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慕曉語站在門外說道:“看吧,今晚或許是你最後一次能如此平靜的思念了。”


    聽見慕曉語的聲音,她心裏又喜又怕;卻要故作鎮定說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嗎?”


    慕曉語不屑‘哼’一聲:“你能走出這個房間算你有本事。”


    他能感覺到身體早已被抽幹,整個人就是一坨會走路的爛肉!這當然跟慕曉語有關係,但海底白鯊不想知道;隻是淡淡的說:“謝謝你,能讓我一個人安靜的度過這個夜晚嗎?”


    慕曉語沒有多說轉身走了;隨著那一聲關門,海底白鯊的雙目睜得更大,緊緊盯住宛城的方向。


    翌日,東方動時,樓船上鼓響三通;十幾個江湖人聞見鼓聲來不及穿戴整齊就提著兵器衝到甲板上;五十名仆役雖晚了一步,卻是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見到這裏,江湖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紛紛迴去穿戴整齊出來。


    樓船再次出發,前麵就是魚死湖,十公裏的距離用不到一個早上;船上的人都已經嗅到了腥風血雨的味道;注定了它是今後的無數個夜晚把他們從夢中驚醒的一天。


    樓船距離魚死湖還有超過一公裏的距離,他們已經看到迎接的隊伍,十餘艘戰船排成兩排,弓箭手已經準備就位,戰鼓如同晴天霹靂;慕曉語扯團棉花塞住耳朵,叫道:“擊鼓迎敵。”


    已經到了這裏,對船上的任何人來說都隻有一個選擇,他們必須向前,這是活下去唯一的辦法。


    姑娘們掄起鼓槌,使出吃奶的勁敲下去;化恐懼為憤怒,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驅散,讓憤怒的戰火燃燒在敵人的心田。


    戰鼓一響,輪船也緊跟著加速。


    對麵的戰船頓時慌了,在他們所有的預料之中,沒想到樓船會率先發起進攻。要知道就算上麵有一個絕頂高手,可是要通過完全被他們掌握的魚死湖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慕曉語真的就這麽做了。


    為避免撞船,戰船選擇了躲避。


    樓船完全駛入魚死湖,也徹底陷入二十餘艘戰船的包圍之中。


    樓船剛剛穩定,就聽到慕曉語的聲音:“拋錨,落帆,迎敵。”要在這個地方拋錨?在敵人的包圍圈裏麵,傻子都知道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但沒有人遲疑,一切按部就班順利的進行著。


    敵船昨晚已經吃過大虧,見樓船大大方方停留在它們的包圍圈裏麵反而不敢進攻;紛紛昂首觀望。


    趁對方沒有明白過來的時間,慕曉語指揮船上的仆役:“著重解決西北方向的敵人,徹底摧毀他們的戰船。”挽弓如滿月,一箭射落了敵軍帥旗。


    這實在太振奮軍心了,原本士氣不高的樓船瞬間像是被附身了一樣戰力全開;幾個水性好的別著短刀下水,一麵解決落水的敵人一麵伺機破壞。


    西北方向是他們的大本營,水道崎嶇暗礁遍布,根本不容大船通過;敵軍不明白樓船上的人在打什麽主意,也不敢貿然前去支援,隻從各個方向發起不同程度的進攻。


    但慕曉語的命令很明確,攻擊西北方向,其餘的地方隻采取薄弱的防守。


    戰鬥持續一個多時辰之後,西北方向一艘掛帥旗的戰船終於被鑿沉,另一艘也在搖搖欲墜之中。


    不知道什麽時候湖麵已經刮風,這時候風力已經很強,他們的戰船是小型快船,為了能夠保持靈活作戰又沒有收帆,那艘原本搖搖欲墜的船隻終於翻覆;其餘的船隻受到不小的影響。


    樓船因為慕曉語事先的準備並沒有受到很大的影響,仍然保持著相當的穩定,在戰局中擁有了主動地位。


    風勢越來越強,敵軍戰船已經很難再維持隊形跟樓船作戰,各自為戰又絕不是樓船的對手,隻得暫避鋒芒撤退。反正魚死湖的水道還控製在他們手裏,樓船一時半刻不可能逃出去。


    危險暫時沒了,樓船上的人無不對慕曉語佩服的五體投地;她事先預測了這場風暴,所以才會冒險闖入包圍圈,解決西北方的敵人則是為了萬不得已的撤退做準備。進入魚死湖,雙方就已經是你死我活的爭鬥,如果戰況於己方不利,那麽向西北方向他們的老巢撤退,像一把尖刀插入敵人的心髒就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以慕曉語的能力來說出現這種局麵的可能微乎其微,這麽做不過是為了不時之需。


