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槳有節奏的打進水裏,牽起一個個漩渦,飛快地轉開去,逐漸消失。


    秦城指著東南方遠處一片與水霧融化了、若隱若現的綠岸道:“老丈,那是什麽地方?”


    王老丈臉上掠過一絲驚懼,道:“那是我們這裏有名的迷離水穀,隻有一個狹窄的進口,但內裏非常廣闊,滿布淺灘浮島……”秦城奇道:“既然有這麽一個好去處,為何不劃進去看看。”


    王老丈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了,迷離水穀雖然是個捕魚的好去處,可是卻有大風險,有時會有一些流寇逃竄在那裏,若是被他們碰見,唯有死路一條,五年前我親見瞧見我們村的張兄弟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了,直到屍體附在水上,我們才發現,上麵滿是刀劍的傷痕。哎!”


    一片濃霧吹來,將迷離水穀變成一片迷茫的白色。


    秦城眼睛精芒一閃,像是看穿了濃霧似的,就像他看透了世情的心眼,冷哼一聲道:“我倒是很想瞧瞧這些人!”


    自兒時他父親秦常山死於賊寇之手,導致家破人亡,秦城對這種恃強淩弱不待見的很,若是被他瞧見,該出手的他斷然不會手下留情。


    王老丈失聲道:“公子與這位姑娘身佩兵器,想來是江湖中人,本事亦是不俗,可他們人多勢眾,俗諺道:好漢難敵雙拳,公子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為妙。”


    秦城哈哈大笑道:“老丈說的是,我也沒有那個閑情。”說到這裏,他鼻子吸了吸:“老丈,我聞到你船上的酒香了,是否藏著美酒?”


    王老丈哈哈一笑道:“管它世間愁煩事,自有一醉解千愁。沒想到公子也是同道中人,我這船中放有一大壺自製的米酒,平日下江打漁,喝上幾口壯壯膽量,客官要不要嚐上一嚐。”


    秦城微微笑道:“我早已嗅到,還在奇怪老丈既為醉香常客,為何如此吝嗇,不以酒待客。”


    王老丈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堆擠在了一起,連眼睛都陷入皺紋堆裏,嘿嘿笑道:“公子說笑了,我這點微薄之物怕您看不上,故才沒有拿出來。”


    秦城仰天大笑:“世間之物,但凡真心者,何有貴賤之分!”


    “公子請稍等,老夫這就為您提來酒。”王老丈伸手在船尾的竹席下掏出一個大酒壺,重甸甸的,最少有二十來斤,打開壺蓋,自己先灌兩口才遞給秦城。


    秦城一手接過,毫不客氣的連飲三大口。


    米酒的香氣彌漫船上。


    秦城喟然歎道:“好酒!”


    王老丈大為高興,正要說話,忽的發覺秦城露出傾聽的神態。


    王老丈大奇,往四周望去,濃霧稠密像高牆般,將他們封閉在另一個奇異的空間裏。看不見任何東西,也聽到任何特別的聲音。


    秦城平靜的麵容上忽而動容,驚聲道:“有船來了,速度還很快……不好!”


    王老丈愣了愣,周圍都是濃霧,哪裏能夠看到船隻過來了。然而僅僅片刻,船帆突然發出‘霍霍’的顫動聲響。


    “船是從西北方向過來,而且是大船!”


    王老丈心頭一驚,背後冷汗直流,從水流與船帆的變化方向,以他老道的經驗一下子就猜出了船的大小以及方位。


    像他這樣的小船若是被大船撞上,勢必粉身碎骨,而且此地正是江中心,距離岸邊有數十裏之遙,水流湍急,即便他深諳水性,也斷斷不能遊到江岸上去,隻會活生生的累死在江中。


    江水流激蕩,順著船不不斷湧來,一下子淹過船身半街,王老丈心頭震驚歸震驚,但他一生活在江上,撐船經驗豐富,長櫓立時快速搖動,往一旁避去。


    小船平順的滑行了二十多尺。


    驀地西北方一艘巨船如怪獸般破霧而出。這艘船船身比一般的船高上一倍有餘,所以從王老丈的小舟看去,便像望上高起的崖岸般可望不可即,一股壓迫之感隨之襲來。


    巨船雕梁畫棟,仿佛是一座移動的宮殿,上麵二十六幅帆張得滿滿地,瞬息間駛進小船左側三十多尺的近距離,眼看就要撞上。


    王老丈待要將小船搖走,已經來不了。


    巨船未至,那驚天動地的巨浪已經湧來。小船好像暴風雨中的小葉,被浪峰拋起,隨後又隨浪潮重重拋下。


    水一下湧入船中。


    秦城冷哼一聲,此時再次正值小船升至最高點,腳下運勁往前輕輕一踏,小船嗖的一聲順勢往一旁滑去,霎時間移離了巨船的航道足有四丈多遠。


    這一下並非純靠腳勁,更重要的是對水性的熟稔,順勢而動。他十歲之時被抓至死生穀,而死生穀本來就是在一處四周被水覆蓋的孤島上。


    對於水性的訓練他們自然不會少,因此對水性的熟悉,天下難出其右。若是小船被人撞翻了,傳出去將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同一期間,巨船從小船原來的位置衝過,水花四濺,一股江風刮來,秦城一邊力聚下盤,忽輕忽緊地順應著州底翻騰的湧流。另一方麵眼睛卻往巨船船身掃去,看看有沒有特別的標誌。


    下一瞬,他目光一凝,隻見船頭之上立著數人,皆是錦衣華袍,腰佩玉帶,氣派不凡。為首的是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三十歲許,模樣俊偉異常,一頭黑發隨意的披在寬闊的肩膀兩側,負手而立眺望著遠方,目光深邃平靜,仿佛天地萬物都不能讓他動容,配合著他有若淵臨嶽峙的氣質,使人心悸。


    紫金華服一塵不染,鼻梁高挺正直,雙目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久居高位的淡漠,隻看上一眼,畢生也難以忘記。


    秦城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人物,他還是第一次遇上。


    左首站在一名青年,身材修長,氣宇非凡,模樣更是俊秀,嘴角帶著一抹邪邪的壞意,這般邪俊的模樣足以讓不少懵懂少女為之瘋狂。


    右首則是一名鶴發童顏的老者,穿著一身白袍,這老者虎背熊腰,絲毫不見日暮之色,皮膚比尋常青年還要附有光澤與彈性,雙目似閉非閉,垂首站在中年男子旁邊。


    身後一尺的距離有三男兩女以品字形站立。其後筆直的站著十數名隨從,身穿黑色錦袍,一個個麵無表情,眼神冷漠,佩著利器,渾身上下散發著冷酷的氣質。


    這十數名隨從流露出的氣息仿佛化作一個人,不分軒輊,融為了一體,遠遠望去黑壓壓的就像是一團千載寒冷,冷的令人發揪,秦城目光略微一挑。


    就在這時。


    站立在中年男子身側的邪俊青年扭頭迴望。


    兩人的目光交迎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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