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要分別的,就像皺鷹一樣,有一天要獨自一人展翅高飛,去搏擊狂風暴雨。皺虎也要離開懷抱,張牙舞爪的去唿嘯山林。


    男人總得是要經曆些什麽,才會長大。


    秦城斜戴著一頂遮陽笠,歪躺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午後微暖的陽光照的他全身暖洋洋的,十分的舒適,不想動彈。


    透過頭上遮陽笠的縫隙,可以看見前方的樹林,林蔭的道路,斑駁的光影不斷在往後掠過。


    咯吱咯吱……


    馬車略顯秦舊,有些年頭了。車輪滾動的時候,車軸發出陣陣令人牙酸的聲響,車廂四周的烏色紅漆幾乎要剝落,馬也是匹老馬,走的不是很快,但是耐力很足,鼻子裏不斷噴吐白氣。


    馬夫是位上了年紀的老者,滿頭白發,手中的馬鞭輕輕的揚動,口中哼唱著流傳已久的古老山歌。


    “當我們越過一座最高的山頂,我以為會看見自己親愛的故鄉,手搭車轅遠遠望去,見到的隻是連綿的青山和雲彩。我的心一半嗬在前方,一半掛著爹娘……”


    官道十分的寬敞,足有七八丈寬,不停的有馬匹從馬車旁邊馳過,皆是武道中人士打扮,一身勁裝,配上兵器。這一帶全是白沙,路旁的地也是灰白色,急馳而過,那灰白色的塵埃在滾滾飛揚。


    “咳咳……”灰塵撲麵,老者忍不住重咳幾聲,看著迎麵而來的沙塵,搖了搖頭道,“這該死的沙塵,真是要人老命。”


    他抬頭看了看前方,視線裏一列車馬正在前方行駛,兩前兩後,中間是一輛豪華的馬車,用了極為上等木材。


    馬背上的人都佩了刀帶了劍。一個個的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示出精湛的內力,豹眼環視。


    見這隊車馬還在,老者忍不住鬆了口氣,旋即扭頭望向車轅上正在沉睡的秦城,壓低聲音道:“秦小哥咱們已經趕了七十裏地了,再翻過這個山頭,前麵就到雷鳴城了。”手中的馬鞭輕輕在馬背上一抽,往左避開一顆凸起來的山石。


    “快到雷鳴了麽?”遮陽笠下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秦城翻起身來靠著車轅,遮陽笠摘下隨手放在車廂裏。


    他眯起眼睛看著前方,前方是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藍藍的天空白雲飄蕩,刺目的光芒猶如利劍一樣刺下,忍不住將眼皮再垂下一點。


    “秦小哥,你這是去雷鳴城幹嘛?”老者好奇問道,秦城出手闊綽,一給就是五錠銀子。出於對秦城好感,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這雷鳴城可不是好去處,那裏多是一些亡命天涯的兇犯,或者是無法無天的兇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而且他們武藝高強,渾身都長滿了肌肉,跟鐵疙瘩似的,把衣服都撐破了,比你這柔柔弱弱的身子板要壯實多了。”


    “去了那裏,你可要小心點,不要去招惹他們,如果真招惹到他們,打不過就逃。人啊,活著要緊。”


    秦城哈哈一笑,覺得這老者實在是個妙人,笑著道:“王老哥說的極是,咱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但如果真是招惹到他們,打不過咱就逃。”


    他坐直了身體,看著前方的馬車。眼神頗為玩味。


    前麵是黑蛛的馬車,秦城也沒想到會碰到她,看樣子也是去雷鳴城。


    “那就好,那就好。”老漢輕輕點了點頭。


    “王老哥,我再睡會,等到了再叫我。”他打了個哈欠,往車廂裏鑽去。


    “好呢。”老者點頭,似乎不放心,又囉嗦了一句。


    “記得老哥的話到了雷鳴城,一定要小心點。”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人畜無害,容貌清秀的年輕人才是真正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嘿嘿,謝謝王老哥,小子記住了。”車廂裏鋪好了軟軟的枕席有柔軟的棉被,躺上去像是躺在棉花上麵一樣,秦城半眯著眼,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準備睡會。


    車輪滾滾,山路崎嶇,路不好走,馬車微微搖晃。


    忽然……


    馬聲嘶鳴,車廂猛地朝前傾倒,一陣劇烈搖晃後停了下來。


    “律!”


    王老丈一聲吆喝,與此同時,躺在馬車內的秦城眼睛猛地睜開,淩厲的光芒一閃而沒。


    “秦小哥,不好了前麵打起來了。”王老漢焦急的喊道,不用王老漢說秦城也知道,他剛才就聽到馬蹄的聲響,以及兵器碰撞的金鳴聲。


    秦城翻身而起,飛速的從馬車裏鑽了出來,前方五十步開外已經是一片混亂了。


    兩隊人馬正在混戰,黑寡婦一方,另外一方為首的是一名外貌冷酷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柄大刀,目光冷厲,策馬踱在一旁觀戰。


    兩方手下的人已經激戰到了一起,刀光劍影,人仰馬翻,濺起的灰塵鋪天蓋地,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團迷霧。


    “噗哧!”