    這場風暴是憋足了勁來的,樓船雖然事先做出反應,但隨著風勢越來越強,也跟著搖晃起來。


    這麽強的風暴,對方暫時不可能有什麽作為,慕曉語也安安心心的迴去房間;離歌緊緊跟在後麵,進去之後靠在門上扭扭捏捏的:“我不是要打擾你,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所以,讓我留在這裏,你睡床,我坐著就行。”


    那晚的事情之後,她們之間一直挺尷尬的,話也變得非常少,加上慕曉語整日沉淪於花娘等人的溫柔鄉中,離歌就更加不願跟她說話了。


    今天的戰鬥她也從窗戶裏看到了一些,那個場麵至今還縈繞在心頭,一個人的時候那些血腥的場麵就在眼前打轉,她不敢離慕曉語太遠。


    慕曉語好像已經忘了那件事,遞給她熱茶說道:“衣服濕了,快換下來。”


    離歌接過來捧在手裏,扭捏半天才說:“我已經沒有衣服了,雪地白狐給了我一套,可是……。”


    雪地白狐人如其名是個‘狐狸精’,長相妖媚,衣服也都是很妖媚很勾人的類型;離歌自幼在村子裏長大,那樣的衣服肯定不敢穿出門。


    慕曉語也沒有多餘的衣服,離開白澤山的時候帶了兩套衣服,另一套在剛剛的廝殺中沾了血已經扔進水裏。


    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慕曉語實在不忍心;過去敲開清婉夫人的門:“夫人有多餘的衣服給我兩套嗎?”


    花梨探出腦袋看見了慕曉語房裏的離歌,知道衣服是要給她穿的;略無奈的說:“是那個蠢女人嗎?真不知道她是怎麽長這麽大的!”


    清婉夫人拿衣服過來,斥責她:“怎麽跟姐姐說話的,跟姐姐道歉。”


    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了句:“離歌姐姐對不起。”從清婉夫人手上接過衣服拿過去給離歌:“姐姐,衣服濕了快換下來,不然會生病的。”


    關上門,大大咧咧的坐下:“有時候我真羨慕你,沒腦子沒本事沒身材,做事優柔寡斷瞻前顧後,膽子比心眼還小,心眼比腦子都少。卻跟著一個能翻江倒海的師傅;你投胎的時候是不是把所有的東西都換成運氣了,就為了遇見她?”


    離歌衣服換到一半,朝她翻白眼不悅道:“你想罵我就直接罵,不用這麽含蓄。”


    花梨朝她做個發笑的表情,承認道:“對,我就是在罵你:一無是處的白癡。”


    離歌不再理她,換了衣服出來跟清婉夫人道謝:“謝謝夫人。”


    清婉夫人微微點頭,讚賞的眼神看著她:“你穿上很好看,我還有兩套相似的也給你吧,你原來的衣服更適合慕姑娘這樣的豪傑穿。”


    其實離歌也知道,他的氣勢不足以支撐起那樣的衣服,穿在身上隻會讓人覺得不倫不類。清婉夫人給的衣服很好看,完全提升了她的氣質。可是這樣的衣服隻適合深閨貴婦,她還要去看這個世界的風景,穿成這樣可不行。


    接受夫人的饋贈,道謝之後迴去房間。


    慕曉語剛想走,就聽見清婉夫人邀請:“慕姑娘若無它事跟我喝杯茶如何?”


    “那就勞煩夫人招待了。”戰事休止,慕曉語暫時沒什麽事,迴去也是無聊,就答應了她的邀請。


    清婉夫人把慕曉語請進房裏,攔住要進門的花梨:“去跟離歌姐姐玩。”


    她支開花梨跟慕曉語獨處,定然是有話要說;花梨知趣的走開,慕曉語也不慌不忙的落座;她並不急於知道清婉夫人要跟她說什麽;反正時間還早,她們可以慢慢消磨。


    清婉夫人名人拿來一些小糕點,又親手沏茶;把一杯冒著熱氣的茶遞到慕曉語手上:“慕姑娘請,這是我從老家帶來的上好茶葉。”


    慕曉語笑了,無奈說道:“夫人見諒,我喝茶隻為提神,消磨時間緩解焦躁的方法而已,分不出好壞。”


    清婉夫人淺笑,精心的擺弄茶具,與她說道:“慕姑娘何必在意,茶,水而已。品茶也好,飲水也罷,都不過是個人喜好;多了幾道工序不見得就是風雅的事情,往開水裏丟幾片葉子也未必就是粗魯的人;需求不同罷了。”


    她這麽說,一下子就化解了慕曉語的尷尬。慕曉語仰脖子喝了杯中茶水說道:“夫人叫我來,不僅是喝茶而已吧?”


    清婉夫人依舊擺弄著茶具,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迴答她道:“說是,也不是。”給她換了茶盞,一杯色澤更好的茶水遞給她:“此番蒙難九死一生,得慕姑娘仗義相助才能一路至此;無以為報,特備下清茶淡水,感謝慕姑娘費心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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