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


    “咣!”


    刀劍出鞘,寒意肅殺,眾人齊齊等候令下。


    “長離,劍!”殷錦大喝。


    一把劍拋向虛空。


    身軀飛躍,握住劍炳,一旋。“喧!”劍出鞘,寒芒驟閃,銳意森森。


    幼年,九龍寶座上的帝君問殷錦:“錦兒,可知父皇為何讓你學劍?”


    殷錦道:“兒臣愚鈍,還請父皇明示。”


    九龍寶座上的帝君開口:“兵者用槍,刺客匕首,悍夫大刀,唯王者必須用劍。劍是百兵之君,父皇今日要教你的就是如何善用這把君子之劍行王者之事。”


    以君子劍號令諸兵,又可稱王者之劍。


    握劍的刹那,殷錦目光如霜寒亮。


    一劈一削,宛若飛鳳。


    君夙微微抬手,一道氣勁撲過去。殷錦揮劍劈開,氣浪碰撞,炸開,葉子簌簌落下。


    殷錦一怔。


    腳尖一躍,身軀驟然消失原地,萬千劍影驟閃。


    “噠。”身軀著地。


    殷錦疑『惑』地站起身,看著場中央的白衣人,眼眸劃過一抹深深的複雜。


    長離皺眉——殿下的淩虛劍法向來遇人殺人,可是他剛剛看的很清楚,殿下根本沒有成功近身千機樓主。


    “閣下好強的內力!”


    殷錦目光凜然,身軀騰躍迅若飛兔。


    抬掌,縱殺。


    風唿嘯。


    君夙眸光未波瀾,亦同時抬掌,不偏不倚對上殷錦的來勢洶洶。


    “彭!”長沙暴起,紛揚。


    眾人拂袖遮塵。


    殷錦長發翻飛,掌心陡然酸麻。


    一股氣勁自手掌洶湧,殷錦被迫後仰身退。


    ——盡管之前已經有所預料,但……


    殷錦身軀一躍,身退長離旁側,目光淩厲——這一交手才知道蘇隱因何忌憚於他,這人內力竟然如此高深,甚至遠遠在他之上,怪不得他無法靠近他。


    無法靠近,淩虛劍法就對他不起作用。


    千機樓主此人,留不得!當誅!


    “殺!”口出殺意森森。


    弓弩手準備。


    刀光劍影凜冽。


    眾人劈斬而去。


    刀,劈、斬、狂。


    劍,攔、折、轉。


    暗器紛飛如雨,層出不窮。


    然而……所有人都無法身近他三尺,隻能被迫擋著承受他反撲的殺意,淩『亂』且目不暇接。


    ——見過殺戮嗎?


    蘇隱表情怔怔,心頭愈漸冰涼。


    ——此時此刻所見,即是殺戮。


    青林風沙沙作響,黃沙塵土飛揚。場中央白衣不染纖塵,仿佛高高在上隻能仰望。他隻抬掌,瞬間天地俱變,血肉橫飛。


    滿目殺戮,血濺三尺地。


    絕情穀閻殿人臉『色』難得生變——震驚,不可遏止地生出退意。


    此人究竟是誰?


    “殺!”


    劍光如雨,未近身三尺再度被反殺。


    “噗!”


    吐血,墜地。


    ——若是任務失敗,終難逃一死。


    “殺!”黑衣人殺意凜然,再次騰躍。


    “殿下!”長離惶恐。


    殷錦臉『色』鐵青,心頭寒涼——


    絕情穀閻殿。


    他的人。


    都是個中翹楚。


    竟然被橫掃輕而易舉。


    萬千思緒浮上腦海,須臾又沉落下去——這難道就是蘇隱忌憚他的真正原因?


    這天下怎麽會有如此一人?


    能隻身反殺千位高手,不需要武器,單憑內力。


    “彭!”隨著最後一個人倒下,君夙的目光慢慢看向殷錦。


    “殿下!”


    抬腳,跨越,長離守在殷錦麵前,擋住那波瀾未驚的目光。


    “喧!”拔劍。


    “殿下快走!長離來攔他!”


    殷錦眼睛眯起,拉起蘇隱:“走!”腳步一掠,便消失在青林中。


    君夙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遍地屍骨,血染黃沙,長離神情狀似緊繃,警惕看著對方的男人,唯恐他追上自己的主子。


    “你走吧,我不想殺你。”


    長離紋絲未動,目光是毫不掩飾的複雜:“你還是人嗎?”


    竟能隻身殺敵一千,還是強敵一千。


    “曾經也有人問我這個問題。”


    “閣下,長離想死個明白。”


    “我不殺你。”


    “長離還是想知道。”


    “你不會知道,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他的目光清清淺淺,口述平靜,聽不出一字一句的自嘲。可長離聽得出,他在說實話。


    長長又久久。


    “閣下真不殺長離?”


    “絕無戲言。”


    “那麽,告辭。”長離翻身一轉,立即消失在原地。


    忽然神雕長鳴萬裏。


    君夙抬頭。


    雕爪抓住樹枝,從雕背上翻下一人。白胡須,麵紋生,正是白須翁。


    “喂,娃子……”聲音戛然而止。


    白須翁看去,君夙左胸口,一柄匕首染血。


    眉頭一跳。


    白須翁皺眉:“你這是被那女娃子傷了?”


    君夙緘默。


    “我老頭子就說那女娃不安好心,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你……誒,情之一字害人匪淺啊,反正我老頭子是不明白了。”


    抽玉瓶,拋飛。


    白須翁歎氣道:“瞧瞧這血流的,自己拔刀抹『藥』。我老人家可不會幫你。”


    君夙沒有理會。


    “喂,娃子。”


    “白亭,我不是娃子。”


    白須翁吹胡子瞪眼:“看你這一張臉嫩的,不是娃子是什麽?”


    “……”


    “本來舊傷就在左側肋骨,這下子匕首穿膛,疼吧?”白須翁又問。


    “嗯。”


    “趕緊止血。”


    君夙低頭望了一眼胸口的羊角匕首,手微微撚壓。抽出,血湧,蔥白玉指仔仔細細抹去匕首上的血痕。


    白須翁看得眼皮子一跳。


    好一會兒他收好匕首才緩慢扯開半邊衣衫。


    “撕拉——”截斷一節衣袍。


    灑『藥』粉、摁胸膛。


    白須翁既搖頭又點頭,既歎氣又唏噓,好一會兒才盯著他左胸膛:“誒,可惜這『藥』再好也隻能止你這血醫你這皮肉,舊傷是不可能嘍。”


    “舊傷『藥』石無醫,無妨。”


    白須翁難得沉默。


    清風寒涼,木葉蕭蕭。


    君夙望一眼周圍,問:“白亭,這可算殺戮場?”


    白須翁挑眉:“這江湖到處打打殺殺快意恩仇,殺了就殺了,管它殺一個殺兩個一百一千都是殺。”


    “我能看到娘子眼睛裏的恐懼。”


    “那女娃子一看就知道不常見死人。”


    “不,她恐懼我。”


    白日清風悠揚裏,君夙目光漸漸飄遠。那樣氤氳長遠的目光,仿佛曾曆經了歲月遙遠。


    “君小子,傷怎麽樣了?”


    “死不了。”


    “那坐下給我老頭子講講故事吧,我老頭子很久沒有聽故事了。”


    “你想聽什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頭子最好哪一口。”


    “……我的記憶模糊了。”


    “君小子,什麽是真正的屠戮場?”


    “大概……是殃及千萬生靈,血腥殺戮和恐慌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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