    迷霧中寒光一閃,馬背上的一名武者的頭顱直接鋒利的利刃連根斬斷,斷口處妖異的紅色如噴泉般衝天而起,血如雨注。頭顱拋上數丈的高空,劃出一條詭異的弧型,竟然朝秦城這邊飛來。


    咚的一聲,頭顱掉在地,鮮血混合著白色灰塵,打個了轉,眼睛剛好望向王老漢,還眨了眨眼睛。


    “媽呀。”王老漢哪裏見過這等場麵,嚇得魂飛魄散,身體一顫,手中的馬鞭本能的往地上一扔,雙腳連瞪,急忙往車廂裏鑽。


    這時,他剛好看到秦城從車廂出來,連忙道:“秦小哥,外麵太亂了,趕緊找地方躲躲。”


    “不用了。”


    秦城對王老漢笑了笑,雙目綻放著精光,仿佛看透了前麵的戰況,他左手在車轅上一拍,身形矯健如獵豹般躍下,人影一閃朝著前方掠去。


    “小哥……”


    王老漢急忙喊道,下一刻,他眼睛瞪得老大,秦城猶如一道狂風衝入戰圈。


    “完蛋了,完蛋了,小哥太魯莽了。”


    “未央宮殘留的餘孽。乖乖的將東西交出來,說不定可以擾你一命。三番兩次讓你從我手中逃跑,這次可沒那麽好的機會了。”馬背上的大漢冷聲笑道。


    “魏十三你休想,就算我死了,東西也絕不會交給你。”趙芝蘭冷冷的道,此刻的她神情冷冽,早已不是先前那般妖媚了。


    “不交出來?”魏十三目光一冷,隨後邪邪的看著趙蘭芷,趙蘭芷凹凸有致的身材,唿之欲出的峰巒,以及嫵媚中帶點冷酷的絕美麵容,這種鮮明的對比,產生極為強烈的征服欲望,叫人血脈噴張。


    “你不交來也沒關係。像你如此美妙的人兒,我怎麽可能忍心讓你死。”


    他輕輕彈了彈手中的刀,白晃晃的刀麵隱射出一張極為陰沉的麵容,眼神中充滿了**的光芒,猩紅色的舌頭伸出在刀背上長長的一舔。


    廝殺聲越來越小,地上多出了十數具布滿傷口的死屍,鮮血正緩緩從傷口中溢出來。


    “你看,你的手下都已經快死光了。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傷了你,我可是會心疼的。”


    “魏十三,你休想,我寧可自殺,也絕不會讓你得逞。”趙蘭芷杏目圓睜,俏臉怒氣叢生。


    “想自殺?”魏十三笑容一收,冷聲道。“那可由得不得你,問過我手足的泣血刀沒有。”


    魏十三突然一拍馬背,人如勁箭般躍起,雙手緊握泣血刀,從高空之上一斬而下。


    趙蘭芷俏臉一肅,三尺青鋒出鞘,腳掌在車猿上一點,人影騰空而起,飄若仙雲,長劍揮動迎麵而上,猶如晴空之下的青虹。


    當。


    金鳴聲震耳。


    泣血刀一刀劈中趙芝蘭的長劍,趙芝蘭渾身一震,長劍幾乎要脫手而出,身形當即受挫,往地麵墜落。


    蹭蹭。


    她身形倒退數步,每一步都落下深深的腳印,花容失色:“你竟然突破了。”


    “嘿嘿,現在知道了,也不晚。”魏十三怪笑一聲,腳掌在地麵一點,氣勢洶洶的貼著地麵掠來。


    泣血刀再度劈出,寒光暴漲,勁氣吞吐間尖銳刺耳的唿嘯聲轟隆而至。


    趙芝蘭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忍不住驚唿道:“巨刀門的凝刀訣!”


    下一刻,她一雙玉手緊握住劍柄,渾厚的真氣已經布滿了周身,三尺青鋒上抹上了一層青光,竟然在輕輕顫鳴,這是趙蘭芷功力運轉到了極致才會有的現象。


    “呔!”


    一聲嬌叱,趙蘭芷長劍一振,一股無形的勁力迸發出來,以她為中心往四周擴散,像漩渦一樣朝著前方刺去。


    咚!


    泣血刀劈來就仿佛石頭落入水中一般,無形的浪潮湧動,像波浪般擴散,劈來之時看似緩慢實則快如閃電,刀尖正中劍尖。


    刀劍之上傳來陣陣嗡鳴,以兩人為中心,一股無形氣浪卷起,將四周的煙塵掀起如同長龍一般。


    轟!


    煙塵翻滾中驀然一道雷鳴巨響,寒光閃爍間,一道身影像斷線風箏般往後跌落。赫然是趙芝蘭,手中的三尺青鋒也“哐當!”一聲墜地。


    泣血刀刀勢未盡,依然朝前劈去。


    前方的馬突然發出哀鳴,一道裂縫自馬的頭顱骨開始湧現,往馬背後延伸,鮮血已經從中溢出來了,刀勁透體。


    砰的一聲,身後的馬車也如此,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從中間撕裂開來,混合著馬的內髒與鮮血,像煙花似的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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