情詩。”


    慕曉語道:“好,等你為我寫出這世上最美的情詩的時候,或許我也該找到心中的空洞到底為何物,那時候,也就是你我隱居世外的時候了。”


    南瀾希開心的笑著,道:“嗯,一定會的。”


    一定會的嗎?慕曉語不知道,她心裏一直藏著一些東西,是什麽自己也說不出來,她告訴南瀾希的全是實話,唯獨有一點,那就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會活到那一天。


    可是,她已經超越了生死,成了神,還有什麽可以擔憂的呢?


    關於這點,慕曉語同樣也不知道,但是心裏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前麵的路還很遠,很遠,可能是窮極所有的力氣也走不完的。但是她卻必須要走下去,因為隻有走下去,慕曉語的生命才有意義。


    花梨從入定中醒來是中午的時候,看時間還是今天,不由得長歎一口氣,道:“山中隻片刻,世上已千年,真羨慕那手握神仙棋的人,我這一朝一定,竟隻有數個時辰,恐怕還是凡塵的事情牽掛太多,放不下這副殘破的皮囊。”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傳到了慕曉語的耳中,迴應她道:“你可知道手握神仙棋的人也很痛苦,轉眼之間,天地變化,片刻之際,物是人非,別人羨慕他永生不死,她卻也羨慕別人能夠在分秒之間把握住得失禍福。”


    長歎一句,繼續道:“世上的人往往是如此,世上的神往往也是如此,隻有抓不住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隻有得不到的東西才會費盡心力去追求,而對於唾手可得之物,卻往往棄之如敝履。”


    花梨看著她,問:“你呢?既然你這麽說,你可曾將手邊的東西都拿在手裏嗎?”


    慕曉語神色有些苦澀,道:“我不是說了嗎,世上的人是這樣,世上的神也是這樣,我做人有餘做神不足,故而,比人的欲望更多一點,比神的自製卻有不足之處,也正是因為夾在這中間,所以我不停的追尋,不停的奔跑,因為我總害怕一旦停下來,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不是別人不給我存在的意義,而是我自己再也找不到繼續存在的目標。隻有不停的向前,我才能找到自己,才能讓自己不去思考為何而存在。”


    花梨皺眉,道:“我不懂。你存在著,別人也希望你存在著,有很多人因為你的存在而得到拯救,這不是你存在的意義嗎?或者,有個人一直等著你,天荒地老的等下去,這不是你存在的意義嗎?”


    慕曉語苦笑,有多苦呢,她臉上的苦澀讓花梨都覺得生活是苦的。她告訴花梨:“不,這不是,這是他們讓我活下去的意義,卻不是我活下去的意義。我活著,是因為我想活著,而不是別人需要我活著,這才是真的活著。可是,如果我已經找不到追尋的目標,那麽,我是不是還會想要活下去呢?答案是一定的,如果我連活下去的目標都沒有了,活下去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花梨沉默,她不知道慕曉語說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但她知道慕曉語是真的這麽覺得。


    她不禁有些害怕,害怕師傅突然有一天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標了。那樣的話,一個隻剩下一副軀殼的慕曉語,還是她的師傅嗎?還是母親深愛的人嗎?沒有了深愛的人,母親又會怎麽樣呢,會不會也活不下去了呢?


    花梨的心裏這麽想著,腦子越來越亂。


    她的心也漸漸的感覺到了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失去,她也真的知道了,這世上死亡其實不可怕,因為人死如燈滅,死後萬事空;所以死亡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還活著,但是你活下去的目標已經死了。


    花梨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麽害怕,這種恐懼,是從心裏發出來的,是內心在呐喊,是靈魂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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